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擂台下顿时响起满场喝彩,既是赞扬小余替南疆武技扬眉吐气,也是笑话任不疑这个文弱书生不自量力。
只有当中极个别的几人,才能看懂双方这一战的玄机。
尽管这一战的结局依然是由小余获胜,但是不同于之前小余全凭实力战胜那黑金刚和五皇子,这一回他和任不疑之间的较量,靠的显然并非实力,而是战术,又或者说是策略。
甚至直到双方分出胜负,无论是任不疑还是小余,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也没有机会施展。
要知道世间习武之人就算武功练得再强,若是没有相应的智慧加以运用,也便是俗称的脑子不太够用,那么到头来最多也就只是一介武痴,权当是通过习武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就好比明明拥有十成本事,由于运用不善,往往只能发挥出七八成乃至三五成的效果,纵然碰上实力相当的对手都难以获胜,更别说是碰上比自己更强的对手。
相反,真正懂得运用武技之人,却能结合天时地利人和,面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对手,采用不同的策略加以应对,从而以最有把握的方法、花最少的代价克敌制胜。甚至明明只有三五七八成实力,却能发挥出十成效果,最终以弱胜强。只有具备这等智慧或者是天赋的习武之人,才有可能跻身真正的顶级高手之列。
所以小余此番能够逼得这个任不疑完全发挥不出自身实力,不得已只能开口认输,无疑是谋定而后动,通过战术和策略取胜。在场极个别的高手自是识货,一时间都不禁暗自盘算,寻思此战若是换成自己与这个中原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对阵,是否还能想到比小余更好的应对之策。
而擂台上的小余眼见对方开口认输,毕竟是在这【龙城演武】的盛会之上,自己到底不好一拳打在这位中原贵客的脸上。但他始终咽不下心中这口怨气,当即低声问道:“武当山上的那个少阳子,是你让他来南疆找我的?”
谁知那任不疑却装傻充愣,一脸无辜地问道:“小英雄这话是何意思?在下听不太明白。”
小余脸色一沉,还想再问,任不疑已侧身避开他的拳头,向擂台四周行了个四方礼,说道:“今日一战,乃是在下输了。这位小英雄年纪轻轻便能技压全场,乃是当之无愧的南疆第一少年英雄,在下亦是心服口服。”
说罢,他又笑道:“今日虽是中原武功败给了南疆,但是在下这点三脚猫的拳脚,自然代表不了整个中原武林。须知中原武学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中原武林之中能够胜过在下的,又何止数以万计?今日之事,却是在下给中原武林丢人现眼了。”
说完这话,任不疑便再不理会擂台上的小余,突然身形一晃,竟在擂台上凭空飞起,一口气绕出两个大圈。随后他脚不沾地,径直跃向场中那十张椅子,伸脚在每张椅子后面竖立的旌旗顶上依次踏行而过,再次借力飞起,整个人犹如一只毫不着力的纸鸢,飘然落回停泊在南面的那艘观战楼船之上。
看到这个中原书生施展出如此绝妙的轻功身法,顿时便教在场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收起小觑之心。扪心自问,就凭任不疑的这一手轻功,此刻场内场外合计数千之众,竟无一人能够做到。
就连小余也是一阵后怕,暗自庆幸自己方才一上来便锁死了对方的身法,否则一旦让这任不疑施展开轻功,别说双方近身缠斗,恐怕自己就连对方的衣角都未必能够碰到。
历经任不疑折腾出的这一番波折,今日的【龙城演武】也要继续往下收尾。眼见就连中原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都败在了小余手里,在场众人对于小余夺得此番演武第一之事,自然更无半点不满,所有人全都是心悦诚服。
待到最终获胜的九人悉数登上擂台,百刀门的裴门主便遵照之前的承诺,将百刀门此番特意锻造的那九口上品宝刀奉上,亲自上台送到每一个人手里。之后黎勋、黄进忠、潘文越、阮通、陈文凤和李烜六人便领了宝刀下台,只留小余、丧彪和小帅这前三名继续留在擂台上面,由仁国公亲自颁发此次演武前三甲的奖品。
只见三名军中将士相继捧着三只托盘上台,正是众人之前便已见过的【南海蛟皇衣】、【天竺神铁】和大越一国的开国之剑、镇国之宝【承天剑】的剑鞘。随后仁国公也下了楼船,一路来到擂台之上,向这三位获胜的少年英雄说道:“若是按照科举考试的叫法,你们三人便是此番【龙城演武】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了。既然你们三人也算师出同门,那么这三件奖品分别应该给谁,由你们自行商定便是。”
