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提出这一要求,即便是已经打算慨然赴死的文老师傅,也不由地惊愕当场,脱口问道:“你……你说什么?”
只见诡辩道人正色说道:“便如贫道方才所言,【暴雨梨花枪】乃是中原武学,岂能无端流传于异国?况且枪法一道,不同于江湖上常见的拳掌刀枪,乃是源自沙场上浴血厮杀的将士,以南疆如今的大越王朝近年来与我中原的邦交,一旦让这套枪法流传于南疆军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文老前辈身为中原人士,自己背井离乡,定居异国,还自罢了,但怎可将我中原武学也一并赠送给了南疆?”
文老师傅急忙解释道:“【暴雨梨花枪】乃是我文家世代相传的绝学,从无外传的先例。老夫年纪虽然大了,却还没有老糊涂,如何可能将这套枪法传给南疆军士?对此道长若是不信,老夫当众立下毒誓便是,但我文家后人若是也不能再学习家传的枪法,这教我文家后人将来何以自保,而且岂非数典忘祖?”
诡辩道人却不认同他这一说法,摇头说道:“文老前辈此言差矣,放眼世间芸芸众生,我辈习武之人不过沧海一粟,难道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便无法延绵家族香火了?若说文家后人要想在南疆生存,便一定要靠这套【暴雨梨花枪】,那岂不是印证了贫道方才的担忧,南疆朝野之所以将文家满门奉为上宾,其实便是因为觊觎我中原的这一套枪法?”
文老师傅被他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情急之下,连说几个“你”字,却是无言以对。
而这边的南疆众人见这脏兮兮的道士将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都是心中有气。眼见文老师傅接不住对方的话,那百刀门的柯教头便率先说道:“南疆与中原本就是同宗同源,要说南疆武技,更有不少是源自中原,何曾有过什么地域之分?况且我大越军中的将士,自有厉害的枪法传授,又岂会贪图文家的【暴雨梨花枪】?”
那广平阮氏为首的阮中焕也附和着说道:“我等只是敬重文老英雄的武技和为人,所以才对文家上下以礼相待,并非是为了他家的枪法。若说南疆军士学会了文家的【暴雨梨花枪】,便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那么同样的道理,平家又为何不将他家传的【射日落月枪】传授给中原军士,如此便可以让中原军士荡平四海了?”
听到南疆众人的反驳,那诡辩道人反倒来了兴趣,当即挺直腰身,扬声说道:“贫道今日不与你们争论武功的地域之别,就算武功不分地域,但习武之人却有自己的家国。所以贫道今日要问的,仅仅只是身为中原人士的文老前辈,如今是否还当自己是中原人士,是否要让家传的中原武功流传于南疆?”
说罢,不等文老师傅作答,他又向在场的南疆众人说道:“须知此事本是文家的家事,决断也只是在文老前辈一人身上。便如平家的【射日落月枪】是否应当传授给中原军士,决断同样只是在平老爷一人身上,轮不到我等过问。
至于在座的南疆诸公,在此之前一直都不曾言语,此刻却争相出头,要替文家打抱不平,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恰恰说明在座各位此番所谓的助拳,心中真正在意的,其实却是文家的【暴雨梨花枪】!”
碰上诡辩道人如此凌厉的口舌功夫,南疆众人反倒成了越描越黑,不禁有口难辩。再加上对方所言倒也并非空穴来风,至少在身为大越军中教头的百刀门柯教头看来,若是真能有文老师傅这么一位枪法名家传授南疆将士的枪法,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主人席位上的文老师傅此时已缓过一口气来,当即沉声说道:“莫说大越军士或是南疆武林,即便是在过去的中原,老夫这套家传的【暴雨梨花枪】也从未传授过外人,这一点诸位大可放心。但若是要我文家后人也再不能使用家传的枪法防身,未免有些欺人太甚,老夫决不答应!”
听到文老师傅这一表态,那诡辩道人反而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道:“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又不是学堂里的教书夫子,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动手见真章便是,谁赢了谁的道理便是道理。贫道原以为文老前辈既已认输,自然应当由平家开条件、提要求,如今看来,平家和文家之间今日的这一场比试,终究还是免不得了。”
这话一出,也就是说双方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按照江湖惯例动手解决了。
然而文老师傅若是还能一战,自然不必一上来就认输求死,无奈之下,他只能向左首边夜神殿的赵副堂主投来求助的目光。
赵副堂主本不愿开口,此时推脱不过,只能向那诡辩道人说道:“久闻中原也是礼佛胜地,佛门武技更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之一。但殊不知佛教本是源自天竺,佛门的种种武技,亦是由昔日的达摩老祖一苇渡江,这才传入中原。若是按照道长这般逻辑,中原的佛门武技既是源自天竺,那么中原的所有佛门弟子,是否也该禁止修炼天竺一国的武技了?”
