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小力吃了一惊。
“鬼子把炮都放在老百姓的院子里了，如果要打的话会把周围的老百姓都炸飞了的。”
“你们现在过了二道江没有？”
“没有，我们的先头部队到了河边，鬼子破坏了河上的那座桥，我正在组织部队搭浮桥，但是现在鬼子的炮火很猛，而且他们在河对岸又放毒了。”
“你们先注意防毒防炮，攻击暂停，另外把日军火炮的位置报给炮兵阵地，但是不要多说其它的。其它部队的情况怎么样？”
“跟我们差不多，都被鬼子的毒气弹暂时挡住了。刚才我看警二营在铁桥那边和鬼子顶牛呢，他们现在也过不去。中三营那边也在架桥。”
“该死的鬼子！”文小力怒骂了一句，回头要通了二营。“你们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把有威胁的鬼子都轰出去了，现在鬼子暂时没有向我们这里攻击。不过我这里能看到日军在老百姓院子里往外**，我手上没有重武器，打不到他们。鬼子把炮兵阵地设在老百姓家里了，团长，用不用我们突击过去，把那些炮给端了？”
“你手上还有多少兵？”
“五百多人。”
“那废什么话？老实给我守住那里，鬼子已经在二道江沿岸大量放毒，攻击部队受阻，你们要多坚持一会儿了。”
“没有问题，现在鬼子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我们外面是三千多伤兵，鬼子要攻击就要先把他们收拾了。”
“你们一定要守住，小心鬼子对你们放毒。”
“放吧，我这里有六七个鬼子的佐官，有放毒的话先熏死这些王八蛋。”
文小力转身对张大江说：“去，把那个伪军营长给我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文小力详细询问了城里居民的分布，临江城里除了日军的医院、兵站、仓库之外，还有大约千来户居民，有中国人，也有**人和日本人。现在日军火炮阵地大部分位于**人和日本人比较多的地方。
想了好一会儿，文小力还是要通了军部。
“军长，鬼子把炮兵阵地设在居民区里了，我们怎么办？”
“能在不伤及群众的情况下摧毁敌人的火炮吗？”
“不能。鬼子手上有大量的化学弹。不过日军火炮大部分位于日本人和**人聚居区，在中国人比较多的地方只有两门九零迫击炮。”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
“文小力，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的战士也是娘生爹养的，也是生命，没有必要为了让敌国老百姓少流血而让我们的战士流血牺牲。日军火炮必须摧毁，其它的都必须为作战让路。至于中国人这边，尽量减少他们的损失吧，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
“我明白了。可是，我心里……”
“我知道。执行吧！”听着党育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文小力默默地放下了授话器。双手抱头坐在一个箱子上好一会儿没有出声。突然，他站起来，拿起了炮兵阵地的电话。
“一营发给你们的日军火炮坐标收到没有？”
“收到了，我们随时可以把它们覆盖掉。”
“开炮，消灭这些杂种。”文小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了。
“团长，你不要紧吧？”炮兵营长被文小力的声音吓了一跳。
“执行命令。那两门九零炮放一放，先把那些大家伙都给我打掉。如果用爆破弹没有把握就用燃烧弹。”
“是。集中火力摧毁日军重迫击炮和两门一五零野炮。”
放下电话之后，文小力的心情异常沉重，这是第一次在人口稠密地区作战，也是第一次涉及到如果对待战区群众的问题，他不由得问自己，自己的决定对吗？
“团长，章干事又来了。”张大江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军长让我过来一趟，再给你们送些个消毒剂，还有就是让我给你捎句话，只管放开了打，有什么责任，由军里替你担。另外还让我给你送了五千块现大洋，说是到时候你能用得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章文明说着，示意两个战士把一个大口袋搬了进来。
“噢，没有什么。对了，那个记者怎么样了？”文小力双手擦了一下脸问道。
“没有事了，但是他说了，这个事情不算完，日本人一九二五年就已经在日内瓦签署了《关于禁止使用毒气或类似毒品及细菌方法作战的议定书》，居然现在还敢使用这种化学武器，他一定要把这些事情向全世界揭露。还有就是那个被炸死的助手，是他姐姐的儿子，他的姐夫是米国的参议员，这下有乐子看了。那五个日本伤兵也让麦迪逊他们要去了，说是要送回米国去当证人。”
“鬼子把炮兵阵地设在老百姓的院子里了。”文小力苦笑着说。
“什么？”章文明吓了一跳，“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干。”
“团长，警二营报告，鬼子把老百姓押到桥上，威胁说如果我们继续攻击他们就把那一百多老百姓全杀了。”一个参谋跑了过来。
