听了党育明的话，四个人都站了起来，互相看了看，一齐点了点头，突然刘清平又摇了摇头，其他三个人一齐看向了他。党育明没有再说什么，让那几个参谋和通讯员出去，把门带好。

看看屋里没有其他人了，党育明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行了，你们几个就别在我跟前演节目了。就你赵树明肚子里的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了解，别忘了，你们几个都是我带出来的兵！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是事实，大家对于一个事情有不同的认识，也是正常现象。但是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在我新十军内部可以有不同意见，但是不允许搞小团体，看来你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呀！”

“军长，我不是……”赵树明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你不用给我解释，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先说你，而没有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很少干预作战指挥，你认为自己已经成气候了，有我没我都可以，而且你还怕我在关键时刻把部队拉到一边？你别以为你私下联系后勤的赵海平、教导队的冯太原、兵工部的冷二娃、四团长许杏虎，这些活动我都不知道，还需要不需要我把你联系的人都一个一个列出来？”党育明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赵树明的后背一下就湿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顿了一下，党育明又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去找赵玉，因为赵玉不肯加入你们的那个组织你们俩还吵了一架，这个事情是事实吧？所以这次增援五团的时候你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止，如果不是日军突然大举向那个方向增兵，怕是上次向五团调增援部队的事情你也会否决，对吧？”

赵树明脸上的冷汗直流，黄小毛和丁占北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刘清平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党育明坐在那里来回打量着这几个人，没有再说什么，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屋里静得可以听到几个人心跳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党育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行了，坐那儿吧，都站那儿干什么？我知道你们都没有恶意。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找你谈？我是希望你能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你要知道，有很多事情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是不以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咱们国家的历史上好心办坏事的例子还少吗？你想的是什么我知道，咱们军里现在关内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重庆是正统，咱们只是重庆下面的一支部队，对于咱们军没有足够的归属感。你搞这个组织的目的只是怕以后部队被这些人掌握，一旦以后发生了内战，这些人把咱们军拉得倒向了那边。你的初衷是为了维护咱们军的利益，也是为了咱们军以后的发展好！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开了一个非常坏的头，你这么干，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现在谁是咱们的敌人？是日本鬼子！咱们现在身处日军包围之中，大家在现在这个环境下要团结一致，共渡难关，你这么弄一下对于咱们军有什么好处？咱们现在是和重庆方面有斗争，但是毕竟咱们还没有翻脸，重庆政府还是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你也知道咱们军人员成分复杂，你这么一弄，这些风吹草动马上就会反应到米国那边，你认为这对于国家有什么好处？你知道我一直很反对在部队内部拉帮结派，上次军里开干部大会你也在场，而且你也发言了，你说你现在这么做，应该让我如何处置？”

见党育明的脸色好转了，刘清平给党育明倒了杯水，说道：“军长，我觉着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小赵他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怕现在随着关内来人的增加，尤其是陆续有些关里来的人进入中层领导岗位，会影响部队的稳定。再说了，他就是不搞这个，那些人也已经在搞了，下面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国府那边来的人已经弄出了几个小圈子，只是因为他们的级别比较低，还没有显露出来，咱们就是想处理他们也没有理由。至于你说的那个见死不救的情况我估计是误会了，上次确实是因为五团擅自出击，险些破坏整个作战计划，导致参谋处一时没有应对预案，再说了，参谋处的计划也不是不进行救援，只是希望五团主动撤回原有防线，而且就是因为向五团增兵，才会导致军里预备队不足，无法在桦甸方向实施有效突破。”

党育明苦笑了一下：“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国府方面不可能对咱们的发展无动于衷，但是你们这种用搞小团体的方式进行对抗，对咱们军有好处吗？小赵，我知道你是不服气，但是军纪就是军纪，他们违反了军纪你可以处罚他们，但是你们自己违反了纪律怎么办？难道执行纪律还分对象吗？至于说你见死不救，这个我也相信你不会，不然的话我还能把你留到现在吗！你给我说说实话，当时你有没有要看赵玉笑话的意思？”