听到这话,诡辩道人顿时仰天大笑起来。长笑声中他飞速思索,继而回答说道:“阁下举的这个例子看似合理,实则却是谬论至极。因为天竺的佛门武技流入中原,与眼下文老前辈家传的枪法流入南疆,本就不是同一回事,至少存有三点本质上的区别:
其一,中原的佛门武技源自天竺不假,但是历经中原高僧数百年间的发扬光大,早已推陈出新,自成一派,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无论类目还是精妙,都已远胜天竺,到后来甚至变成了天竺高僧不远万里前来中原,反过来向中原僧人求教佛学和武技;
其二,自魏晋以后,源自天竺的佛教便在中原大放异彩,至依然今兴兴向荣。但是在其发源地天竺,佛教却早已消亡殆尽,取而代之,乃是天竺本土的吠陀教和外来的真主教。尽管佛教的不少教义本就出自天竺本土的吠陀教,异国人士或许难以辨别,实则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教派,所以时至今日,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天竺佛教一说;
其三,且不论以上两点,就算天竺佛教至今仍存于世,要想让中原的僧人禁止修炼源自天竺的佛门武技,那也得双方摆下阵仗,通过论佛比武分出高下。若是天竺佛教胜出,方才能够向我中原僧人提出这一要求。便如今日之事,文老前辈既已认输,自然就该遵循我方提出的要求,若是文老前辈或者文家后人能够胜过今日到场的三位平家高手,自然就能随心所欲,全然不必理会贫道今日放的这些狗屁。”
伴随着诡辩道人的这番长篇大论结束,赵副堂显然也是败下阵来,只能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而主人席位上的文老师傅直气得满脸通红,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子声音从后面传来,大声说道:“谁说文家枪法没有传人?我来和平家的人打!”
话音落处,一名身穿白色劲装的少女已从庄园中快步而出,却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提着一柄比她个头还要高出许多的镔铁长枪。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文老师傅更是又惊又怒,向那白衣少女喝道:“你……你出来什么?赶紧给我滚回去!”
但那白衣少女却是置若罔闻,径直来到会场当中,向对面来自中原的六人一挥手中长枪,扬声问道:“你们几个,谁是平家的人?”
看到这名白衣少女突然持枪出现,无论是南疆众人还是来自中原的客人都是打感诧异,相互询问起来。当中便有知情人说道:“这位是府上的文心宁文小姐,乃是已故的文家二爷文如江的女儿,也便是文老英雄的孙女。”
显然,这位文心宁文小姐,便是小余前天夜里在海边见过的那名少女,直到此刻才知道她的名字。既然这位文家小姐平日里一直都在暗中苦练枪法,就算不是心存什么志向,至少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痴。此刻她为了身为文家后人的自己能够继续练枪,所以要代表文家出战平家,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对面那诡辩道人弄清情况后,再望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女,不禁失声笑道:“女娃娃,你方才是说,你要代表文家和平家比试枪法?”
话音落处,文老师傅又是连声喝止。谁知他的这个孙女毫不理会,只是向中原众人沉声说道:“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听到了。我自幼学枪,要我往后再不能使用家传枪法,我绝不答应,别人也休想替我做主!”
