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池晟迎按时回到了医学院继续自己的进修。
在这期间,被强制转业的霍清清也到医学院门口找过他几次。
但池晟迎没有见她。
后来,听说霍清清借着经济形势发展大好,南下经商去了。
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
三年期满,他回到了军医院。
在这里又服务了两年后,申请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
与他同时申请的,还有曲明明。
二人作为搭档,活跃在世界上每一个需要他们的角落。
他们一起住集装箱,一起经历过缺吃少水。
在F洲传染病大肆虐的时候,二人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奋战在第一线。
在某地区战火纷飞的时候,他们顶着随时会被炸成碎片的恐惧,救治被炮火轰击的当地居民。
某次的大轰炸中,爆炸点距离他们仅有几百米远。
天灾、人祸。
哪里需要,池晟迎和曲明明就会义无反顾地奔赴哪里。
十年后,无国界医生组织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在这十年里,池晟迎和曲明明在战地受过伤,在疫区感染过疫病。
直到身体条件不允许他们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进,二人又同时回到了国内。
曲明明向池晟迎表了白。
池晟迎拒绝了。
“我们在一起十年,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我以为,我的表白是水到渠成的。”
曲明明叹了口气,颇有几分遗憾地说。
池晟迎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轻笑。
“是一起工作了十年。我们是很好的搭档,合作起来非常默契。和你工作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这段经历也会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
“我们是这世界上最真挚的朋友。但如果走进婚姻,这一切都会变了。所以……”
池晟迎站起身,朝着曲明明伸出手,“友谊万岁。”
“友谊万岁。”
曲明明无奈地笑,“回国了,你打算做点什么?”
“先睡几天安稳觉。”
回国前,他们在饱受战乱摧残的某东地区活动。
那里的孩子曾经哭着说,他们不会长大。
睡着觉,可能就有一颗炮弹砸下来。
池晟迎靠在椅子上眯起眼,享受着窗外的阳光。
“和平的味道,真好。”
和曲明明分开后,池晟迎回到了家乡。
他早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
国内的养老业是个才刚刚发展起来的产业。
因为环境优越,他的老家建起了一座大型养老院。
投身无国界医生的十年里,池晟迎除了工作外,还利用每分每秒学习了养老护理的知识,取得了相关领域的从业证书。
他顺利入职养老院,成为了医务部主管。
令他意外的是,在这里,他看到了霍清清的父亲。
和上辈子一样,老爷子还是瘫痪了。
但这次,还患上了老年痴呆。
连池晟迎都认不出了。
池晟迎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前些年霍清清借助家里人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因为涉及到了行贿、偷税漏税等,霍清清进了监狱。
因为情节特别严重,数罪并罚,被判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霍爸爸引咎辞职,没过多久,因脑梗瘫痪。
接着又被查出老年痴呆症。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霍妈妈一病不起,不久后就去世了。
好在,霍爸爸的侄子还算不错。
早先沾过霍清清的光发了财,出钱把伯父送进了养老院。
看着头发全白,面容衰老的霍爸爸,池晟迎觉得很感慨。
世事无常。
在他入职大概两个月后,监狱里来了人找他,说是霍清清想要见他。
“池晟迎同志,这段时间霍清清情绪一直不好,已经两次试图自杀。经过我们的劝导教育,有所好转。但是,她提出想要见你一面。”
池晟迎没有犹豫,去了监狱——还有什么比看到上辈子辜负了自己的人,在监狱里落魄更让人高兴的呢?
霍清清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文工团团长的影子。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留着监狱里统一的短发,坐在接见室里。
在看到池晟迎的那一刻,霍清清的眼睛亮了起来。
池晟迎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霍清清的目光里有着怀念。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过去。”
“池晟迎,我很后悔。”霍清清突然哭了,“也很对不起你。”
“后悔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至于你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并不是我。”
是上辈子的我。
“不,池晟迎,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我做了个梦,梦里你一直在我的身边,爱我、照顾我、为我付出一切。可是,我却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池晟迎悚然一惊。
难道霍清清,也重生了?
“你还梦到了什么?”
霍清清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涌出。
“我梦到徐鸿飞害死了你,又和我结了婚。梦到他借着我的名义做了许多违法的事,最后把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我被判了无期,在监狱里病死。池晟迎,这梦太真实,太痛苦了!”
“对不起,对不起……”
池晟迎漠然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带着鄙夷,声音放得很轻。
“霍清清,你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你刚愎自用,从来不会反思自己,总会把所有错误推到别人身上。霍清清,你不管走到人生的哪条道路,都会是这个结果。害你的人,是你自己。”
在霍清清震惊的目光里,池晟迎走出接见室,再也没有回头。
几天后,池晟迎接到了霍清清的死讯。
她在监狱里,用一根牙刷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不管曾经有多少的怨恨不平,人死债消。
看着当头的烈日蓝天,池晟迎不由得想起了他重生回来的那一天。
都过去了。
他池晟迎这辈子,已经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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