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鬼子又上来了,今天晚上这已经是第五波了。是不是让那些飞机开火呀?”四排长着急地说道。
一连长大声喝斥道:“你慌什么,不就是四五百鬼子吗?你们手上的家伙都是烧火棍吗?你们阵地上那么多机枪和自动步枪,你怕个六!这五六百鬼子给咱们连两百多人一人还分不上俩,你还打算让教导队的那些家伙分呀!听我的命令,只要鬼子一过前面那条排水沟就开火,鬼子没过沟之前任何人不许开枪。还有,刚才是谁让你们把前面阵地里埋的那几个燃烧弹引爆的?那个中队的鬼子还没有完全进入阵地,本来可以把那个中队全干掉的,现在倒好,只打掉了两个小队。”
“是我看三排有点顶不住了,怕他们那边出事。”
“你要是再乱来别怪我崩了你。你慌什么慌,老实给我滚回你们排的阵地上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一会儿你们那里应该是鬼子攻击的重点。你要是出了问题,老子直接把你的皮扒了。”
“连长,我们排现在就三十多人,那么宽的正面……”
一连长有些火了,厉声骂道:“你脖子上长的什么东西,不用动动那里面装的豆腐脑呀!我为什么给你们排加强了两架飞机,还给了你十个五十公斤燃烧弹?那几个抛射器你们弄好了没有?”
“弄好了。我明白了!”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们的那几架飞机不许开火,不要把鬼子再吓跑了。还有,你们那个燃烧弹也不要随便打出去,至少要能圈住一个中队以上的鬼子才能往外打,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伴随着日军一次次的冲击,一连的防御阵地出现了一次次危机,但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那些由维修厂临时生产的抛石机都把一颗颗燃烧弹丢在了日军攻击的队形中,随后五架飞机上的二十挺机枪把那些被火墙阻断了退路的日军撕成了碎片。
“连长,四排的机枪没有弹药了。燃烧弹也打光了。”
“我不是派一排去运弹药了吗?怎么还没有给他们送过去?让那几架飞机先把挂的那些火箭弹打出去,把鬼子先压下去再说。今天真是邪兴,这鬼子连续攻击了两个小时,咱们的燃烧弹也只能让鬼子暂时缓一下。”
“一排运回来的那些都是散弹,咱们的机枪用的都是可散弹链,现在往里压的速度太慢了。而且鬼子一直不停地攻击,压得没有打得快,现在所有的弹链都打完了,他们现在正靠轻机枪和步枪在顶着呢。而且咱们炮兵排的弹药也没有多少了。燃烧弹咱们已经把整个机场的库存都运过来了。修理厂刚才送来了几挺五零机枪,那个东西咱们没有枪架,没法用。是不是让他们把飞机上那些三零机枪换掉?机场这边现成的弹药都是五零的。”
“换机枪要多长时间?”一连长大声喊着,连续不断地射击声已经让他们的听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换一架飞机上的要二十来分钟。”
“好,先换一架的。换好一架再换下一架的,动作一定要快。向营长请求炮火支援,让火箭炮覆盖日军出发阵地和迫击炮阵地!必须尽快把那些破东西打掉,不然咱们的防线就危险了。”
“明白。”步话机员大声回答着。
一连的电话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日军炸断了,日军在这几天的攻击中制作了一些小型的抛石机,不断地把一个个炸药包投向一连的阵地。那个东西可以把十五公斤的炸药包投掷到五百米开外,但是精度就没有办法要求了。就是这种没有任何精度的攻击,让一连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在日军攻击机场这期间,日军三次实施了空投补给,还空投了六门一二零迫击炮,其中一门就落在了一连的阵地上。现在攻击的日军,就得到了四门迫击炮的支援,这些迫击炮已经给一连的防守带来了许多麻烦,许多火力点都是被这些迫击炮摧毁的,一连伤亡的一百二十多人中,有一半以上是这些迫击炮造成的。日军对这些迫击炮保护得非常严密,炮兵组织了三次反击,都没有能打掉日军的迫击炮。
“营长,你就让我们上吧,一连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上去把他们先换下来休息一下。”四连长跟在王冠球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嘟囔。
“你能不能给我老实在那儿坐着,该你们上的时候自然会叫你。现在一连那边缺的不是人,是弹药,是压好的弹链,你们要是闲着没有事儿干,上各阵地去把所有的空弹链都给我收拾回来,坐在那儿给我压弹。”四连长一听这话立刻以极其标准的坐姿坐到了墙角的空弹药箱上。
“王营长,这才两个小时,日军已经发动了十一次攻击了,他们似乎有用不完的兵员。”雅各看了一下表,又看了一下手上的小本子说道。