“你再说一遍！反了个兔崽子的！”文小力的眼睛红了。
“文团长，你先冷静一下。”章文明示意参谋先出去。“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命令警二营，神挡杀神，佛挡屠佛，临江日军，不要俘虏。快去。”文小力咬着牙说道。旁边的章文明从没见过文小力发这么大火，连忙在边上劝解，一边示意那个参谋先不要去传达命令。过了好一会儿，见那个参谋还没有走，文小力平静了一下情绪问道：“一营和中三营那边情况怎么样？”
“日军火炮已经被完全压制，浮桥已经架好，消毒剂也送上去了，一营和中三营正在组织渡河，日军抵抗十分微弱。一营已经在控制了三百多米宽的河岸。一营报告现在他们已经在南岸建立了炮兵阵地，再有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完全运动到对岸。”
“命令警二营继续与日军对峙，一营过河后立即向铁桥方向攻击前进，消灭桥头日军，接应警二营过河。中三营过河后……对了，一营那边的坦克过去没有？”
“中三营方向已经有坦克过河了。一营那里的浮桥经不住坦克，只能让步兵通过。坦克营正在向中三营那里集结，不过……”
“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坦克营报告他们的油料和弹药都不是很多了，请求尽快补充油料和弹药。”
“咱们这里还有卡车，让保障连马上把油料和弹药送到中三营渡河点，坦克补充一辆通过一辆；中三营和坦克营过去之后立即向日军仓库方向攻击前进，以最快速度抢占仓库；完成对仓库的控制后，中三营留一到两个连警戒，其余部队完成对县城南侧的包围，不许放跑鬼子一兵一卒，对于不听警告强行出城的人员，无论军民格杀勿论；完成控制仓库任务后，坦克再回头支援一营和警二营；一营接应警二营过河后立即扫荡城中日军，重点是那些炮兵阵地；一营和警二营进城后，二营除留少量兵力控制医院外，主力立即去控制江桥和码头，那里有日军的几条巡江艇，尽管现在开不了，但是上面的机枪咱们用得上，并严防死守，不许日军从那个方向逃离临江。还有，命令二营三连和保障连做好物资前送和伤员后撤工作，三营马上运动到土墙那里，随时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卫生队留部分人员在后方照顾伤员，其余人员要运动到前面，以方便救治伤员，指挥部现在就向二道江运动。”
“是。”参谋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回来，还有一条，挑选部分俘虏参与运送伤员的工作，这个于文书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就这些了，去吧。”
打发走了参谋，文小力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章文明说：“我这里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向军长报告，二团保证完成任务。”
“我们处长有句话让我转告你，想想卓娅的故事。这是啥意思？”
“我知道了，这个你回去问你们处长去。这小子还真了解我。你回去告诉他，就说虽然我不是斯大林，但是这个方法我喜欢。”
随着一营顺利地渡河，日军的防线倾刻间土崩瓦解，在铁桥那里与警二营对峙的日军一哄而散，突然消失，而那些被抓的老百姓则堵在桥上，影响了警二营的追击，这让带队兴冲冲赶过来的一营长十分郁闷，只能先把这些老百姓从桥上拖下来。
待询问了被解救的老百姓，一营长更是怒从心头起——守在这里的都是些个高丽后勤兵，就是这些人把老百姓抓来充当挡箭牌的。
“追，坚决不能放过这些王八蛋。就这些高丽兵还敢跟老子叫板，反了他们了！”一营长的脸气得通红。
“老总，俺给你们带路，俺知道他们能往哪儿跑。”
“好，一连长，你们跟着老乡去把那些王八蛋都给我揪回来。”一营长眼珠转了一下回头大声喊道。
一连走后，一营长安排了一个排在这里照顾被解救的老乡，让他们不要跑散了，自己则带着其余的部队跟在一连后面一段距离追了下去。警二营兵分三路，直插日军的炮兵阵地。
整个临江城里乱成了一团，到处是逃难的人群和溃兵。
一连长跑着跑着感觉情况不大对劲儿，拉住了向导：“老乡，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呀？”
“老总，前面就是那些王八羔子的老窝，我这带你们走的是近路。”
“你稍等一下。后面的，都准备好。”说完，他掏出了一张地图看了看，用手比划了一下，问向导：“老乡，这里离他们的营房还有多远？”
“不远了，过了前面的那个街口就是了。咱们得快点，不然一会儿他们就都跑了。”
“好吧，老乡，你在前面领着我们走。”一边说着，一连长一边向后面做了一个小心警戒的手势。
向导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快步向前跑去。跑过了街口，又过了几个院门，他突然猛地往一边的大门里冲去，打算躲进路边的一个院子，后面早有准备一连长抬手一枪就把他打倒在地，这时，一阵密集的枪声从另一条街道上传来，两个动作慢了一些的战士被打倒在地。一连被分成两段，一连长正要组织反击，迎面传来了密集的机枪声，整个连队被日军堵在这里动弹不得。
