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三连的迫击炮架好,缓过气来的日军又一次发动了冲锋。
“文书,把那几个补充兵都带到后面去。都沉住气,把鬼子放近了打。没有我的命令自动武器不许开火。”三连长低声命令道。
“长官,俺也会打仗,就让俺们留在这儿吧。俺枪打得可准了,有的,骗你俺就是小狗!”一个补充兵低声哀求道。
“兄弟,打仗可是玩命的活计,你们还是到后面去吧。”文书拉了一下没有拉动。
“长官,你就让俺留下打鬼子吧,俺家哥三个都当了国军,后来被鬼子抓到这里来修水坝,俺俩个哥哥为了护着俺都让鬼子祸害死了,你就让俺留下来报仇吧!”
三连长听了,示意文书松开手,上下打量了那个补充兵几眼,拿过一支压好子弹的三八枪拉开枪栓看了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哪儿人呀?”
“俺叫高三娃,是沧州人。”
三连长顺手把压好子弹的三八枪丢了过去:“沧州,好地方。这个里面有五发子弹,看到那个重机枪没有?打掉他你就留下,不然就到后面去。”
“就这么远俺能行!让打几枪?”
三连长看了看三百多米外那个机枪阵地上的机枪手:“就这些子弹,只是你打掉了那个机枪手之后你还活着,就算考试合格。”
三娃憨憨地一笑,打开保险,竖起了表尺,趴在战壕上瞄了一会儿,轻轻的扣动了扳机,站在机枪后面的一个日本军官摇晃了一下栽倒在地下,三娃迅速地拉动了枪栓,飞快地又一次扣动了扳机,这次还是没有打中机枪手,居然打中了机枪上的瞄准镜,那个机枪手似乎是被飞溅的玻璃碎片扎到了,猛地捂着脸从地上跳了起来。三娃还要再打,三连长一把把他拽倒在战壕里,把所有的补充兵都吓了一跳。。
三连长瞅了瞅被弄蒙了的三娃低声骂道:“你傻呀!原地打了两枪还不快跑,真当鬼子是死人?枪法还成,看你也挺结实的,留下来可就要服从命令,明不明白?”
三娃刚要立正又被三连长按住了,他只好猫着腰回答道:“明白!只要能打鬼子,长官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行了,正好我原来的通讯员受伤了,看你腿脚还挺利索,你就先给我当见习通讯员吧,等咱们回去再给你补个手续。文书,给他记上,一个军官。赶紧领其他人下去,我看鬼子在那儿架迫击炮呢。三娃,把那个棍子递给我,跟我一块去连指。还有,以后别长官长官的叫,叫我连长就行了。”
他们刚离开,一排迫击炮弹就落在了刚才三娃射击的阵地周围,几挺重机枪也向着那个位置喷吐着火舌。三连阵地上的狙击枪也相继开火,日军的狙击手也不甘示弱,加入了对射的行列,很快,日军的那几门九二步兵炮也开火了,炮弹不断在战壕后方的防炮洞周围炸开。日军步兵照旧摆开了稀疏的散兵线,日军的重机枪不时对可疑目标打出一个个短点射,这次日军的轻机枪手也加入了冲锋的行列,一边前进着,一边用手中的轻机枪对着战壕射击,以压制那些企图冒头射击的敌人。
稀疏的三八枪和九九式的枪声似乎在告诉日军,守军刚才从尸体上收集到了一些弹药,但是并不充足,那零星的射击,相当准确,不断有日军中弹倒下,但是马上又有人补上了那个空缺,日军的队形依旧相当严整。日军那道稀疏的散兵线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手中的枪不断照着那些露出战壕的钢盔开火,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钢盔就是故意露出来让他们打的。
突然,战壕里的枪声停止了,一些闪着亮光的东西出现在战壕边上——那是刺刀的闪光。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吓住了,停在那里好一会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突然,一个中尉高举着指挥刀,大喊了一声:“他们没有弹药了,冲呀!”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中尉的话,一支投枪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无力地落在了泥泞的地面上。日军士兵如梦初醒,端着上好了刺刀的步枪高喊着发起了冲锋,尽管他们很想提高冲击的速度,但是遍地的尸体和弹坑,还有湿滑的地面,让他们没有办法加快冲锋的速度。短短五十米的距离,日军居然用了整整二十五秒。
这是漫长的二十五秒,战壕里的战士们感觉这二十五秒好象是一年一样,终于,日军距离阵地只有不只三十米了,三连长,推开了机枪手,抱住了那挺九六式轻机枪,大喊了一声“打!”就扣动了扳机,身后的高三娃按照连长的命令把手中的信号弹打出去后,端起了只有三发子弹的三八枪在日军中寻找着目标,终于,一个机枪手落入了他的准星,轻轻地一扣,那个机枪手猛地向后倒去,手中的机枪开力地落在地上。
