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反复给威利讲模型逻辑,他这会儿头昏脑胀,喉咙也有些痛,很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叶一都觉得那一天、那一刻是梦境而非现实。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感叹命运弄人呢?
比如每天都想见到一个人,但永远无法再见这个人。
或者,从无法挽救的岔路中拉回一个人的那一刻,就是那个人彻底恨上他的时候。
再或者,拼命地想躲开一个人,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与她四目相对。
命运并不眷顾他,但对他也不算残忍。命运有时候会玩弄他,但偶尔也会送来一阵美梦。他早就习惯命运的反复无常,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等着命运的下一份“馈赠”。
今天,送来的也许是场梦。
他懵懂地一脚迈出阳台,便踏入夜夜陪伴他又惊醒他的梦里。
隔壁的阳台离他大约有一米的距离,那里站着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身影。
她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诧异,但那双眼睛不论装着什么内容,都永远生动明艳。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色,但必定愚蠢透顶。
人们会选择把一些出人意料的相似情况称为巧合,当遇上这种小概率事件,人们会说:“好巧啊。”
事实上,概率再小的事件也会发生。有种数学观点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的不可能。
叶一虔诚地信奉这种观点。
不可能再见。
不可能原谅。
不可能亏欠。
幸亏,绝对不可能并不存在。
65 好久不见
◎阿基里斯与龟?◎
许阳秋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难得偷懒,一觉睡到现在。窗帘拉着,酒店房间里一片漆黑,半点光线都没有。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
满脑子都是些傻问题。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
好安静,有没有人啊?
据说人在黄昏醒来时感受到的孤独感,是原始基因中留存的本能。黄昏降临,身边没有同伴,这意味着危险即将到来。
许阳秋作为现代社会中的成年人类,仍旧无法逃避这种本能,但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妙的,有种节奏放慢的感觉。
她抓起床头的水喝了几口,把喉咙里干涩的感觉冲下去。
接着,她行动迟缓地起身走向阳台,打算居高临下地观察一会儿楼下的“同伴”们,以此冲淡这点不适感。
酒店位于湿地正中,拉开移门的瞬间,带点潮意的冷风便扑到脸上,卷来清新的泥土气息。这一点凉意彻底把她混沌的脑子唤醒。
忽然,阳台隔壁传来“咔哒”一声闷响。
接着响起两位“同伴”的声音,一位聒噪,另一位声音很轻,几乎听不清楚。
许阳秋侧头望去,看见一位“同伴”正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什么,动作幅度很大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但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思绪团成了一团凌乱的毛线,理不出头绪。也许是因为睡太久,所以脑子还浑着。
好久没见,那人似乎变化很大。
好久?好久是多久?
一年多。
变化很大吗?哪里变了。
好像哪里都没变。
等等,他那颗痣本来是在右眼下面吗?
记不清了,好像不是吧......但怎么可能不是,人的痣难道能移动吗?
他原本侧身对着她,目光落在张牙舞爪的人身上,慢慢走出阳台。
出来以后,他几乎是立马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过来,接着——
对视。
可以说是长久的对视。
如果碰上是久别重逢的恋人,那么她此刻大约会红着眼哽咽。
如果遇上是两看相厌的仇人,那么她此刻大概会在心里努力编撰一段戳人肺管子的难听话。
但没有如果,此刻遇上的是叶一。
遇上叶一该是什么反应?
许阳秋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在对视的下一秒,很突然地笑起来,甚至出了声。
不是那种社交性质的礼貌笑容,也不是讽刺或是尴尬的不礼貌笑容。
她纯粹就是,被这个巧合的场景逗笑了。
一年前,在那两栋名为闻星的民宿别墅里,他们也曾像现在这样隔窗对望。彼时晚风阵阵,她寡淡已久的欲望被重新唤起。
被一盆粗糙到家的健身餐。
被一个简单干净的少年。
现在想想,她“不理智”的种子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埋下的。
一年以前,跟叶一“扯平”后,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月。
那两个月里她无数次地偷偷后悔。要是没有越过阳台的分界线,要是没有逾矩地贪恋那一点安稳,那是不是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会继续固执地前行,固执地不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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