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有句话说的没错。

还不上钱，倒霉的只会是我自己。

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一直被我忽略的问题。

“为什么能保证百分之百赢钱的好事，你不自己去玩，偏要让我玩？”

“为什么赢了的钱取不出来，还要再打钱过去解封账户？”

我很想这么问问虎子，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真的说出口。

不管虎子在这件事上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现在去质问他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再一个，这个时候的我，甚至悲哀的发现，我都没有勇气去惹恼虎子。

那一百七十万，最起码到现在来说，还没有彻底就肯定了拿不出来了。

即便我心底其实也明白，这希望恐怕是微乎其微了。

可只有面前只剩一条路的人才明白，不管这条路有多么崎岖危险，这路终究还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活着去继续面对一切的希望。

“你不愿意去干的事情，你没有胆子去做的事情，你自认清高看不上的事情，我去干！即便是你认命了，我也不认。我爸妈已经在我面前出过一次事，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也被高利贷逼的走投无路。”

虎子说完之后便是挂断了电话。

我疯狂地回拨电话，可却怎么也拨不通。

刚才明明已经对这件事中虎子所扮演的角色有所猜测了，可现在因为对方的这一句话，不知不觉的又开始动摇。

这个时候，我根本想不到虎子会去做什么，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因为我的事情这么不顾后果，就连明知道是犯法的事情都这么义无反顾的要去做。明明这个时候他只要后退一步，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啊？

如此，即便我会怨恨他，可到底还是保全了他自己。要是之前的那些事真的是他的套路，其中他真的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那么现在这又是闹哪样？

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我真的误会他了？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早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看不清虎子这个弟弟了。

“车！对！车！”

如热锅蚂蚁般慌乱的我，突然想到，不管虎子想要做什么，都有一个绕不开的前提，那就是已经停在酒吧门口，被我抵押给老板的那辆奔驰车。

“手续和钥匙都在老板的手中，虎子能怎么做？”

我猜测着，随便披了件羽绒服便是匆忙出门。

不管怎么样，我做不到眼看着虎子出事，更接受不了后者做出那些傻事是因为想要帮我。

我疯了一般往酒吧的方向跑。

临近年关，又是深夜，我想打个车，可这么大的城市，就好像突然之间就只剩了我自己一般。

我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可胸膛还是犹如烈火入喉般火辣辣的痛。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停下。

钱很重要，可人更重要。钱没了可以想办法，人要是出了事，我实在是不知道回村后如何和虎子的爸妈交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酒吧招牌上那不断闪烁着的霓虹灯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可就在我刚想停下来缓一口气的时候。

“轰……”

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那么骤然而起。

分不清谁先谁后，我只能感觉到仿佛整个大地都在跟着震颤一般，脚下仿佛踩了一团棉花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踏实感。

这爆炸声和火光，几乎自此开始，便成了萦绕我一生的梦魇。

不需要确认，不需要亲眼所见，我便几乎可以肯定，爆炸的那辆车一定是我的，更准确的来说，一定是我抵押给酒吧老板的那辆奔驰车。

虎子……把那辆车给点了。

这个时候我才大概明白了虎子是怎么想的。

当初我和老板说好了半个月后还钱。可还钱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同时把车赎回来。

如今，车就那么停在他酒吧门口出了问题，那我见不到车，自然就有理由暂时不还。

甚至要是对方讲理一点，赎车的我话确实需要拿一百万给对方，可车都没了，那我真正欠对方的钱，其实就是白纸黑字的九十万加五十二万，一共一百四十多万，正好是和车差不多的。

如此说来，我就算是不还对方一分钱，我们两者之间倒也算是两清了。

在眼下的处境下，能用一辆车换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值得的。

可问题是，对方一个放高利贷的，会跟我讲理？再一个，虎子难道真的就能做的那么天衣无缝，让对方一点痕迹都找不到？还有，虎子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难道最终目的就真的只限于此了吗？

刺骨冰冷的寒风，就好似刀子一般打在我的脸上。

可我似乎感觉不到一般，这常人难以忍受的寒冷，甚至比不上由我心底散发而出那种寒意半分。

这一刻我想过去报警，可让我亲手将虎子给送进监狱？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真的去报警，那么凭借人家的关系，肯定很快就会知道奔驰爆炸的真正原因。那么到了那个时候，不说虎子出来之后肯定会被报复。即便是想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我，在对方的眼里，难道就真的能摆脱干系吗？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我不止是要想尽办法把钱给人家还上，更让我感到惧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报复，真的是我和我的家庭能够承受的吗？

想起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终究还是放下了只需要再点一下拨号键的手机，回身融入了来时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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