“是呀,这鬼子到底有多少兵呀!而且这鬼子够顽强的了,刚才我问一连,他们说光是现在他们的阵地前面已经丢下了近一千五百具尸体了,这鬼子还有能力发动这种两个中队以上兵力的人浪式冲锋。这次鬼子居然连续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攻击,现在一连的弹药确实有点困难了,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让修理厂不换飞机上的机枪了。那样就不用跟步兵的机枪抢食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米国佬的可散弹链复装太麻烦了,要是弄成半可散的就不会这么困难了回头要和军长说一下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发挥你的炮兵优势呢?我发现这次日军攻击中你所有的火箭炮都没有开火,那种武器对于攻击日军的这种集团冲锋效果非常好。”
“现在一是我手上的弹药不多了,二是我怕那个东西一开火,鬼子就要跑了。我的任务是把这些日军全部消灭在机场周围,我们没有时间去和鬼子在森林里玩捉迷藏。至于效果你也看到了,现在一连伤亡不足百人,他们对面至少放倒到一千五百鬼子。而鬼子付出这么大代价的成果,只是推进了一百二十米。如果这个时候我的炮兵一开火,鬼子铁定不跟我玩,调头就会逃跑,那样的话,我们费这么大劲挖的坑就白瞎了?现在我就是在和鬼子比耐心,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营长,军长找你。”报务员突然喊了起来。
“军长,我是王冠球。……对,现在日军已经连续对我军阵地实施了两个小时的不间断攻击,我们还可以挺住。现在我手上还有两个步兵连做为预备队。……我明白,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鬼子破坏机场的。日军今天至少已经损失一千五百人,但是还在坚持攻击,我们的伤亡不大。……是,保证完成任务。不过我手上的火箭炮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军里能不能再给我补充一些弹药?枪弹我还有,但是我手上的都是散弹,这米式武器的可散弹链压起来太麻烦,能不能给我们送一些压好的弹链?……噢,我知道了。如果鬼子这么持续攻击我有把握吃掉他们。不过我觉着鬼子这个兵力的数量不对呀!似乎鬼子的数量不止那四千人。要是就这四千人恐怕我连预备队都不用上就把他们耗干了。……噢,我知道了,这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能吃下这坨肥肉。放心,撑不着我们。”
放下了耳机,王冠球回头对四连长说:“你们现在就去增援一连,情况有变,日军不是原先估计的四千人,而六千多人,你们在一连后方建立一道防线,然后让一连撤下来。那几架破飞机能推回来就推回来,推不回来丢掉一两架不是问题。记住,不管鬼子怎么疯狂,你们都必须顶住。而且要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顶住日军至少两个小时。”
“是。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等一下,你们连每个排抽出五个骨干留下。另外航空队这里还有几百发火箭弹,我会派人给你送过去,那个东西对你能有不小的帮助。另外还有十几发五百磅燃烧弹你们也带上,到时候给鬼子点颜色看看。”
“营长,你就放心吧,咱们营天生就是打硬仗的。鬼子也没啥重火力,能不能把那几门山炮归我指挥,我好把鬼子那几门迫击炮收拾了。”
“好,我把那四门山炮都交给你,那四门八一迫击炮也给你,不过弹药只有一个基数,你要好好利用。另外现在风向对咱们不利,不能使用特种弹。”
“足够了。营长你就放心吧,不过能不能找人帮我们压子弹呀?”
“这个我会安排的,你们就上去吧。那两架破轰炸机也还能用,前面有三架破战斗机已经换上五零机枪了,那个东西威力大,弹药充足。有了那个你的压力能小不少。”
“什么?你说让我们撤下去?营长,我们还能顶住。我们的阵地不能这么丢给鬼子呀!”一连长一听说让他们撤下去,当时就急了。
“你给我听着,现在四连已经在你们后面部署好了,你们带着所有的物资撤到四连后面,尤其是你们那些用过的弹链也都带上,那几架飞机上有机枪不好使的就留在原地。我知道你们还能打,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化,咱们以前的准备是按照日军有四千人预备的,现在鬼子的数量已经有六千人上下,你们马上撤到四连后面休整。”
“我明白了,但是现在我们一撤,鬼子马上就粘上来了。要不让四连接手我们的阵地吧!他们上来了我们就可以撤下去了。”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让四连长把那些大个燃烧弹都带去了,到时候他会掩护你们撤退的,别的你可以不带下来,但是那些机枪的弹链你都要给我带回来。另外伤员也要都带回来。你别跟我说困难,干什么没有困难,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是,执行命令!我保证全体人员和所有物资安全撤到后方。”
“你小子别给我耍滑头,现在不要轻易出击,咱们在和鬼子比耐心,一定不能让鬼子丧失信心,明白吗?”