听到这话,丧彪和小帅都有些蠢蠢欲动,但他们毕竟只是第二、第三,众目睽睽之下,自然应该要让小余这个第一先选。但小余对这三件所谓的宝物却无甚兴趣,反正自己今日的这个第一名也算意外收获,还因此违背了潘堂主乃至整个夜神殿的安排,奖品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他便向两人说道:“你们先选,剩下的留给我就是。”
丧彪也不客气,便以第二名的身份上前拿了那件刀枪不入的【南海蛟皇衣】,直看得小帅懊恼不已。望着剩下的那块铁矿和破旧的剑鞘,小帅思索半晌,终于还是拿了那块【天竺神铁】,喃喃自语道:“免不得只能去找人界兵坊的那个丁老大,看看能不能用这块神铁替我重新打造一柄装在手腕上铁钩。只是当年我睡了那家伙的女人……嗯,不管怎么说,我和那丁老大也算连襟兄弟,总是有法子让他帮忙的……”
看到丧彪和小帅都已上前取了自己的奖品,那仁国公便微微一笑,向他们二人说道:“想不到夜神殿门下,倒也是人才济济。只是以两位少年英雄的本事,委身于教派之中效力,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倘若日后能够为国效力,两位必定前途无量。”
他这话显然是有拉拢之意,听到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仁国公有此一说,小帅惊喜之余,连忙向这位朝中的百官之首当众跪下,大声说道:“承蒙仁国公赏识,小人身为南疆人士,自当报效国家!大人如有吩咐,小人势必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小余见状,忍不住暗骂道:“这小子昨天夜里还在潘堂主的面前大言不惭,说这仁国公一向与夜神殿为敌,今日若有机会,定要抽这老小子两记嘴巴。谁知眼下只是听了对方一句话,就立刻跪地奉承,恨不得磕头认爹,实在是厚颜无耻。”
只见仁国公微微点头,向小帅笑道:“好!”随即又望向一旁的丧彪。
丧彪却不为所动,冷冷说道:“我乃夜神殿座下地界冬雪堂教众,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奉本教的号令行事。生是夜神殿的人,死是夜神殿的鬼!”
听到这话,小余更是按捺不住,心中骂道:“你一个河江武氏混进夜神殿的奸细,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表忠心?”小帅则是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还有潘堂主也在,我怎能向本教的大敌当众示好?”
想到这里,小帅急忙站起身来,顺着丧彪的话打了个圆场,说道:“对对对!夜神殿身为南疆国教,与仁国公大人一样,都是为国效力。我等身为夜神殿教众,一旦国事当头,自当精忠报国,绝无半点退缩!”
仁国公笑而不语。他见小余还没有过来取剩下的这件承天剑的剑鞘,便问道:“不知这位南疆的武状元,又是作何志向?”
小余见他问到自己头上,当即微一思索,说道:“我记得大人曾经说过,南疆之所以能够立国,靠的便是选贤用能。无论是农夫的儿子,还是渔民的儿子,只要德才兼备,便能得到重用,甚至是封侯拜相,从而出人头地。关于这一点,大人自己便是渔民的儿子,便是举国上下最好的例子,而这也正是此番【龙城演武】的意义所在。”
仁国公不料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脸色微变,说道:“不错,是我说的。”
小余微微一笑,说道:“我既不是皇室中人,也不是官员子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凑巧成为了夜神殿教众。今日我之所以要拿这个第一名,便是遵照仁国公大人的吩咐,向南疆一国所有的人证明,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来历,一样可以凭本事出人头地,成为这【龙城演武】的第一名!”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惊愕半晌,随即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纷纷叫道:“说得好!”
听到众人的叫好声起,小余也不由地热血上涌,当下便上前取过这副承天剑的剑鞘,高高举过头顶,提起内力继续说道:“家师曾言,自古王朝更替,从来都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皇室和官员的子子孙孙开枝散叶,把天底下所有的好处全都占完了,从而将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拒之门外。任凭你有多大的本事,不管你如何奋发上进,永远都不可能从这些人手里夺得半点好处,到最后就只能造反,将这一切彻底推倒重来!”
