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可能了。
南宫璃温婉一笑,“不了。”
一柄天青色的油纸伞穿过檐下雨帘,随着收伞的动作,伞面雨珠滚落,干燥的地砖瞬间洇湿。鹅黄衣角也因湿漉而颜色愈深,原先的娇俏活泼的色彩突然变得死气老沉起来。
乔欢抬眸看了眼雨中的清澜斋,白墙黛瓦,无花无叶,目之所及,清萧一片,一点鲜活的气息都没有。她这样喜闹不喜静的性子,确乎与秦世卿格格不入。
甚不登对。
伞立墙根,人入屋内。乔欢铺纸研墨,将罗儿一案的来龙去脉在纸上记录清楚,中间写至私印一节,乔欢悬腕稍停片刻,掂量了下,一来手中并无证据,二来兹事体大非秦世卿所能处置,还是待冯六坦白、县令亲自提人候审的好。便隐去此节,只隐晦提了提秦世琛与冯六动手之事另有蹊跷。
至于她离开秦家的缘由,信中只字未提。左右学堂周先生那边已知她弃学,秦世卿早晚会从旁人口中得知,何须她再费那些个笔墨脑筋跟他解释。
以这种形式道别,挺好。
待墨干之后,乔欢寻了只信封把信装好,烛蜡封口,又提笔写下“秦世卿亲启”五个大字。
她的行囊本就没有多少,最贵重的也就是那只铁匣子。几件衣裳叠一叠,包袱一裹,随时都能走。
飞快地收拾好,窗外的雨已下得小了些。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脚跟稍稍离地,一顿,复又落下,脚尖调向,重回了屋内。
乔欢打开铁匣,把秦世卿的玉佩取了出来。
差点忘了这个。
玉佩压着信封放好,乔欢最后打量了一圈这间房。门扇缓缓合拢,吞没屋内最后一丝光芒。
牟迟早已雇好马车停在长街上候着。
见乔欢出来,他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迎上前去,接过乔欢手中的包袱,扶她踩着脚凳上马车。
“乔欢!”穿透雨幕,能听得出,来人既惊且惧,“你要走?”
乔欢侧首,待看清来人,心间刹那的波澜渐渐平复,她浅浅“嗯”了一声。
秦世琛只觉得自己魂飞魄散,顾不得撑伞,急奔至马车边,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为何?”
沉默了会儿,乔欢什么都没说,转头钻进马车,“牟迟,我们走。”
秦世琛岂能眼睁睁放她离去,当即就要跃上马车把乔欢给拖回去,却被牟迟反手一刀,刀柄重重拍上他的胸膛,击得他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牟迟则趁着这点空档翻身坐上驾车位,熟练地抽鞭御马,车轮骨碌碌向前,溅起一地水花。
不提与秦世卿的过往,生活过月余的地方,到底有些不舍。乔欢掀起半片车帘,想着再看秦家一眼。昏沉天幕下,秦家的宅门越缩越小,出乎意料的是秦世琛没有继续追赶,他站在原地,仿佛一尊抽魂夺魄的石塑,逐渐与漫天大雨融为一体。
或许是最后一眼了
乔欢想。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城中街道狭窄,过路行人多,不宜疾驰。是以跑了许久,才排队出了城。
天气的缘故,出城的人寥寥无几,驾车的更少。乔欢靠着车厢壁,正打算眯一觉,就听牟迟厉声道:“做什么?!”
车厢外传来男子的声音:“这位爷,在下有急事去董家村一趟,您看能否顺路捎我一程?”
听着有些熟悉。
“不成!我家小姐岂能与你同乘!”
“不必不必,我坐车辕上都行!求您行行好,捎我一程,我着急去救……”
“牟迟,捎他一程又何妨?”忽然,乔欢探出脑袋,嫣然一笑,“郑大夫,巧啊!”
雨天路滑,山路更是难行。
灵安寺坐落于山顶,建于前朝,据今已有百年。保平安保发财保姻缘,但凡有心愿并且能交的上香火钱,来到此处,准能找到一尊保佑你心愿成真的神。
神之多,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佛道一体。不论信佛信道,均能来此。传闻很是灵验,尤其是请寺中须发花白的老道卜上一卦,卦象十有八九都会应验。但至于为何寺庙会与道观建在一处,史书并无记载,也就无可追究了。
香客自山脚弃车步行,沿着三千级石阶层叠而上,仿若一条天梯直登云霄。待站于天门前,不知是雨还是汗,秦世卿的襕衫早已湿透。
目光越过漆金的“南天门”三字,只见屋宇连片,云遮雾绕,巍峨壮丽所带来的震撼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靳忠发愁道:“都说高人性情难料,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净空道长。”
“心诚则灵。”秦世卿道,又吩咐随从去殿中供些香油钱,尤其是月老庙,要多多供些。
殿前场地空旷,有袈裟和尚灰袍道士来来往往,各自有序。两种信仰的相遇,倒也是种奇异的和谐。
便见有一位身穿道袍的小道士捻珠走来,“可是秦施主?请随贫道来,净空道长已等候您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拜拜月老,多多供些香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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