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坛里又栽了一个人。
景沂眨了眨眼,横挪到旁边一大步——这回可不是他铲的。
一座花坛暗算了两个人,文宿安没头没脑地扎进去,趴在地上很久都没有爬起来,景沂目测他摔过去的距离和力度,就觉得,嗯……可能,应该,摔得有点惨。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呻吟痛呼。
文宿安好不容易从花坛里挣脱出来,一转脸,哭唧唧地对历明织道:“明织,我破相啦呜呜呜呜……”
他眼尾到脸颊被花枝划了细细一道红痕,没破,就是样子有点难看,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结结实实摔过一跤。
以往文宿安发生意外,历明织都会着急忙慌地赶来关心,并贴心地帮忙化解困难,但今天,文宿安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历明织的关心。
“景管家。”历明织道:“麻烦你给文宿安叫辆车,我身体不舒服,就不亲自送客了。”
历明织说完,转身进了别墅。
文宿安伸出尔康手:“等等……明织,明织!”
景沂淡定地撇撇嘴,这么点塑料兄弟情,难舍难分给谁看呢,演技还这么差。他不欲接文宿安的戏,手机叫了辆出租车到门口,把文宿安往车里一推,完事。
景沂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车窗忽然降下,文宿安坐在车里看他:“是你干的吧。”
景沂:???
“一定是你跟历明织说了什么。不然他不会这么对我的,别跟我说什么是误会,我们本来关系很好,你一出现他就变了,刚才的事跟你脱不了关系。”文宿安冷冷道:“景管家是吗,我记住你了。”
景沂抿唇一笑:“不对哦。”
文宿安:“什么?”
“你看到那边的大花坛了吗?”景沂朝身后指指。
文宿安感觉自己脸又疼了:“你特么……”
“那座花坛煞气重,干坏事太多就会遭报应。”景沂提醒,“别不信,那上边印着两个人形呢。”
文宿安:“……”
他下意识看过去,还他妈真有俩人形的坑。
景沂挥挥手,用为数不多的礼貌道:“走吧,别再来了,不然花坛还会给你报应的。”
出租车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景沂站在原地思索几秒,掏出手机,上了微博,找到某个爆料大娱,私发了文宿安的黑料,包括时间地点人物内容,物料丰富。
他只能做这么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报应吧。
回到别墅时,景沂总觉得厉家人看他的眼神古古怪怪的,景沂眨巴着眼睛看回去,怎么啦?
“景管家。”厉问昭忽然开口。
景沂转眼:“嗯?”
“今天出个外勤,跟我去公司。”
又有额外工作?
他的岗位名称不应该叫管家,应该叫不管家吧?
工作地点怎么永远在厉家之外。
景沂心里消极怠工,面上却表现出一副为公司着想的模样,敷衍道:“厉总,我只是管家,去公司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厉问昭:“给我当一段时间助理,工资涨两万。”
景沂:“好嘞,厉总您请。”
“……”
厉家管家原岗位工资月8万,加2万,月工资等于10万。
穷苦大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景沂悄悄计算着,在厉家干两年,他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就算哪天失去了工作也没关系,他可以找个小城市买车买房,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了。
嘿嘿。
厉问昭上楼换衣服,景沂乖乖在楼下等着。
“景管家。”厉停抖了抖报纸,“涨工资了,开心吗?”
“开心。”景沂唇边的笑容扩大:“如果三少爷也给我加点,那我就更开心了。”
你懂我意思吧。
厉停笑着站起身来:“三少爷没大少爷有钱,你还是逮着大少爷一只羊薅吧,二哥,我上班去了。”
厉勖也站起身:“一起。”
客厅只剩下历明织一脸郁闷,景沂想了想,抿紧嘴巴靠过去:“小少爷,如果我说文宿安不是好人,你会相信我吗?”
历明织一愣,抬起头,黝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眸光平静看不出情绪。
景沂开始紧张。
“信啊。”历明织说:“你说什么我都信,我以后不会再跟他来往了。”
他掏出手机,直接把文宿安拉黑。
景沂:?
这么好说话?
原文里,历明织可是固执己见、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类型,又被三位哥哥养得性子野蛮,稍有不顺心就会摔瓶砸碗,逼得所有人向他低头。
完全是个纨绔的无脑小傻蛋。
怎么现在一看,分明是个听话的乖宝呢。
景沂脑子里懵了一瞬,忽然察觉了一点不对劲。
自从穿进书里,好像所有情节都没按原文走,原情节变成野草疯长,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他看不懂的境地了。
历明织没跟宁姜私奔,摆脱了必死之祸。
厉停没有投资游乐园,避免了一次天降陷阱。
大少爷厉问昭在宴会上没被下药,避开了恶毒官配的算计。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为什么啊?
书中人物觉醒了?还是厉家四位少爷也被人魂穿了?
不像啊。
要是觉醒或者被人魂穿,应该也拥有上帝视角,那历明织就不会在第一天为了私奔要死要活,厉问昭在酒会上不会毫不设防,厉停不会玩笑似的取消投资。
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
想不通。
算了,反正是好事,原因不重要。
景沂跟历明织聊了会儿,又去厨房简单吃了个早餐,刚擦完嘴巴,厉问昭就一身笔挺的西装下来了。
景沂跟着往外走,看到门外等着的汽车时,轻轻咦了一声。
又一个跟原文不一样的地方。
书里,大反派厉问昭生活高调,出行方式非常符合霸总的人设——出入都是直升飞机。
厉问昭听见他的这声惊咦,站住脚:“怎么了。”
景沂看看汽车,又看看四周:“大少爷,你上班都开车?”