那诡辩道人也算江湖上的老油条了,深知江湖上的种种恩恩怨怨,大都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解决的,到头来终究还是要靠动手才行。此刻眼见有平家后人下场叫阵,他反倒松了口气,当即退开几步,向平家为首的平难遇说道:“贫道话已说尽,可惜文家的人油盐不进,到底还是要在枪法上见高低、分输赢。既然说到比试枪法,还得请平老爷定夺了。”
面对这一局面,平难遇身为平家之主,难免又是一阵犹豫。此番他领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千里迢迢前来南疆,只为了断两家之间这一桩延绵三十多年的世仇,谁知到头来仇人家里不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然而再看持枪叫阵的这个文家后辈虽然年幼,却是气势汹汹,平难遇肩负平家的血海深仇,自然无法退却。他便向自己的儿子平传霸吩咐道:“你去试试她的枪法。”接着又叮嘱道:“休要伤她性命。”
那平传霸尽管也是平家的晚辈,算来和这个文心宁还是同辈,却好歹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年男子,自然不屑和一个小女孩动手。但是听到父亲吩咐,他也只能答应一声,取出自己常用的银枪,缓步上前来到文心宁对面站定。
眼见双方相继下场,文老师傅已是无力阻止,只能求助于在场的南疆众人。然而南疆众人本就只是前来助拳,显然不好干涉文平两家之间的比试。赵副堂主只能劝道:“平家家主方才说了,双方只是比试枪法,不会伤人性命。况且我见这位文小姐举止沉稳,气度不凡,想来于枪法一道已经颇有造诣,文老师傅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百刀门的柯教头也安慰道:“无妨,便让这小女娃娃下场练练,探一探平家后人的深浅,输了也不打紧。”
说着,他又提高声音说道:“南疆亦是礼仪之邦,并非化外之地。我就不信堂堂中原高手,竟会在我大越境内向一个只有十几岁年纪的小女娃娃狠下杀手!”
已经下场的平传霸自然也明白这一道理,而且根本没将对面的文心宁放在眼里,当即向她询问道:“可要我让你几招?”
文心宁也不推迟,说道:“随便你。”接着便是一个弓步踏上,手中漆黑的镔铁长枪疾刺而出,直取平传霸的胸膛。
平传霸见她说打就打,而且出枪迅捷,难免有些意外,急忙展开自己的银枪招架。不料两人的双枪在半空中撞上,金铁交鸣声中,平传霸只觉对方长枪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隐隐间竟有一种惊涛骇浪般的威力,直震得他双臂发麻,脚下也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这一幕显然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要知道文老师傅的这个孙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就算力气再大,也终究有限,如何能将平传霸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一枪震退?平难遇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没发力,当即叮嘱道:“不可轻敌!”
只有小余见过文心宁在怒海狂潮中练习枪法,而且还亲身体验过他长枪上的力道。眼见平传霸都被她一枪震退,不由地松了口气,暗道:“要说力气大小,丧彪天生神力,已属罕见,不想这少女常年在海浪里练枪,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原来不止是我难以抗衡,就连来自中原的成年高手应对起来都是如此吃力。”
而场中的文心宁招式不停,镔铁长枪继续攻向平传霸,所用的正是文家世代相传的【暴雨梨花枪】。平传霸领教过她长枪上的力道,哪还敢有半点大意,急忙展开自家的【射日落月枪】应对,尽量避免再与对方的长枪正面碰撞。
如此一来,两人一攻一守,转眼便是三四十招过去,竟是文心宁占据上风,平传霸落了下风,直看得在场众人一脸惊疑。
再深究其中缘由,一来是平传霸不敢再和对方硬碰硬比拼力气,招式难免有些束缚。二来在场稍微懂得枪法的行家都已看出,文家这套【暴雨梨花枪】虽然只有三十六式,但其中扎、刺、抖、架、缠、挑、砸、拿、扑、点、拨和舞花等功法,可谓一应俱全,包罗万象,不愧长枪作为“百兵之王”的称呼;而平家的【射日落月枪】相比起来,技法却要简单许多,便如其名“射日”,势如张弓搭箭,乃是以左手为“弓”,持枪护身,右手为“箭”,出枪攻敌,是以在招式的变化上,本就略逊于文家的【暴雨梨花枪】。再加上平传霸此时的束手束脚,自然难以招架文心宁的攻势。
小余本就已经记熟了【暴雨梨花枪】的三十六招,此时再看场中两人的这番较量,更是颇有所得。不止是文家的【暴雨梨花枪】,就连平家的【射日落月枪】也渐渐被他摸到了些门路。待到场中两人又是三十多招过去,平传霸已是额上见汗水,渐露败象。
看到文心宁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文家后辈大占上风,文老师傅和众人惊讶之余,都是心中暗喜。不料对面的中原几人里,平家为首的平难遇突然开口,指点场中自己的儿子道:“这小女娃娃枪法练得不错,但是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本不该是你的对手。”
这话一出,南疆众人都是怒目相视。文老师傅的这个孙女缺乏与人动手的经验,在场不少人都已看了出来,小余更是早在前天夜里和她动手的时候便已知晓。
要说文心宁如今的情况,就好比是小余当年在人界教坊的地底石牢中苦练那十套基础武技,尽管每一套武技都反复练习了数百上千遍,将所有招式和变化学得滚瓜熟烂,但是应该怎样运用这些武技去和别人交手,却是一无所知,全靠白教堂唤来教坊里的其他教头和他拆招,这才能够进步神速。
可想而知,由于文老师傅不允许自己这个孙女习武,所以文心宁只能在私底下偷偷练枪,当然不可能有人和她和她拆招对练,全然不懂临阵对敌之道。那平传霸被父亲点破此事,再看对手的一招一式,顿时心领神会,暗道:“这小丫头的力气实在太大,加上枪法招式又学得有模有样,倒是险些将我唬住了。”
当下颇有江湖经验的平传霸急忙改变路数,银枪上的招数虚虚实实,开始边战边退。文心宁久攻不下,难免心中焦急,眼见对方已有败象,急忙全力进攻。
文老师傅尽管不同意自己这个孙女下场比试,但此时面对这般局面,也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当心他使诈,不可鲁莽!”