赵树明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我不是想看他的笑话！当时我确实不想去救援五团，因为五团里面人员的成分相当复杂，尤其是关内各方面的势力在五团里非常强大，现在赵玉也只能是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导致其许多工作开展出现问题。那几个组织的人也主要集中在五团，我曾经有过用日本人去消耗他们力量的想法，但是后来我认为这样做不好，毕竟损失的都是抗日的力量，而且刘哥也找我谈了，所以我才同意对五团实施增援的。我承认我是想搞小团体，但是我确实没有想抢班夺权，你刚才说得对，我就是怕咱们辛苦经营的部队到时候被某些人一下子拉过去，现在孙副军长和吴副参谋长明显已经倒向了重庆方面，他们在部队里有相当大的影响，而现在咱们的各级干部里从重庆来的人已经占了多数，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采取一些预防措施。我也知道自己犯了纪律，我可以接受军里对我的纪律处罚，但是我希望你能对那些关内来的人一样进行处罚。至于这次建议打通化，放弃对五团侦察排的支援，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可以出动直升机部队接应五团侦察排撤出，但是不应该对那个方向再投入兵力。”

“行了，你认识到错误就行了。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处处长，不要再胡乱联系人了，特别是不要再胡乱组织人开小会，这种事情你以为很隐蔽，但是到我这里打小报告的不是一个两个，当然这些人里有些人是别有用心的，是谁我相信你也很容易猜到。还有，把你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那几个人都撤回去，别以为你弄得隐蔽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有退化到把吃饭的本领都忘掉的程度。至于你说的那些人，只要有真凭实据你就可以处理，你们**处就是干这个的，你放着正当手段不用，搞这些其他的，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至于你们两个，这次我就不再追究了，回头都给我长点记性，多少人的眼睛盯在你们身上呢！这次对你们两个就不做处理了，把心思都放在正地方，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都明白了没有？”

“是！”赵树明三人连忙起立大声答道。

“行了，这会儿没有其他人，就不用在那里表忠心了，有那个精神头都好好琢磨一下现在的形势吧。你们几个光看到拿下通化的好处了，但是没有想到咱们现在拿下那里要付出多大代价。那里明显就是鬼子设的一个诱饵，你们没有发现咱们要拿下那里至少要付出八千到一万人的代价，这还不算弹药的消耗，而且拿下那里之后，经过严重损耗的我军还有多大把握顶住日军三个师团的攻击？清平，刚才你摇头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觉着打通化代价有些大，还不如把鬼子扯出来在野外消灭他们。如果鬼子坚决不出来咱们可以考虑对日军实施围困，用少量兵力把日军这两个半师团拖在这里，这样咱们在其他方向上就主动了。”

听了刘清平的话，党育明笑着对赵树明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看到没有，这就是区别。行了，清平，现在你暂时代理参谋长，反正这块业务你一直也没有放下，回头开干部大会的时候再给你官复原职。抓紧时间把攻击宽甸日军的计划做出来，这么大块肥肉不吃，咱们都对不住关东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通知陈林清，结束抢收之后，部队主动撤到南岸，沿河设防；辉南方向结束抢收之后四团就地布防，警卫团和装甲旅所部归建，乘火车南下；一团主力向延吉方向运动，既然日军想抱团防守，咱们就成全他们，告诉季子云，把日军外围据点一个个都收拾了，把鬼子给我打老实了；通知崔大山，他们别太贪了，小心掉进鬼子的圈套里，咱们没有那么多兵力往那个方向投入。鬼子不是在通化摆出一副要跟咱们决战的架势吗？咱们也别让鬼子失望，把重炮旅给和修复的装甲列车给二团，摆出一副要强攻通化的架势，让鬼子知道知道，这炮兵是怎么用的！”

辑安的野战机场周围，警卫团的先遣队已经拉开了警戒线，不但不让老百姓靠近，连没有通行证的干部战士也不允许靠近。有人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警戒的战士只是礼貌地请他们退到警戒区之外，虽然这些战士的态度非常和蔼，但是他们手中的枪口却说明了问题，任何敢于不听劝阻的人都不能无视直指自己胸前的机口。