厉问昭:“不然?”
走着去?
景沂陈述:“霸总上班不都开直升飞机吗?”
“……”
厉问昭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小管家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景管家,我是霸总,不是狂徒,私人直升机不可以进入市区。”
景沂惊讶,好一个遵纪守法的霸道总裁。
都是原作者的锅。
瞎写什么。
景沂往前走,不留神绊了一下,惊险刺激地扶着柱子站稳。
【厉家的地板是怎么一回事,滑成这样?】
厉问昭原本要说什么,看向惊魂未定的景沂,眼底厉色一扫而空,唇角还勾了勾。
景沂敏锐地一眯眼:嗯?
大少爷怎么又笑得偷偷摸摸。
不是笑他吧。
“大少爷……”
然而景沂才开口,就被厉问昭催促似的抬了抬下巴,像在赶牛入圈:“上车。”
“……”
银色的高级汽车从别墅门口滑了出去。
厉氏集团的总部在二环内的金融中心。
两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巍峨耸立,彰显出厉家雄厚的财力和地位。
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公司门口,厉问昭带着景沂走进大门,一路上遇见的所有员工都对厉问昭投来敬畏的目光,厉总厉总问候个没完。
景沂跟在厉问昭身后,也感受了一把被人目送的滋味。
两人走进电梯,透明的铁箱开始往上升,四面都是极速缩小的街景,景沂开始眼晕。
他紧巴巴贴在电梯厢壁上,抖着腿分散注意力:“大少爷,你是不是很喜欢在这种上升的空间里打量自己打下的万里河山?”
厉问昭:“不喜欢。”
景沂抖着嘴唇:“那你为什么要把电梯弄成透明的?”
厉问昭:“为了欣赏别人的颤抖。”
“……”
好恶趣味的霸总,还说不是狂徒!
电梯越升越高,景沂壁虎似的紧紧贴在了一角,好不容易电梯停稳,景沂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快要跌倒时,被一只大手扶了一把。
景沂顺势倒过去:“谢谢啊。”
厉问昭:“……”
叮!
电梯门开。
“总裁,今天的部门会议已经……”樊秘书站在电梯口汇报工作,门一开,露出里面纠缠着相拥的两个人。
樊秘书:“?”
电梯里,厉问昭面无表情站着,手臂被人死死抱住,紧闭双眼的景管家手脚并用,树袋熊似的缠着大老板。
“……”
“景管家。”厉问昭紧皱眉头,把景沂从手臂上撕了下来:“到了。”
“哦。”
景沂扶着电梯箱,一步一步走出电梯,蔫吧得不像样。
在厉家他还是根水嫩小萝卜,坐了趟透明电梯,直接被折腾成萝卜干了。
两万块外勤不好干啊。
樊秘书好心扶了景沂一把:“景管家,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萝卜干虚弱地摆摆手:“涨薪太多,兴奋过头了。”
樊秘书:“……”
厉问昭:“……”
景沂软软抓着樊明的手臂:“樊秘书,你能理解我的吧。”
樊秘书不欲跟他讨论涨薪的幅度,这在公司是不被允许的。
樊明掺着景管家进了总裁办公室,厉问昭早上又一场董事会议,无法缺席,刚到公司连口气也没喘,立马就进了会议室。
没一会儿,樊明捧着一大摞资料来找景沂,“景管家,你的工作在这里。”
“……”
景沂看了看半人高的文件夹,“樊秘书在开玩笑吧。”
樊秘书一本正经:“厉总的吩咐。”
“……”
几分钟后,景沂坐在小办公桌前,翻看樊秘书拿来的资料,“都是艺人啊。”
樊秘书点点头:“厉总说,要你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总公司会联系他们签约。”
景沂眉毛一挑:“让我挑选的依据是……?”
他一个主管琐事的管家,厉问昭真不怕他给娱乐圈挑出一群王妈李妈陈妈来。
这一点樊秘书也不明白,他只负责转述厉问昭的命令。他微微皱眉思索了几秒:“直觉?”
景沂嘴角轻轻一扯:“……樊秘书真幽默。”
樊明不苟言笑:“景管家,开始吧。”
景沂叹了口气,拿钱办事,他认了。他随手抽出一个文件夹,看了一眼名字:“这个人不行。”
樊秘书掏出本子开始记录:“依据是?”
景沂:“他印堂发黑,嘴唇发紫,一看就是坏人,以后肯定会家暴。”
“……”樊秘书手上一紧,笔尖抖出一条出格的线。
“……”
会议室里,厉问昭面无表情在首位坐下,听下属单位汇报上个季度的营收。
“……厉总,这就是我们下属分公司的所有业绩。”分公司负责人鞠了个躬,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等着大老板点评。
厉问昭点点头:“对比前一个季度,这次……”
【不行不行,这个以后会吸`毒】
厉问昭:“……”
【这个以后会家暴出轨】
【这是个代`孕犯】
【这个更不行了,赌`博还嫖`娼,跟艾滋病一起走的】
【这个更更不行,该税的不税,不该睡的瞎睡】
【……】
【……这是选艺人吗,这分明是入狱登记册吧】
【厉家公司是什么垃圾收容所吗?怎么什么犯罪分子都往家里领啊】
【厉氏垃圾收容所,刑事犯以下不准入!】
“……”
厉问昭脸色越来越黑,手中的钢笔不轻不重落下,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正在汇报的部门领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有。”厉问昭呼出一口惊魂未定的气:“今天先到这里,散会。”
他得先去处理更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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