只可惜全无经验的文心宁哪里懂得这些,依然挺枪猛攻,随即便抓住平传霸的一个破绽,镔铁长枪顺势猛刺,枪尖几乎是贴着对方左肋的肌肤,将平传霸的衣衫当场划破。
不料这一破绽本就是平传霸故意露出,目的就是要诱敌冒进。伴随着文心宁的枪尖割破他的衣衫,招式已然使老,平传霸的银枪也飞速刺出,其势犹如离弦之箭,枪尖正中文心宁握住长枪前端的左手手腕,顿时鲜血淋漓。
伴随着观战众人的惊呼声起,场中的平传霸已是哈哈一笑,准备以获胜者的身份罢手。谁知文心宁却不依不饶,尽管左腕受伤无法握抢,仍然用右手握紧枪尾,将整条镔铁长枪径直挥舞开来,全是大开大合的横扫猛击,只管向平传霸招呼过来,招招只攻不守,竟是用上了不要命的打法。
平传霸一时竟被这小女孩的气势所摄,只能游走躲避。数招之后,眼见对方还是不肯罢手,他忍不住喝问道:“小丫头,你分明已经输了,当真还要来找死?”
文心宁咬牙不答,只是挥枪猛攻,就连文老师傅和南疆众人的劝阻也充耳不闻,显然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对面的中原几人见状,也是各自暗叹。那诡辩道人忍不住向平难遇说道:“这小女娃娃的力气不小,而且又是这么一副的脾性,若是等她成年,就算平老爷和文老前辈有心化解两家的恩怨,只怕她也未必肯善罢甘休,要来找平家了断她的杀父之仇了。倘若果真如此,两家的世仇只会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这番话自然也是平难遇心中的担忧,他当即再不犹豫,向场中的平传霸吩咐道:“传霸,废了她的武功,却休要伤她性命。”
听到这话,南疆这边百刀门柯教头当场大怒道:“好啊,堂堂中原的成名高手,居然要对一个小女孩下此毒手,尔等是当我大越无人了?”说着,他已站起身来,伸手握住自己腰间的鞘中弯刀,分明是准备出手阻止。
那诡辩道人见状,不禁笑道:“平家和文家的恩怨,自当由他们两家自行了断。怎么,这是轮到我们这些助拳的人动手了?”
柯教头听到这话,愈发怒不可竭,当即转向这浑身肮脏的道人,举步逼近道:“你这煽风点火的狗道士,我先割了你的狗舌头!”
那诡辩道人“哎哟”一声,吓得连连后退,说道:“别别别!贫道只是动嘴,要打架你找别人打去!”与此同时,背负长剑的那位峨眉剑派孙长老却已踏上两步,拦在两人当中,用一种平静的目光默默凝视对面的柯教头。
柯教头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柯某今日便来领教中原神功!”
