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狼牙山。
相比起来,虽然胡不归所爬的这座山,更高更陡也更难爬,但对于胡不归来说,却是不在话下的。虽然不能说,爬起来如履平地,却也算得上游刃有余的。
胡不归一边爬,一边警惕地望着山尖上的那头大鸟,然而自始至终,那头大鸟都是一动不动的。这个时候,胡不归已经意识到了这头大鸟或许已经……。想到这里,胡不归加快了速度,没一会便跃上了山尖。站在巨大的鸟窝前,看着那头大鸟,虽然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态,眼睛睁着大大的,但胡不归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他显然早已经身亡了。
胡不归叹了口气。虽然彼此为敌,但双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怨。胡不归敬佩王大丫,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凡的心性和坚强的意志品质。而同样的,他自然也对与王大丫对峙,且寸步不让的这头大鸟,由衷的佩服。万物有灵,胡不归并不因为对方是有别于人类的生灵,而心存任何一点儿歧视。他默默的注视了他一会儿后,返身欲行。却在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大鸟的腹部下似乎……,动了一动。胡不归皱了皱眉,想起刚刚王大丫说的话:“快上去救她……救她的孩子。”www.xiakexsw.com 侠客小说网
意识到某个事情后,胡不归不再多想,跃入鸟窝中,轻轻将已经全身僵硬的大鸟推了开来。入目的是一头尚未长出羽毛,大小如同一只鸡仔的幼鸟。幼鸟此时已是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是因为饿的还是因为被大鸟压的,更有可能的是两者兼而有之。胡不归眼睛扫了一圈鸟窝,其中并没有见到任何食物。胡不归当机立断,小心将那头幼鸟抱起来,松开了自己的衣服,将其放入怀中后,不忘朝着大鸟躬身一礼后,返身下山。
下得山来,王五扶着王大丫已然站了起来,一脸焦急的望着他。胡不归也不废话,来到他们面前后,便小心翼翼的拉开自己的衣服,将那头幼鸟捧了出来。此时的幼鸟动也不动的,只是眼睛偶尔眨了眨。好似是感受到了幼鸟的痛苦般,王大丫眼眶泛红,眼泪掉了下来。
此时,张恪等人见他们行动有异,也都从那小山上溜了下来,跑到了他们面前。一过来,便见到胡不归手捧着的幼鸟,便也大约知道了,他刚刚为何要去爬那座山了。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面对着这幼小的,羸弱的生命,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心酸。胡不归将那只幼鸟放到王大丫手心里,留下一句:“我去附近找一下水和食物”后,便飞身离开了。
虽是久别重逢,但张恪和王大丫此时并没有什么心情叙旧,王大丫只是略感好奇的瞅了几眼一直紧紧的跟在张恪身后的杜若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幼鸟身上了。没一会儿,胡不归便返回来了,手里头抓着两条小蛇。来到王大丫身前后,从身后解下酒葫芦,解释道:“葫芦里的酒己被我喝掉了,现在里头的都是水。”
王大丫闻言也不说话,接过葫芦,拔掉塞子,小心翼翼的将葫芦里的水倒了一些在手心里,再让幼鸟凑过去喝。好在,那幼鸟生命力倒也顽强,虽然奄奄一息,却还是凑到王大丫的手心里,鸟嘴巴动了动。不过,那点水似乎并没有怎么减少。王大丫便将其倒过来,直接将手心里的那点水倒喂进他的嘴里。
胡不归把张恪的那把小刀取过来,把那两条小蛇,都切成了小段,再喂给那头幼鸟。那幼鸟尽管已经虚弱不堪了,却还是本能的将喂到嘴边的食物一下两下的慢慢的吞咽了下去,想来也确实是饿得狠了吧。王大丫又喂了口水给他,缓了缓后,才再喂第二口蛇肉。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喂了七八口后,那头幼鸟的状况倒是略有起色了。胡不归便停止了喂食,让他消化一下再看看。
众人随即便又攀登上了那座小山,胡不归则去周遭打了些野兔及蛇之类的野味,就在山上烤了,大家凑合着填了填肚子。吃饱了,便互相说了说彼此的情况。大家都有点好奇那头幼鸟的事,不免向王大丫问了问。