平静的阵地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个满是泥水脑袋,一支支冲锋枪喷吐出复仇的火焰,笨拙的九九式步枪面对敌人那炽烈的火网,毫不还手之力,日军成片的被击倒。几乎是同时,空中出现了一排黑老鸹一样的迫击炮弹,这些使用瞬发引信的八一迫击炮弹带着长长的啸音扑向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上。因为守军只在最初的时候使用七五高炮对日军进行过几次压制,后来就一直没有火炮出现,日军认为守军没有迫击炮之类的曲射火炮,所以,把炮兵阵地设在了距离前沿不过六七百米的地方,以加快反应速度,不想,这个错误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密集的炮弹顷刻之间就取消了日军火炮和机枪的发言权。
旅指挥部里,王冠球保持着思想者的姿势已经快二十分钟了。
“三连的情况怎么样?弹药不是已经送上去了吗?”王小勤担心地问道。
“现在不用担心三连了,日军的第十一次攻击又失败了,鬼子一下子丢了整整一个中队,现在日军已经丧失了攻击的锐气,在发现三连的弹药还是比较充足之后,日军停止了攻击。三连长还组织了一次短促的突击,把日军击退了四五百米,缴获了一批重武器。”王冠球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那你在那儿摆个思想者的姿势干什么?咱们的形势现在看起来不错,至少三连这边的防线已经稳住了,二连这边也没有什么动静,雨现在已经小了,预计半夜水机就会过来,后续部队会陆续送上来,你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现在我在想,怎么才能把发电厂给炸了。军长的要求是不许破坏大坝,但是要彻底破坏发电厂,让鬼子在长春、通化周围新建的这些工厂全面停工。这次我们的两个任务只有吸引日军增援这一条完成了,而且一营现在伤亡这么大,肯定会影响下一步的行动。再一个这次鬼子调动这么多部队来对付我,看样子不是临时调的,他们是早有准备呀。”
“你不是说不想这个了吗?你现在是闲着没事儿干是吧?你要是闲着干脆来帮我整理这些文件,没看我都要累蒙了吗?对了,跟你要个人你给不给?”
“是借还是要?”王冠球马上警惕了起来。
“先算是借的吧,就是那个周思齐,这个人的文化素质不错,我打算让他过来给我帮忙,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把他调到我们科。”
王冠球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他呀,不合适吧?他的许多情况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你那里敏感的东西又比较多,还是算了吧。”
“这个我知道,但是把他放你这儿岂不是更不合适,在我这边我有别的用处,正好可以发挥他的特长。”
“那就这样吧。这雨可算停了,下一次空中补给什么时候能到?这次来的弹药可是都给三连送去了,回头要是再没有补充,鬼子缓过劲儿来可就麻烦了。”
“估计要明天天亮之后才能到,马根生说了,现在的气象条件还是很不好,没有办法保证战斗机安全起降,这边离鬼子机场又近,水机又那么笨,偷偷搞一趟还可以,大规模运输必须等气象条件好转之后才能进行。我记得你原来信心挺足的,现在这是怎么了?”王小勤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笑容。
“你就笑吧,我承认是我轻敌了,但是这次你们三科的活干得也不怎么样,这情报都弄了些什么呀!连鬼子行动的规模都没有弄清楚。”
“行了,你就别在那找借口了。回头总结该是我们的责任我会做检讨,倒是你好好琢磨这个检查怎么写吧!回头军长不撸你个茄子皮色我跟你姓。”
“你跟我姓你就改姓了?少给我玩这套。快点帮我想想,怎么才能把飞机搞掉或者把发电厂干掉。”
王小勤被吓了一跳:“闹了半天你在想这个呢?咱们对面可是十个大队的鬼子,还有增加的迹象,这还没有计算那个战车大队和炮兵,你手上就四个不完整的连,你可别琢磨这个了,这个任务还是交给航空队去干吧,咱们还是把这些人员安全弄回家是真的。”
“不行,鬼子给我吃了这么大一个苍蝇,这个面子我必须找回来。现在日军主力都在我这周围,电厂和江边现在已经发现的有四个大队,三连正面已经确认的有四个半大队,吉林城里至少有一个大队吧?其他地方的鬼子就没有多少了,机场那边最多还有两个中队。只要咱们动作快,就能再调动鬼子,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你赶紧帮我联系敌后的人员,把日军调动的情况给我查清楚了,我一定不会这么放过这些该死的鬼子。这个活儿还得一连去干,于参谋,去问一下,一连到什么地方了。”
“半小时前一连报告他们距江桥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通知一连,原订炸桥任务取清,他们设法渡江并对日军机场实施攻击,务必于四十八小时之内拿下机场。有了机场,咱们就可以把一团调上来,我就不信这十个大队能禁得住一团加上我一个营的夹击!另外,让他们小心鬼子的装甲部队,发现异常情况要及时向旅指通报。”
“连长,看来三连打得不错呀,这鬼子拉尸体和伤兵的汽车就没断过,咱们用不用搭个便车?”四排长小声在一连长身边说道。
一连长摇了摇头。“时间怕是不够呀,这条道上鬼子一直就没断过,而且你拿下一两台车没有啥用。而且你看到没有,所有的车在桥上都没有停留,鬼子在桥两侧架的那个高炮也不好对付。而且咱们在这里一打就把鬼子都吸引过来了,攻击机场的任务怎么办?”