说到这里,他凝视眼前这位百官之首仁国公,又说道:“幸好南疆一国却是例外,这一次的【龙城演武】便是最好的见证。倘若大人当真能够做到惟贤惟才是举,不管是农夫的儿子还是渔民的儿子,只要德才兼备,全都能像你一样出人头地。那么何止是我们这三个夜神殿的教众,连同今日到场所有的南疆少年,包括南疆一国所有的百姓,自当会以仁国公大人马首是瞻,不计生死替大人乃至替朝廷效力!”
话音落处,在场众人的呼声更是激昂,就连一旁的丧彪和小帅都忍不住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正是如此!”
随后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渐渐地一起高呼“方余”这个名字,齐声喝道:“南疆第一!南疆第一!”
身在这数千人的呼喊声中,小余难免也有些飘然。但是紧接着他便定下神来,暗自感慨道:“我既不叫方余,也不是这南疆人士。至于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夸夸其谈,除了平日里的勤修苦练,仔细想想,其实又何尝没有那位中原奇人方黯天后人这一身世来历的加持?”
而对面那位仁国公则是一脸阴晴不定,竟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待到场中呼声渐停,这位朝中百官之首才沉声说道:“好,你说得很好!”
随后仁国公便再不多言,兀自回了岸边的楼船,由场中那名红衣官差出来宣告此次【龙城演武】的圆满落幕,让场内场外所有的人有序退场。至于连同小余在内的九名获胜者,则是留在场中稍候,接下来将要一同出席由朝廷安排的庆功晚宴。
待到小余、丧彪和小帅三人从擂台上下来,正要去和人群里的黎无名、小美两位同僚交涉,却见那李烜已沉着脸过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小余手里那副承天剑的剑鞘,冷冷说道:“三百两!”
说罢,他见三人不解其意,又补充说道:“我给你三百两白银,你把这副剑鞘让给我!”
小余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的小帅已嘲笑道:“李公子,你别看这剑鞘破破烂烂,但好歹也是此番【龙城演武】第一名的奖品,而且还是南疆一国的镇国之宝。你若想买回家收藏,别说区区三百两,就算是三千两,恐怕也是远远不够的!”
不料李烜倒也爽快,当即说道:“好,三千两便三千两!你现在把剑鞘给我,我立刻给你三千两银票!”
这话一出,小帅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望向一旁的小余。要知道三千两白银,便是三千贯钱、三百万钱,即便是一地县城一年到头的赋税,恐怕都是有所不及。而这个当朝太傅之孙李烜居然能够一口气拿出这许多钱,甚至还是为了买一副全无用处的剑鞘,不管怎么算,这都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只可惜小余平日里极少用到钱财,对于钱多钱少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望着自己手里的这副剑鞘,他便说道:“我拿这剑鞘虽然没用,但也是我辛辛苦苦赢回来的,自是千金不卖。但如果是我的朋友想要,我倒是可以送他。”
谁知这话听在李烜耳中,却成了十足的讥讽。这位李公子顿时气得面颊抽搐,怒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几只臭鱼烂虾,也配与我李烜交朋友?”
说完这话,李烜便扬长而去,再不理会他们三人。小帅见他如此无礼,还想把这公子哥抓回来好生教训一通,却被小余劝下,让他休要惹是生非。
正好此时散场的人群之中,小美也沉着一张脸过来和他们会合。小余见她一脸的不甘心,想到她这次先是被潘堂主故意安排的丧彪击败,之后又不敌那成年壮汉黑金刚,最终未能挺进前十,可谓白跑一趟,颗粒无收。既然大家都是前来龙城参加比武的地界同僚,比起自己的满载而归,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小余便将自己手里那柄百刀门赠送的宝刀抛给小美,说道:“我平日里也不带刀,这柄刀便送给你了。”
小美不禁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说道:“我也不用刀。”
小余听她这么一说,反正自己好人也当了,索性便来个好人当到底,又将这副承天剑的剑鞘也一并丢给了她,说道:“反正你用剑,这副剑鞘总是有用的。”
小美此时已回过神来,眼神中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仇恨,向小余恨恨说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小余见她已经接下剑鞘,当即笑道:“你若不要,只管扔掉便是。反正我拿来一点用处也没有。”
小美还要拒绝,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少女声音,笑道:“你若当真不要,那便将这副剑鞘给我。我转手卖给李太傅的那个孙子,也好赚他三千两银子。”却是黎无名也凑了过来。
看到黎无名过来,几人心中都是莫名一凛。回想起今日的种种,无论是她的秘术还是见识,包括后来与冬雪堂潘堂主对峙的一番谈吐,都能看出这个秋月堂的少女绝非等闲之辈,其身份恐怕也绝不只是一个寻常的教众。
小美见黎无名也想要这副剑鞘,反而不肯相让了,当即将剑鞘紧紧撰在手里,向小余说道:“我说了不要,就一定不会要!你既然要给我,那我便先替你保管!”