“二零炮，干掉机枪。”一连长大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二零炮那独特的高音出现了，正面的日军机枪当即没有了动静，几个战士趁机架好迫击炮，一顿猛轰，侧面街道上的日军火力点也报销了。
这时街道两边的民房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火力点开始向卧倒在墙边的战士们射击，战士们则立即还以颜色，用各种武器把一个个火力点打哑，并抢占了一些院落。
就在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的时候，一营长带着部队赶了上来，他们并没有直接冲上去与日军对射，而是迅速分散到各个院落里，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锹和小炸药包在墙上掏开一个个洞，逐个院落肃清里面的日军。
“营长，都是些个二高丽。瞅这意思他们这里有千多号人，所有的院子里都有人。”二连长跑了过来向营长报告。
“你们动作快点，咱们快点把他们收拾了还有别的任务呢，没有功夫和他们墨迹。”这时，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阵履带的响动，一营长回头一看，是坦克上来了，“嗨，想啥来啥，三连，掩护坦克突击，把一连先弄回来，然后从两边往里掏，坦克就在街上给我封死这群王八蛋的退路，有不出来的就用炮轰他们。”
一阵阵爆炸声中，躲在道路两侧民房里的日军士兵被一个个轰到了街道上，乖乖地举着双手跪在路边。
“二连长，你弄这么些个玩意我们怎么带，咱们现在哪有那么多兵力看着他们？”
“那……那都逮了这老些了咋整呢？”
“后面手脚利索点吧，这些已经弄出来的捆上拴坦克后面跟着吧。”
清理街道的工作繁琐而费时间，当一营赶到桥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发现二营长正带着人在那里垒工事呢，几条巡江艇上也有战士在那里鼓捣那几挺大口径机枪。
“嗨，你动作挺快呀！哥们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光顾抓俘虏了吧？”
“别废话了，让你清理街道你也这速度，你不知道这个活麻烦呀？再说了，我哪儿知道那边有这么多人呀？而且一个个怕死得要命，我们一挖开墙就跪了一地，那手举得那个齐呀！本来我都不打算要俘虏的，后来没办，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这不，弄了一千七八百号俘虏，都是些个高丽兵。开始还打算把我们逗他们设的那个伏击圈里，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算了吧，看你们这架势你们伤亡可不小呀！”
“要不是团长后来通知我们要留些俘虏，我早就过来了。不知道团长怎么改主意了，说高丽兵要留着，这不都让我给划拉过来了。”一营长说着手往后一指，几辆坦克拉着后面一长串俘虏走了过来。
二营长乐了，“行了，你们就快点帮忙修工事吧，据说明后天还有一场大仗呢，对了，团长现在已经进城了，你赶紧把俘虏押过去吧。”
“看你小子这样，我去准没好事儿，说，到底怎么回事？”
“看你说的，跟我多坏似的，放心，不是坏事儿。是这样，团长那边需要找人识别哪些鬼子是岩崎部队的，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你们，你们救的那些老百姓都是这些高丽兵和伪军伪装的，这个你要有思想准备。估计团长是要杀几只**给鸡看了。”
“啊？那团长还让我们逮这么多俘虏？”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看团长气不大顺，似乎是咱们团的伤亡有点让他心疼了，我刚挨了一顿骂，你们营伤亡四百来号，你自己加点小心。还有就是岩崎没逮到，你到时候千万别提这个事情。刚才警三营到了，丁团长也跟着过来了，现在已经把临江彻底封锁了，说是不许放跑一个鬼子。”二营长小声说。
“对了，团长在哪儿呢？”
“在日军司令部，离这不远，俘虏也都送那儿去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团长还问起你呢，人家警二营可是早就把俘虏送过去了。”
“别提了，这些俘虏都躲院子里不出来，我们就得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掏，还碰上一个劫持老百姓想跟我们叫板的，这不就把时间耽误了嘛。行了，坦克就留这边吧，我赶紧带人把俘虏押过去吧，再晚了团长就更不乐意了，好在逮了几门炮，不然有我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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