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去，将刀法类第一本拿了下来，低头看去，只见封面上写着春秋刀三个字。

“原来是它。”孟斧目光一凝，缓缓翻开。

春秋刀据传源自春秋时一位楚国将军，他把行军打仗的刀法加以变化，从而成就了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刀法。可以说它是江湖中传承最为久远的刀谱，后世许多刀法中皆有借鉴，不过历史过于久远，且招式较少，变化也粗浅，与今日之刀法，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孟斧翻了翻，便送了回去。

第二本秘籍叫《回风舞柳》。见到这个名字，孟斧一怔，不禁想起一件事，那是三年前，一次他执行任务，遇到位高手，使的就是回风刀，舞柳剑。当时交手的虽不是他，但对方左刀右剑，以一敌二，那潇洒的身法，飘逸的招式，仍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此刻一书在手，他自要仔细看看。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当他看完最后一招时，缓缓合上了书页，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当时在他眼中颇为不凡的武学，如今再看却变得平平无奇，招式还是原来的招式，可人却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从小到大，他虽然只练过一门断水惊风刀，但经历却是不计其数。随着年岁增长，他的武功愈高，尤其是最近两年，更是进境神速，眼光见识自然也愈发不凡。

当拿到第三本，他心中一动，不禁移步坐在了凳子上，仔细阅读起来。

《天罚九式》，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绝学，准确的说，它并不能算一种刀法，而是九种武学，包括兵刃拳脚，涵盖之广，变化之精，极其难得。因这门功夫过于深奥，非年幼者所能领悟，因此龙门便将它放在了轮回殿中，而非传授到各个堂口。

时间一晃，已到了午后，孟斧浑然不觉，仍沉浸在那本《天罚九式》中，直到一声钟响，方才惊醒，原来已到了酉时。

合上书页，送回秘籍，他缓步走到梯口，心中默念了一遍平成真咒，一脚踏下。

此刻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这种修炼不该是踏梯念咒，而是念咒踏梯。二者之间，看似是次序上的不同，实则却天差地别。踏梯念咒主要在踏上，心在外而不在内，所以才会呼吸不畅，气血翻腾。而念咒踏梯，心安于内，再踏之于外，顺其自然，便可凝神炼气，提升修为。

所以，当孟斧心平气和，念出休字，踏下最后一级阶梯时，那两名灰衣人不禁一怔。他们未曾料到，对于平成真咒，孟斧领会的竟如此之快，果然是个天才。

回到水云轩，王渡早已等候在那里，桌子上摆着饭菜。吃过饭后稍坐片刻，他来到静室中，抽出斜阳刀，演练起今天所学招式。

一连三天，天罚九式，他已领悟了六成，又过两天，剩下的三式也一并贯通。

在水云轩瀑布旁试练时，他心与意合，目光睥睨，刀光纵横，霸气绝伦，深得精髓。这倒不是说他已经聪明到只用五天便能完全领会天罚九式，只是他修炼的方法与众不同，因为他所参悟的不是形，而是意。通过一招一式追本溯源，然后再由意到形，一切就简单明了了许多，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便是此理。

有了天罚九式的经历，他领悟修炼的速度更快了，甚至一天一本，一天两本，也渐为常事。直到又看见了《阴阳刀》，这部刀法要点不在于多强，而在于招式变化极其繁复。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者阴阳也，因此这部秘籍也叫两仪刀。两仪生四象，四象化八卦，八卦再分正奇，正变六十四招，奇变六十四招，两者相合共计四千零九十六招，如此巨大的数量，在武学上可说无穷无尽。

试想，有哪个人交手会达到千招以上？若是那样，只怕累也累死了。而江湖中所谓伯仲之间，大抵也就在两百招左右，甚少能超过三百招，所以四册的阴阳刀共计也就只记载了四百多招。

饶是如此，孟斧也没时间一招招精研，而是又用上了倒推逆衍之法，追本溯源。

他日以继夜，废寝忘食，耗费了大量心血，终于逆推出四式，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即四象之本。

他仍是不甘，继续演化，五天后当他最终将那四式，融合成阴阳两招时，却不禁迷茫了。因为那最终演化的两招，却是竖劈与直刺。

怎么会这样？他抽丝剥茧，追本溯源出来的，竟是如此平凡的两招。早知如此又何必苦苦追索？若再进一步，将这两招合而为一，成太极之式，甚至归于无极，那又会怎样？难道最后只要站在那里，不用出手，便能打败对方不成？显然不合道理。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过程？

他思索良久，渐有所悟，从无到有的无，应该是虚无，代表着混沌。而从有到无的无，却不是虚无，而是没有束缚，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的无，它超脱招法的限制，超脱规则的樊笼，无招、无式、无我，也许这就是合道之后要走的路吧。

而以他现在的境界，自然无法参透这些，所以当他千辛万苦，推演出那返璞归真的两招时，却又不能理解其中的玄奥，故而才会迷茫。

好在他不是一个偏执的人，明白在修炼上不可强求，只能顺其自然，以待来日。过了这道坎，他的心境愈加平和，领悟也愈深。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月后，剑谱也被他看了一半。他削了一把木剑佩在身上，随时演练，随时领悟，徜徉在另一种意境中，相互启迪，相互印证，获益匪浅。

不知不觉，期限已到，当最后一次从证道阁出来，他并未急着去找生灭要手谕，而是成天坐在静室中冥想，或在瀑布旁演练，将这三个月来所学所悟，归纳整理，融汇贯通。

渐渐一条模糊玄奥，却又无比广阔的道路，在他心中慢慢铺展开来。这条路究竟意味着什么，通向何方，他不知道，但他却明白，这便是他将用一生去走的路，亦可称之为……他的道！

这一日，他在瀑布旁练过刀法，又感悟了一番，正欲返回，抬步间目光一凝，只见前面树林中，一道婀娜的身影正缓步而来，毫无疑问，那是幽瞳。

“她怎么会来？”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孟斧不禁眉宇微皱。

不一会幽瞳行到近前。今天她的神色大是不同，美目流盼，嘴角含笑，一改往日冷艳倨傲之态。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很美，再配上一袭绛衣，在这万物肃杀的冬日，令人如沐春风，寒意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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