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根本挡不住啊！”
之前那个清瘦男子来到了陈先的身旁，此时的他浑身浴血，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不是厮杀造成的，而是刚刚一个巨石落在他身前，自已兄弟猝不及防被巨石砸中。
他身上的血液沾染的全是自已兄弟的血。
“我不是说了吗？挡不住也得挡！”
陈先的甲胄跟他一样，同样也沾满了自已亲朋好友的血，但是他没有任何动容，脸上充斥着冷酷，就仿佛对于生死早已度之于外。
时间流逝，在投石车一波又一波的投射之下，起义军损失惨重，哀嚎声遍野。
“杀！！！”
乾军没有给起义军歇气的机会，云梯搭建，一个个悍不畏死的乾军攀爬上城墙。
“挡住他们！”
乾军与起义军就这样厮杀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陈先挥舞着长刀，奋力砍向爬上城墙的乾军士兵，每一击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决绝。
那个清瘦男子也红着眼，手持长剑，与敌人拼死搏斗，所有的起义军都是如此。
时间转瞬即逝，鲜血染红了城墙，一具具尸体倒下，有起义军的，也有乾军的。
这注定是一场充满血腥的战争。
除了这里之外，其他的州府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益州。
“杀！！！！”
起义军与乾军在山谷中激烈交锋，双方箭如雨下，喊杀声回荡在山谷之间，震耳欲聋。
……
云州。
“杀死他们！！！”
大街小巷都成为了战场，起义军利用熟悉的地形与乾军展开游击战，战况焦灼。
……
冀州。
“兄弟们，冲啊！！！”
乾军铁骑冲击着起义军的防线，起义军拼死抵抗，筑起人墙，发生着惨烈的厮杀。
清晨，落日、清晨，落日……
转眼间，七日的时间便已过去。
清剿叛军的过程并不顺利。
一开始，乾军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叛军，可到了后面，叛军仿佛变聪明了，开始联合在一起。
这就让平叛过程非常艰难，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完全没有像司马晟说的那样，只需击溃一处，其他的叛军便会不攻自破。
此外，清剿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众所周知，叛军除了小部分是匪寇以外，其余大部分都是由百姓组成。
而且数量还很多，达到了百万之巨。
他们成为了俘虏之后该怎么处理？
全杀了？
似乎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毕竟这么多俘虏是需要耗费粮食的，乾军哪有这么多的粮草来供养这些人？
拿不定主意的乾军大将将此事汇报给了朝廷。
洛阳，朝堂之上。
沈炎高坐龙椅，目光俯视着群臣。
“诸位爱卿，对于这些俘虏你们是怎么看的？”
闻言，大臣们面面相觑。
“陛下！”
司马晟立马站了出来拱手道：“这个事情非常好处理，那就是全部就地格杀。”
众臣一惊，完全没想到司马晟居然这么狠。
夏侯博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司马晟没有在意众臣的眼神，继续说道：“陛下须知，这些人已经不是百姓，而是一群只知道屠杀的畜生，是叛军！”
“他们公然反抗朝廷，造成了无数的伤亡和破坏，若不加以严惩，如何以正国法？如何威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所以，留着他们就是留下祸根，日后必定会再次生乱。”
“再者，留着这些人还需要粮草来供养，如今的局势，相信诸位重臣、陛下也清楚，我们没有这么多的粮草来供养他们，只有杀……”
“不可！！”
司马晟话未说完，夏侯博急忙站了出来，大声反驳道：“陛下，切不可听大将军之言！”
“这些俘虏固然有罪，但其中不乏被裹挟的无辜百姓！若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诛杀，只会令天下人心寒，使更多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
“杀不是主要的解决办法，仁才是！”
司马晟怒目而视：“夏侯博，你这是妇人之仁！对这些叛军仁慈，就是对朝廷的残忍！他们既然敢造反，明天就敢杀我等、甚至杀陛下！”
“所以，只有杀，才能以绝后患！”
“陛下！”
“住嘴！”
夏侯博正欲再说什么时，沈炎直接打断了他，并露出了一副勃然大怒之色。
司马晟的那句话成功激起了他的怒火。
“大将军说的在理，这些贱民就该杀！”
“朕给他们饭吃，他们竟然敢反朕，好，既然反，那就应该承受后果！”
“传朕圣旨，杀，全杀，一个不留！”
