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音松了口气，镇定回答：“在跟安先生吃饭呢。”

要是说安祈被她吓走了，她自己一个人吃饭，其实还是有点丢脸的。

电话那边的迟野缄默片刻，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哦，在跟安先生吃饭啊。”

他坐在监控室内，看着画面里的黎知音。

她孤零零坐在包厢里，腿上盘着只小猫，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是啊，有什么事儿吗？”

他弯唇笑起来：“没什么，就是玄熙刚才把你要说的话转达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音，让你感觉到害怕是我的不对。”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黎知音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猫，语气有点烦。

他们越道歉，她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因为她吃抹干净就想跑。

她可不想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她骂谁都不会骂自己。

她想结束这个话题：“这事儿没有谁不对，好歹也在一起过，别再说了。”

电话那边的少年沉默片刻：“我们在一起什么过？”

黎知音懵了：“什么什么过？”

迟野：“吃饭过？拥抱过？接吻过？被你救过？被你占有过？”

他轻快地笑起来：“算了，不重要，都过去了。”

黎知音不知该说什么，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迟野：“反正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是知道的。”

“噗！！！！”她一口柠檬水全都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擦拭自己。

迟野笑意加深，玩味睨着监控里的她：“你怎么了？呛到了吗？没有弄到安先生身上吧？”

黎知音扫了眼自己沾染上柠檬水的裙子，有点生气：“是弄到了，但没关系，我给安先生擦。”

迟野眼眸一黯，盯着监控里的画面。

明明只有她孤身一人，也知道她是在撒谎，但他心口还是有火烧起来，跟一个不存在的人生气。

“不许给他擦。”

他语气硬邦邦。

黎知音哟了一声，阴阳怪气：“你说不许就不许啊，我就擦，你管得着吗？”

迟野太阳穴突突跳，看她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的裙子擦拭。

她故意刺激他：“我给他好好擦！仔仔细细的擦！从上到下擦！”

迟野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后槽牙咬得死紧，明明画面里是她自己一个人，但他的脑袋却能把她的语音转成电影。

他头一次恨自己的大脑会联想。

光是想象就能让他愤怒。

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冲到她的包厢，戳破她故意刺激他的谎言。

他得压住她，堵住她的嘴，撞入她的柔软，把她声音换成别的调子。

但他不能，他在偷窥，无法光明正大。

而且她故意在气他。

这是不是证明她想要看他痛苦，又想找乐子了呢？

她肯定也是在乎他的，不然为什么要故意气他？

迟野想到这点，太阳穴不乱跳了，整个人也有精气神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没有什么比突然挂断电话更能体现破防和愤怒。

黎知音注意到电话挂断，得意洋洋笑起来：“我还整不了你了？”

她惬意的声音透过监控传到他耳朵里。

迟野嘴角勾起，看向身后战战兢兢的经理：“把这一段监控提出来，发到我邮箱。”

经理点头：“是。”

他再拿起平板，仔细阅读黎知音的菜单。

冰制的甜品占据了一大部分。

黎知音就喜欢吃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体质好，但她胃不好，可能是因为她的饮食习惯，她会因为太凉导致胃痛，好几次大半夜胃疼疼醒被他发现，给她用热水袋捂着胃才能哄睡着。

都把胃伤成那个德行了，她也不长记性。

还点这么多冰的。

他拧眉：“六份冰点只留一份草莓味的，其他冰点你换成你们的招牌菜，说冰点没了，这餐免费请她吃，钱我来补。”

经理点头如捣蒜：“好的少爷。”

迟野再看向画面里的黎知音。

她在画面里鲜活存在着，让他有种望梅止渴的感觉，可以稍稍缓解他的瘾。

原来人性值低的世界是这样的。

所有多余的共情能力都会消失，连嘈杂的声音都会消失，不屑于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会冷漠，不易满足，思想不自觉变得偏执。

优点是可以很快想到解决办法，思维清醒，目标统一，不易分散注意力。

但心里会有一处很大的空洞，是因为黎知音挖的窟窿，所以就想用她来填满。

迟野看着画面里逗猫的少女，伸出指尖，轻触屏幕上的脸。

如果他在这一刻死了，他们最后的通话是她在故意气他，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会难过自责，到晚上就做关于他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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