没有担负警戒任务的部队以班为单位聚集在一起进行着各种活动，有的班在组织体能锻炼，一群人围在一起进行着各种比赛；有的班聚在一起读书看报，大家轮流大声念着什么；有的班围在一起研究着什么，不时发出一些争吵的声音；有的班则对武器进行着保养，一件件武器整齐地摆在那里，擦得油光锃亮，一发发子弹都能照得见人影；而各连排干部们也聚在一起，在进行着各种活动。

看着警卫团的这些战士，赵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团队在各方面都与警卫团有相当大的差距，至少自己的部队在休息的时候很少能看到这种自觉训练和武器保养的场面，那些战士都是聚在一起下棋打牌。

看了看这些正在放松的部队，赵玉又抬起头来望向了远处的天空，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赵团长，你就放心吧，他们说下午四点之前能到就一定会到，不然早就和我们联系了。这种行动对于时间的要求是最高的，时间差一点效果就差多了。”负责陪同赵玉他们的齐参谋笑着说道。

赵玉凑到了齐参谋身边，小声说道：“小齐，说实话，我对那个东西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上次军里组织我们去观摩，那次你似乎是没有去，结果可到好，当着我们的面，飞起来三架就有一架摔了下来。你说用这个东西，我能放心吗？你小子当初是我带的兵，现在混到参谋处了，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齐参谋笑了笑：“我知道的和您知道的一样多。咱们军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能说的我就不会瞒着，不能说的你问了我也不能说。不过袋鼠部队的情况我也不大了解，只是知道他们是从警卫团里抽调精干老兵组织的，那个队长闻多喜你认识的，这次是他亲自带队。而且你说的那个直升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管怎么说我也是咱们团走出去的，这种事我能蒙您吗？”

“可是现在他们到这里，稍微一忙活天就黑了，到时候可又要耽误一天。栓子他们现在可是度日如年，鬼子一直在不断地向他们攻击。”

“团长，你就放心吧，袋鼠部队当年抽调的时候就强调要的是夜战的好手，他们本来也没打算白天上去，你就瞧好吧，这不，他们来了。”随着齐参谋的话，空中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音，赵玉抬头向北方望去，但是天空中什么也没有。正在他疑惑之际，一个个蜻蜓似的黑影从远处河床的方向窜了出来，轰鸣着扑向野战机场。这时，赵玉再想问齐参谋什么，只能扯着脖子喊，但还是什么也说不清楚。而在机场周围休息的部队似乎对于这种噪音习以为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那些正在讲话的人停了下来。

终于，二十一架直升机都稳稳地停在了草地上，机务人员飞快地从机舱里跳了出来，开始逐一检查着这些娇嫩的机器，赵玉很快就在一群飞行员中间发现了穿着迷彩服的闻多喜，快步迎了上去。到了跟前，一拳打向闻多喜的肩膀，被对方轻松地避开了。

“行呀，喜子，你现在成精了，还坐上直升机了，以前你可是咱班晕车晕得最厉害的，现在该不会是吐了一机舱吧？”

“去，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现在还翻。要不一会让他们带您老上天转一圈，看看谁的反应厉害？就你那拳头还在我跟前比划，省省吧。找你来是有点事儿要问你。你跟我交个实底，你们那个侦察排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他们这次出发带了多少弹药和给养？”

“刚才小齐一说你带队，又说要和我见面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团的侦察排全部是老兵，枪法格斗都不弱于警卫团的一般部队，当然了，和你们这些非人类比还是差一些。他们出发的时候带了一周的干粮和两个基数的弹药，今天中午我和他们通了话，他们的电池快用完了，其他的物资暂时还够，在山上之前他们带足了水，尽管现在鬼子已经封锁了山下的水源，他们坚持到明天晚上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日军已经出动了三个步兵中队轮番冲锋，山上部署了四个步兵班，一个火力班，现在还有三十多人；另外两个班分散在山谷两侧，专门打黑枪，按栓子的要求是不放走一个穿白大褂的和挎洋刀的。现在山下的这两个班在日军的围剿下已经被打散，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是肯定还有人在坚持。”

“这些我都清楚，你等一下把他们每个人的详细情况都向我们的人介绍一下，比如外号、小名、特长什么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别到时候我们和他们再干起来，至少遇到之后能马上联系上。这些东西在电报里不好问，只能当面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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