话音落处,柯教头“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弯刀。伴随着耀眼的刀光闪烁,对面孙长老仿佛也在同一时刻拔剑出鞘,却又仿佛根本没有动作。
待到柯教头弯刀在手,这才感到一丝异样,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这柄弯刀居然只剩下半尺长短的一截,大半截刀身仍然留在了刀鞘之中。紧接着他又觉得下身一凉,却是自己的裤子自行褪落,当众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
原来就在柯教头方才拔刀之时,旁人或许没能看清,但夜神殿这边的赵副堂主和小余却是看得清楚,分明是那峨眉剑派的孙长老也同时拔出了背上的长剑。就在柯教头的弯刀刚刚出鞘半尺之时,孙长老便已抢先攻出一剑,犹如刀切豆腐一般,无声无息地削断了柯教头的刀身。
此后孙长老的长剑不停,还顺势挑断了柯教头系紧裤子的腰带,接着收剑回鞘。竟是从拔剑、出剑、断刀、割带再到收剑一气呵成,所有动作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是以在旁人眼中看来,这位孙长老似乎根本就不曾有过动作。
一时间连同赵副堂主和小余在内,在场的南疆众人都是冷汗直冒,心中暗自盘算道:“倘若换作是我,是否接得住这位峨眉剑派长老的一剑?”
百刀门的柯教头紧接着也醒悟过来,兀自愕然半晌,然后直接丢掉手里的半截断刀,提起裤子转身就走,竟是受此奇耻大辱,再没脸继续留在此间了。而与他同来的那名百刀门年轻教众见状,也急忙追赶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就去得远了。
紧接着那广平阮氏为首的【沧海神蛟】阮中焕也回过神来,急忙招呼道:“柯教头,你……你这是要去哪?”随即又向主人席位上的文老师傅说道:“文老英雄稍后,我去劝柯教头回来!”
说罢,这位广平阮氏的首脑也起身离席,带着麾下的七八个人往柯教头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很快也没了踪影。而这也就意味着,原本前来替文家助拳的四路人马,在见识到峨眉剑派孙长老的实力之后,如今便只剩下夜神殿和河江武氏两家。
至于场中交战的文心宁和平传霸两人,此时又是二十多招过去。那平传霸得了父亲的吩咐,要废掉这个文家后辈的功夫,于是只管躲避,只等对方力气耗尽,然后才好动手。
果然,文心宁力气虽大,内家功夫却是平平。到如今百余招一过,加上左手手腕负伤,只能用右手持枪,枪上力道早已大不如前。平传霸看准机会,终于出枪反击,两柄长枪在半空中接连碰撞,直震得文心宁右手虎口鲜血淋漓,却还是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看到场中这番局面,小余难免有些按捺不住,再看坐在椅子上的赵副堂主,也是暗自攥紧了拳头,似乎也有出手相助之意。小余便低声问道:“我们可要出手?”
听到小余这一问,原本还有些激愤的赵副堂主顿时冷静下来,向小余反问道:“你不是说自己也是中原人士么,这是要打算替南疆武林出头,对付中原武林了?”
小余一愣,说道:“这……这文老英雄和他孙女,不也是中原人士?”
说罢,他立刻又补充说道:“我记得我师父曾经说过,以不忍之心行不忍之事,终究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是好事,这与中原南疆有什么关系?”
赵副堂主苦笑一声,叹道:“兄弟,你能有这份心意,便已经是好事了。但你是夜神殿的教众,此番只是前来助拳,倘若真要我们夜神殿出手,你有把握打赢那个助拳的峨眉剑派长老么?”
不料小余却反问道:“谁说我是夜神殿的人?”
赵副堂主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细问,便听场中又是一声巨响,却是文心宁终于支撑不住,手中那柄镔铁长枪被平传霸的银枪震得脱手飞出。
小余不敢耽搁,当即展开身法径直入场,伸手接过文心宁被震飞的长枪。眼见平传霸的银枪不停,又是一枪扎向文心宁的右手手腕,分明是要挑断这少女的手筋,让她再也无法持枪。小余连忙探出长枪,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架住了平传霸攻出的这一枪。
平传霸不料居然会有人半路杀出,难免一惊,手中银枪急忙发力,想要再向文心宁下手。
小余也不和他客气,长枪绕着对方的枪身蜿蜒挺进,枪尖所到之处,当场划破了平传霸的双手手腕,从而让他再也握不住手中银枪,正是他偷学来的文家【暴雨梨花枪】中的一招,只是不知招式名字。
接着小余将长枪往外一挺,枪身重重抽中平传霸的小腹,将他整个人打得连连后退,银枪也随之脱手落地,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小余便顺势踏上两步,一脚踩住对方落在地上的银枪,朝对面一脸惊讶的中原众人说道:“我也学过【暴雨梨花枪】,那就是文家传人了。你们不让文家的后辈弟子再使这套枪法,我这个文家传人自然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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