小余却没有心思和她纠缠,急忙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向黎无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今日承蒙黎姑娘两次相助,大恩不敢言谢。他日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当奉还今日的恩情。”
谁知黎无名却淡淡说道:“我并不是帮你的忙,而是帮本教的忙。试问要在这南疆地界上举办公开比武,我夜神殿若是不拿第一,谁还有资格拿这个第一?”
这话一出,小余、丧彪和小帅三人都被她这副口吻吓了一跳,只得说道:“是……”
只见黎无名又望向小余,说道:“我并不姓‘黎’,‘黎无名’这个名字,自然也是假名。我姓林,秋月堂林映落便是。至于你称呼我为姑娘,恐怕也不太妥当。因为要论年纪,就你们这几个小子,至少也得叫我一声姑姑才是。”
听到这话,几人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试问眼前这个分明只有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女,论年纪如何竟会是众人姑姑?
幸好大家心念一动,立刻想起秋月堂有一门名为【留青】的秘术,能够令修炼者的容颜常驻不老。当日地界分堂之时,那位秋月堂的月之祭师林玄彤便曾修炼此术,以至明明已有六十多岁高龄,看起来却只有三十不到。
至于黎无名口中所谓的“林映落”这一本名,三人之中要数小帅平日里交游最广,率先反应过来,直吓得脸色铁青,脱口说道:“林映落……秋月堂堂主林映落……你……您便是秋月堂的正堂主……冬雪堂黎文帅,拜见秋月堂林堂主!”
小余和丧彪也随之醒悟过来,想起地界四堂之一的秋月堂现任堂主,好像的确便是这个名字。一时间就连一旁的小美也是神色一肃,四个人一同向这位秋月堂的正堂主行礼。
只是这位秋月堂的林堂主是何等身份地位,这一次为何又要假扮成一个秋月堂里的普通教众,和众人一同前来参加比武?而且到了最后,却又当众放弃了她已经夺得的名额?
这位林堂主似乎知道几人心中的疑惑,当即冷笑道:“我与冬雪堂的老潘向来都是各顾各的,对于此次【龙城演武】的看法也不太一样。要知道本教身为南疆第一,既然决定了要派人前来参会,那便绝不能丢人现眼。此番我以秋月堂教众的身份参会,便是担心你们几个晚辈年轻识浅,难堪大任,从而堕了本教的威风。不想你们三个倒是争气,居然一口气把前三名全部拿下,自然也就用不着我再出面了。”
几人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此番的【龙城演武】,夜神殿中竟是有冬雪、秋月二堂的两大堂主齐聚于此,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然而比起冬雪堂潘堂主的瞻前顾后,说什么皇室和朝廷应该拿几个名额,夜神殿和百刀门又该拿几个名额,这位秋月堂林堂主的一番言辞,无疑更加霸气横生,直听得几人心中畅快,急忙点头称是。
随后林堂主便吩咐道:“够了,你们三个这次也算立下一桩大功,便留在此间参加朝廷今晚的庆功宴,明后几天,说不定朝廷还会有其他安排。待到此间事情全部结束,再自行回神寂山复命便是。至于我和这个春花堂的女子,包括客栈里那个人界的老婆子,这便先一步回去了。”
最后她又再一次望向对面的小余,兜帽下目光流转,俨然便是一副少女神韵,口中则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小子虽未学过本堂的秘术,却能与老潘的【乱神】抗衡,可见的确是有学习秘术的天赋。当年你不肯来我秋月堂,而是去夏风堂学得这一身乱七八糟的武技,简直就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日后你若是改变主意,还想学秘术,随时都可以来秋月堂找我。”
她这话看似只是欣赏小余的秘术天赋,有意提点一二,哪怕是逐字分辨,也没有丝毫言外之意。但是这位林堂主的目之所及,再加上秋月堂种种神异的秘术,顿时便让小余心中一震,彻底明白了这位林堂主的言外之音,知道自己去秋月堂找她“学习秘术”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要想跟她学习秋月堂的秘术,须要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惊骇之余,一时间小余脑海里首先蹦出来的,却是天界禁地里自己的那位师父昔日所言,说这南疆夜神殿本就是异国邪教,可谓淫邪之地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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