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简直就要疯了,重甲骑兵这种东西中原都少之又少,眼前这些人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多?再说西域要这么多重甲骑兵有什么用?那里也不适合这种骑兵作战啊!
可惜不论他有什么问题现在也无法思考了,眼见已经停不下来他立即下令继续加速,想办法从对方重骑之间缝隙穿过去,尽量减少死亡。
夏侯渊的想法很好,问题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根本做不到。骑兵与骑兵的对冲出现了木板撞击铁板的效果,一时间战场上各种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人骨断裂、战马嘶鸣、甲胄碰撞。
等到夏侯渊冲出包围,发现仅剩下一百多运气好的聚拢在自己身边。这些人也不止是运气好,只能说脑子比较灵活。重骑是扎堆冲锋,他们巧妙的绕到了重骑侧面对着步卒冲锋才捡回一条小命,跟着夏侯渊盲目冲锋的那些人基本上全折了。
眼下这种情况除了跑夏侯渊也没什么选择了,招呼一声带着残存的部队一溜烟儿溜了……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脑回路,聪明的时候想法如天马行空,夏侯渊制定的防守策略没有一点儿问题。可不灵光的时候就是个榆木疙瘩,总觉得自己勇猛无敌,能够杀穿对面。
名将和猛将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此,双方都会以少击多,唯一的区别只有四个字——知己知彼。
好在这一回虽然损兵折将,夏侯渊也算是了解了对手。他一面向姑臧奔逃,一面咬牙切齿的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
对方是哪个国度他已经清楚了,正是西域诸国中实力比较靠前的龟兹。得到这个结论的原因很简单,对方重骑的铠甲并不是西域货,而是大汉曾经装备过的重装铠甲。能够拥有这种甲胄的地方在西域只有一个,那就是西域都护府。
灰溜溜跑回来夏侯渊气啊,感觉受到侮辱的他委屈急了,在府衙中对着西域都护府的人破口大骂。
他和曹操的想法是一样的,西域都护府那么强大一军事组织,要不是投敌了西域根本打不赢。他气愤的就是那些人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和狗玩儿。
可是夏侯渊气也没用,西域诸国对于此战说得上是志在必得,三天之后两万大军便兵临城下。
更可怕的是西域联军居然掏出了巨弩这种攻城大杀器,足有十几架之多。这种巨弩的力道虽然大,但精准度差得厉害,弩箭准头飘忽不定,一时间姑臧的南城墙都站不住人。
夏侯渊是一边骂对方的武器是破烂儿一边亲自带人冒死防御,要不是西域诸国拎个木棍就算兵的炮灰兵战斗力实在太差,夏侯渊第一天都守不住。
晚上的时候他看刘班的眼神都不对,那意思就是在询问刘班有没有卖国求荣!
说起来人这种生物真的非常怪异,由于个体弱小人类会团结起来组成一个个组织,形成一个个国家。当国家弱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万众一心,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国家强大。可是当享受了强大之后,奇怪的心理便开始在不同人心中滋生。
有的会心生仁慈,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怜悯弱小的国家,哪怕这个国家曾经伤害过自己。
有的会心生不满,去对比更强大的国家优秀的地方来贬低自身,但他们不想努力改变,只想成为对方的狗。
有的心生狂傲,企图发动一场想象中的战争让自己的国度颠覆整个世界或者被颠覆。
有的心灰意冷,放弃自己的理想最终泯然于众生尘埃之中。
没人能够在不了解实情的时候批判各种思想的对与错,人生的经历是条长河,每一粒泥沙都有各自的不同。哪怕强硬如汉武帝者,全国上下勠力同心抗击匈奴,朝中依旧有着和他不同的声音。
历史从不会记录对错,但是它会将每一件发生的事都写下来,以供后人探寻。
刘班对于夏侯渊的态度表示理解,边陲之地这种事情他见过的太多太多了。他见过有人将狼驯服成忠诚的狗,也见过忠犬化身饿狼咬死自己的主人。
关于巨弩他真的没有办法向夏侯渊解释,就像之前夏侯渊遇到的重骑一样。莫说凉州这种荒芜之地,就算是在中原若有机会让家族更进一步,又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呢?
西域都护府的名头响亮、地位崇高,可是实际上已经荒废很多年了。就刘班个人所知西域都护府的官员有一半都不会去西域任职,会想尽办法留在凉州。这些人在朝廷眼中只是一串微不足道的名字,登记名字的书册可能会被直接丢进库房永远不见天日,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在西域。
“将军,眼下不是追究那些巨弩是哪里来的时候。”刘班苦笑一声,倾尽全力表现出真挚,“将军,现在要担心的是他们一日便破了坞堡和沟渠并攻上城头。下官对行军打仗确实不在行,但治理民生被动守城还是了解的。下官遍观历史,从未见过有人能有如此效率,更何况还是不善攻城的西域人?”