王大丫一边抚摸着那头幼鸟,一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那头大鸟对峙了两天后,忽然就感觉身体动弹不得了。可是,明明什么都看得见,也听得见的。在父亲喊我的时候,我也听见了,可就是动不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很悲伤,很不舍,我……我甚至看到那头大鸟的眼睛里流下泪来。然后,我便好似听到了这头幼鸟的叫声,听着让人心酸,那个时候我感觉到那头大鸟可能已经……。然后,我便也同时失去了意识,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好奇怪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去解读王大丫的这段经历,总感觉匪夷所思。胡不归想了想后,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我觉得这应该是王姑娘与那头大鸟在长时间的对峙后,气机互相牵引之下,引发了彼此情感上的共鸣,因此王姑娘也能同步感知到那头大鸟的悲伤,不舍等等情绪。那大鸟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所以悲伤,然而他的孩子还小,所以不舍。万物有灵,这大鸟爱护幼崽之心,着实令人感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认可。若说王大丫冒死攀上山巅与大鸟对峙,是因为她的责任、信念,那么那头大鸟,拼到生机断绝,又何尝不是呢?为了让他的幼崽不被人发现,竟拼到了气绝身亡,这让众人再一次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万物有灵”。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王大丫更是在过去几天里,饱受折磨。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因此聊了一会儿,便都各自找地方躺下休息了。不过,毕竟身在北境,虽然他们爬到山上,照道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胡不归还是主动提出来今晚由他来守夜,让他们安心休息。到了半夜,正在沉睡中的众人忽然被胡不归唤醒了,尽管疲累欲死,但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狼族大军,终于来了!筹划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决胜的时刻了。出奇的是,大家对此却都表现得相对的“平静”。
大家纷纷跑向崖边,皎洁的月光下,以他们所在的小山为圆心,周围是无数的围拢而来的狼兵。张恪等人望着山下延绵不绝的狼兵,他们的眼睛里反射出绿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光,虽然看着星光点点,却一点都不美丽。天上的漫漫星光,让人觉得神秘浪漫,但荒野上这数不尽的凶光,却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无数的狼兵围过来时,无数的利爪在地上走动时发出的“唰唰唰唰唰”的声音,让人听着,感觉全身发麻、发庠,颇为的难受。
被巨量的狼军围堵住,视野里是无数映出寒光的狼眼;耳朵里是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月光下,但凡有点“密集恐惧症”的人,只要看上一眼,都得发疯。然而,张恪、袁焕、胡不归等十几二十来个人却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委实也有点“神经兮兮”的。
而另一边,当狼军静静地包围住这座小山之后,便再无其它的动作了。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众人有些不解:他们为什么不发动攻击了?虽然狼不会攀岩,但一般的山,还是爬得上去的。甚至,以往他们攻击人族城市时,还会用叠罗汉的方式去冲击人族的城墙。怎么这会儿,啥都不做了?等啥呢?本来要开始展开行动的众人见状,便决定再等等看,看一下他们究竟是在等什么?
这一等,便一直等到天亮了。太阳升起后,狼牙山范围里充斥着狼军的景象,便看得更清楚了。眼见他们并没有要立即发动攻击的意思,老胡居然还有闲心,把昨天剩下的猎物拿出来烤了。这让张恪也不得不为之侧目,并刮目相看。孙子有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苏洵也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不过,张恪也有点怀疑:老胡这家伙应该是不懂这些兵法心术的吧?他或许只是心“大”了点而已。不过,不管怎样,胡不归的这一番做派,倒是感染了众人,让大家放松了许多。
不过,杜若的情况却比较糟糕的。她一直紧紧的抓着张恪,瑟瑟发抖,寸步不离。张恪等人自然也理解她现下的恐惧的,不过暂时也做不了什么的。另一方面,倒是那头幼鸟,状态却是好了许多,早上起来吃东西和喝水时,都是大口大口吞咽的。这让王大丫欣喜不已,因为种种原因,如今她与这头幼鸟,事实上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羁绊了,见她恢复了精神,自然是极为开心的。而与此同时,距离狼牙山十里的地方,一辆马车正从东南方向朝着这里,奔驰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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