突然一个班长低声说道:“连长,坦克!”
一阵低沉的马达声和稀里哗拉的链轨声传了过来,没有多大一会儿,几道光束出现在一连长的视野里。也许是道路状况太差了,坦克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十辆坦克过了好半天才过完。
“马上向旅长汇报,日军十辆坦克正向三连方向赶去,让三连加强防备。”一连长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坦克发动机和履带的声音出现,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过了好一阵,一辆坦克一拱一拱地出现在众人眼里,那辆坦克象喝醉了一样,东扭西歪,在距离一连长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居然在轰隆一声之后停了下来。几个日军坦克手推开车门,钻了出来,一边咒骂着一边开始修车。这辆坦克坏得非常不是地方,居然横在了本就不宽公路上,堵塞了交通,很快,两侧就有五六辆汽车被堵在那里。几个日军司机跳下车来大声喝骂着,那几个坦克兵本就忙得一头大汗,现在对人一骂火气自然就上来了,一个坦克兵回头对着一个叫骂得非常厉害的司机吐了口痰,那口痰居然准确地落在了司机的脸上,这下引起了众怒,双方终于由对骂发展到了肢体冲突。
一连长看到这里,笑了。“行了,咱们有车了,那个坦克弄不好也能用上。”
正在几个日军撕扯成一团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突突地开了过来,车上跳下了几个宪兵,见到这个混乱的场面,一个宪兵掏出手枪对着天上就开了一枪,突如其来的一枪让所有的日军都愣在了那里,那几个被压在下面的坦克兵借机推开众人,重新跳上坦克。
“你们在干什么?”宪兵曹长大声喝斥道。
“他们堵住了路,不仅不肯让路还把痰吐在我的脸上。”一个衣服已经被撕破,肿了半边脸的兵长怒气冲冲地说道。
“胡说,是我们不想让路吗?车坏了我们有什么办法!不把车修好我怎么能让开道路。而且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坦克车长的脸上看样子也换了不轻的几下,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你们就可以把痰吐在一木的脸上吗?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一个曹长气愤地说道。
眼看着又有争吵的迹象,宪兵曹长终于发话了:“好了,都不要吵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道路疏通开,前线等着兵员和弹药,那些伤员也需要尽快送到医院,你们就不要在纠缠这些无谓的琐事了。你们几个跟我来一下。”说着,宪兵曹长指了一下那个坦克车长和刚才说话的曹长,把两个人带到摩托车那里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个两个人互相鞠了一下躬之后跑了回去,曹长让两台汽车把大灯对准了坦克,并让几个司机去帮助坦克兵们一同修理坦克。
过了好一会儿,坦克终于又发动了起来,可是刚一运动,又熄火了。这次焦急的司机们并没有发出怒骂,纷纷上去帮忙,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坦克又可以运动了,在宪兵的指挥下,那辆坦克靠在了公路的一边,尽管还是堵住了一半的道路,但总算是可以通车了。
随后在宪兵的指挥下,向前线运送物资的汽车先靠在一边,而那些从前线开回来的汽车先行通过。宪兵曹长则站在坦克上指挥着来回穿梭的汽车。
“宫藤车长,你们这个车还能上战场吗?”宪兵军曹一边指挥着交通,一边问还在那里忙碌的坦克兵。
“白山曹长,万分感谢,刚才要不是您来了,他们这些混蛋真能把我们打死在这里。这个车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上战场了,恐怕我们只能把他开回吉林去维修。都怪这次调动太急了,只有我们一个中队上来,整备中队没有退上,我的车一直就有毛病,但是因为备件不足,就一直没有彻底修理,现在看来真是误事了。”
这时车龙的后面又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喇叭声,似乎是在催促前面的车快一点,宪兵曹长突然回头对着坦克车长诡密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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