经过刘班的提示夏侯渊猛然惊醒,确实是这样啊,龟兹这些人一个时辰不到就破除了他们一个月的努力,怎么会这样?而且就算是破除了也应该有溃兵吧?不可能一个都没回来。
赶紧叫来当时守城的校尉仔细询问,结果两人都十分无语,夏侯渊又犯了一次蠢。
分析西域情报的时候张既不止一次说过鄯善人有一支骆驼骑兵,临行前曹昂也再三叮嘱夏侯渊要小心对方的骆驼骑兵,结果一路高歌打上头的夏侯渊将这茬给忘了。
好嘛,他没看着就当是不存在了。这支骆驼骑兵的也够奇葩,部署在了祖厉这个离姑臧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被西域联军路过的时候捡到,最终龟兹以自己是第一攻城梯队需要支援为由征用了。
龟兹人没有拿这些骆驼骑兵当兵用,反而当起了运输大队。他们让骆驼带着一些大石头堵住了坞堡的门和射孔,让里面的人没有办法攻击外面。而且骆驼的身躯也大,实在不行用尸体挡也是一样的。
对于夏侯渊来说这是一条从未见过的计策,他还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毕竟里面的士卒还活着,总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
“将军,要不我们换个想法呢?”长久的安静后刘班提出了计策,“西域诸国恐惧大汉已久,我们是不是可以派个使者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进攻凉州?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谁管他们为什么来?来了就要死!”夏侯渊很是看不起刘班懦弱的想法,踢翻案几后起身便走。
然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满城墙转悠的夏侯渊注意到了那群无所事事的显羌人,一条计策便浮上了他的心头。
“阿贵,阿贵!”夏侯渊叫来了阿贵询问,“阿贵,你自己看看。这些时日你们这些羌人只吃饭不做活也不行,我准备让你们趁着夜色将坞堡中的士卒救出来,你觉得如何?”
阿贵一听脑袋就大了,这可不是问他呀,这是通知他呀。而且这个任务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夏侯渊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思考半天就想出了一个让羌人去送死的计策。反正他也不认同羌人的战斗力,死不死无所谓的。
“将军……”阿贵犹豫一下哀求,“要不然您给我们换个任务吧,其实我们挺厉害的?”
“你想抗命?”
“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实在是不擅长阵地战,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被汉人清缴。我们擅长游弋劫掠,敌军在城前安营一定会运送补给,要不让我们试试?”说完阿贵当即给跪下了,他是卖着老脸求来这些显羌援兵的,这要是卖了以后他还要不要在凉州混。
这么一说夏侯渊就明白了,感情这些羌人就不算是士兵,用中原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一群马匪。
大汉为了对抗匈奴鼓励民间养马,然而随着匈奴被撕碎,马政由于敛财方便却没有被放弃。不少活不下去的养马人因为苛政没有收入来源,就会带着自己养得马匹奔走在山林间以抢掠为生。
时间久了一些马匪会聚集在一起进行大规模作案,胆子大的甚至敢抢官府。
羌人其实就是介于马匪和匈奴帝国之间的这么一个生存方式,他们以部落为基础生活,年节好了安心种地放牧,年节不好就蒙面抢劫。
只是这样一来夏侯渊就更看不起羌人了,向他这种以正统世家自居的,就不认为马匪能有什么做为。
不过他看不起羌人不代表看不起阿贵,性格相近的人总会产生好感,他也觉得让阿贵去送死不合适,便答应了阿贵的请求。
看着从北城缓缓出城的队伍,夏侯渊不报什么希望。袭扰粮道倒是正常计策,可一群马匪还是比不上正规士卒。
夏侯渊不知道抢劫这门学问真的也分人,士卒并不一定会比马匪好,匪有的时候不止是一个蔑称,它还是技术的代名词。
可是这样一来坞堡中的士卒依旧没能得到拯救,夏侯渊没办法了,气哼哼的回到署衙准备和刘班谈谈,看看能不能将粮食包成小包,好让他找死士送过去。
要么怎么说妙才不妙呢,刘班是没指望夏侯渊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他已经帮夏侯渊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刘班在城中征募了一些民夫,准备挖地道出去接应坞堡内的守军。守军足足有五百,是绝不能舍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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