沈炎满怀杀意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众臣噤若寒蝉，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显然是怕触碰到这位立志要成为武帝的帝王。
“陛下万万不可！”
夏侯博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连忙磕头：“他们是百姓，是大乾的百姓啊，不能全杀，要杀也是应该杀那些领头的人，杀了这些百姓，是会让天下人寒心的！”
“陛下，国公此言在理，还请陛下三思！”
姬怀德也跪倒在地，恳求起来。
他非常清楚杀了这些百姓的后果。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一些满怀仁心的大臣纷纷跪倒在地。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也足以引起重视，不过沈炎可不过关注这些，因为他愤怒了。
正所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在他的心中，自已是高坐九天的帝王，下方的民众只不过是他的奴隶罢了。
他可不是沈岳，不会像后者那样优柔寡断，他从小就历经厮杀，上过战场，当过将军。
已经习惯了遇到不爽之事就杀的情况。
一个文士见到沈炎不为所动，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带着悲悯的语气大声说道：“陛下，纵观古今历史，百姓才是国的根本，没有他们就没有国，杀了他们，无疑是在自掘坟墓啊！”
“放肆！”
“哪来的小官居然敢质疑朕的话？”
“照你的意思，朕杀了他们，难道朕的天下，朕的大乾，朕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吗？”
沈炎嘶吼高喝，虎眸猛然扫向了他。
那一瞬间，这位文士就好似被一头嗜血的猛兽盯上了。
这种肆无忌惮、嗜血般的眼神让后者浑身都在颤抖，就连喘气的声音都不由减弱了几分。
但是作为一个吃百家饭的人，立志要为民请命的人，他依旧从容不迫的跪在那里。
“陛下，百姓不能杀，百姓……”
“来人，给朕将此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并削其官位，逐出洛阳，贬为庶民！”
“不，不用贬为庶民了，将他贬为奴籍，让他永生永世为奴，不得翻身！”
沈炎不想听他的废话，延言辞激烈，一言一句定义了他的生死，定义了他后半辈子的幸福。
夏侯博想为他说话，但他还没有开口，沈炎的话锋就突然对准了他。
“护国公，你若再多言，与此人同罪！”
夏侯博心头一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不语，心中明悟，自已彻底失势了……
这么多次的打压，他手底下的党羽越来越少，绝大部分都投靠到了司马晟身边。
朝堂上一片死寂，众臣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龙颜，遭受无妄之灾……
而在这些人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司马晟了。
朝会结束。
夏侯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已的府上。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是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夏侯风一脸关切道。
“唉……”
夏侯博长叹一声，将事情告诉了自已的长子。
夏侯风瞳孔一震：“什么？陛下他怎么能那样做？”
“那些人都是百姓，他难道不清楚那样做的后果吗？”
“是不是那个司马晟一直在旁边叫唤？”
见夏侯博没说话，夏侯风立马就明白了一切，咬牙切齿起来：“这个司马老贼真是可恶！”
不由得，他开始念起了先帝，也就是沈岳的好。
如果沈岳在，自已父亲又怎会落了如今这样的情况？
如果他在，也断不会对百姓进行屠杀……
“风儿，为父已经完全失势了，说不定再过不久，我这个护国公的爵位也要被削去……”
夏侯博忧愁不已，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一般。
“你……要做好准备啊……”
“父亲……”
似乎知道了什么，夏侯风变得哽咽起来。
“……”
时间流逝，三日之后，一道消息传入了夏侯府中，瞬间引起剧烈的震荡。
先帝之后，也就是皇太后夏侯心勾引当朝天子，沈炎勃然大怒，挖其双目，割其双耳，以炮烙之刑将其诛杀。
可是这可能吗？
自已女儿是什么品性，他夏侯博能不清楚？
因为真正的消息不是夏侯心勾引沈炎。
而是这个沈炎借着醉意强闯长乐宫，逼迫夏侯心就寝，夏侯心不愿，便被沈炎使用强。