“我明白了。保证按命令撒出,”
当日军战战兢兢地踏上那堆满了弹壳的一连阵地时,他们无法相信,敌人居然撒退了。这些天为了夺取这个阵地,日军费尽了心思,偷袭强攻,放火放烟,损兵折将,现在当他们突然踏上了跑道尽头的这个小小的阵地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里居然站不下这六百多人。为了这块小小的阵地,日军已经付出了伤亡近两千三百人的代价,那种恶毒的燃烧弹让所有的日军终身难忘,特别是那些被烧着的凝固汽油沾在身上后,无法扑灭火焰而被活活烧死的人发出的哀号,成为少数几个幸存者终身难忘的记忆;那些耸立在阵地上的喷吐火舌的飞机,也给日军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而守军那密集而准确的射击,多次让日军功败垂成;守军那看似并不坚固的工事居然在五倍以上的进攻者面前,顽强地坚持了这么多天。阵地上,到处都铺着厚厚的一层子弹壳和手榴弹的拉环,还有成堆打空的弹药箱,这显示了守军消耗的弹药数量是多么地惊人。两架残破的飞机歪倒在阵地上,上面一排排的弹孔在向日军述说着刚才交火的激烈程度,几挺损坏得十分严重的机枪被拉翻在阵地里,一些损坏的步枪被拆成了零件丢得到处都是。那门被日军空投到阵地上的迫击炮非常乍眼地立那里,但是日军沮丧地发现,这门炮没有了击针和瞄准镜。一部电台也丢在了那里,但是日军很快就在上面发现了一排弹孔,无疑,这个电台已经彻底报废了。在阵地里,日军还发现了一挺被打坏的高射机枪,但是已经被拆回了零件状态,具体缺少多少零件现在还不好判断,但是枪管上的破口和机匣上那块深深凹陷进去地方已经证明它现在是个废物了。日军惊奇地发现,整个阵地上没有一件完整的武器,没有任何成箱的弹药,没有一个活人。更令日军吃惊的是整个阵地面向跑道一侧几乎是不设防的,而阵地上只发现了不到一百具尸体。
“我说老四,你怎么不打呀?”一连长趴在四连指挥部的沙袋上看了看前面的阵地。
“现在一打鬼子就该知道你们是主动撤出,在给他们设口袋了。再说了,现在我打也就收拾上面那几百鬼子,后面鬼子要是不敢再攻击,我不就白上来了?”
“你现在还抖起来了。你可考虑好了,我们可是领教了鬼子的顽强,就剩下两三个人还敢挺着刺刀往上冲。而且鬼子的那个抛石机特别讨厌,乱丢炸药包。这伙鬼子跟咱们以前打得那些不大一样。”
“我都看到了。你放心,没看我们在阵地上弄得那个顶盖吗。就是对付那个东西的。我就不信鬼子的炸药包导火索就设得那么准,能正好一掉下来就响。只要不是掉上上面就响,那个东西一落下来就滚后面去了。我们这个工事是两面的,跟你们那个工事不一样。”
“你小子动作够快的了,这么快就把工事弄好了,还加了盖子。”一连长说着话,手上还在不停地压着弹链。
“你什么眼神?这里不就是原来的那个露天机库吗?这里的沙包都是现成的。我就是带人把沙包搬过来重新垒了一下那还不快呀!这个顶盖你自己看看,不就是那个破飞机的翅膀吗?而且有这个东西还能吸引鬼子过来送死。”
“我说你怎么动作这么快呢。赶情你是在偷懒呀。这鬼子占了我们的阵地怎么突然消停了?你把那箱弹链帮我拖过来。按说鬼子现在应该趁热乎劲往这边来呀?”
“你就不兴人家稍微缓口气呀?你们把烈士的遗体都弄回来了,也不知道拖些鬼子的尸体在那儿充数,让人家能不起疑心吗?看这意思鬼子是要过一会才能开始攻击。”
“我们不是拖了些鬼子尸体摆在阵地里了吗?我还给他们换了衣服呢。”
“那就好,我刚才还琢磨呢,你小子又是哪跟筋不对了,要是鬼子看你阵地上连具尸首都没有,还不起疑心呀!你小子胆儿也够肥的了,全连阵亡一百二十七人,重伤十三人,轻伤九十七人,你居然还在那里跟营长说能挺住。你也不怕营长知道了扒了你的皮!你说你们连还有几个没带伤的?这样情况下你还在那儿死扛。”
一连长看了一眼外面,伏在地下听了一下说:“鬼子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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