事后，沈炎更是给夏侯心搞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若不是他夏侯博早在宫中安插了诸多眼线，真相恐怕早已掩盖。
“司马老贼，你欺我太甚！！”
夏侯博怒目圆瞪，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清楚，这背后定有司马晟在推动。
这个畜生！
为了整自已，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姐……”
夏侯风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
他与夏侯心的年龄相差了七岁。
二人是同父同母。
只可惜在自已出生那年，母亲因为他难产而死。
而夏侯博青年时一直在外征战，没时间关注自已的孩子。
所以他是被自已姐姐夏侯心抚养长大，姐弟二人的感情非常要好，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但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自已的姐姐居然死了，而且还是受辱而死。
“噗……”
突然，夏侯博像是气不过，猛地喷出一口老血，两眼一黑，重重的砸倒在地。
“父亲！”
夏侯风瞳孔一震，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来人来人！”
……
一日过后，夏侯一府全部挂上了白绫。
不是因为夏侯心，而是因为夏侯府的顶梁柱，当朝国公夏侯博于今日清晨，驾鹤西去。
“圣旨到！”
一道像是被鱼刺卡住的声音传入夏侯府。
只见太监手捧着一道圣旨来到灵堂前。
这道声音打破了一众人的哭泣，夏侯风红着眼睛看了过来，然后便见领头太监压着嗓音道：“夏侯府众人接旨！”
夏侯风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带领府中众人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夏侯博身为国公，未能教导好子女，致其女夏侯心行为不检，有辱皇家颜面……”
“今夏侯博悲愤离世，朕念其过往功绩，既往不咎，特赐抚恤金千两，丝绸百匹……”
“其爵位由其子夏侯风承袭，但念其年龄较弱，降为侯爵，望夏侯风今后修身立德，谨守家规……”
“钦此！”
“侯爷，还请接旨吧。”
夏侯风双手握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良久，他咬着牙说道：“夏侯风谢主隆恩。”
“那咱家就回去了。”太监将圣旨递给夏侯风，轻蔑地看了一眼众人，转身离去。
如今的传旨太监已经换人了，全部都是司马晟的人。
夏侯风站起身来，望着手中的圣旨，眼中满是怒火与怨恨。
他夏侯一族就没有这么落魄过。
之后，丞相、大将军等朝中重臣也接连过来吊唁，其中，司马晟的言行举动极其过分。
……
今日之事过后，夏侯风从此闭门不出，过了三日之后，他向朝廷辞官，表示自已难当其任。
朝廷那边同意了，然后夏侯风便在暗中带领着夏侯一脉离开了洛阳，去往了燕州那边。
“司马晟，沈炎，你们对我所造成的屈辱，日后我夏侯风定会百倍偿还于你们！”
“父亲姐姐，你们的仇风儿帮你们报！”
骑在马匹上的夏侯风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此事落下帷幕之后，天下也发生了动荡。
因为百万之巨的百姓全部都被就地活埋，残忍坑杀，此事流出，大乾十二州掀起惊涛骇浪。
谁都没想到，朝廷真的敢这样做。
一时间，起义军和百姓人心惶惶。
一开始这些人是害怕的，但是到了后面，他们变得不害怕了，因为他们都发现，朝廷不给自已活路，既然这样，那就都掀桌子吧。
本来还是有一些由百姓组成的起义军，心还是向着朝廷的，只要朝廷对他们宽容一点，他们就会回归如初，继续做一个安分守已的百姓。
但是现在不行了。
这就好像一场恋爱，我一直在追你，可是你一直都不愿意，还对我百般刁难，甚至想要置我于死地，掏我的心、挖我的肝，直至把我榨的一滴都不剩。
但谁都不是傻子，爱终究会被消磨殆尽，我也不会一直在舔你，到最后我只会恨你。
甚至偏激一点的还想杀了你！
如今这些百姓便是如此，他们对朝廷的最后一丝期待化为了泡影，心中唯有反抗的决心。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起义军再次席卷了大乾十二州，这一次，比以往的农民起义更加浩大。
凉州。
武威府。
府衙中，收到这则消息的秦沉无比震惊。
“这皇帝脑子有坑吧，敢这样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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