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辈或出身卑微之世族,或如他一般,皆为寒门之士。
他们共同之处,便是因出身低微,皆不为刘表所重用,对刘表心怀不满。
这些荆州豪杰,算是他为刘备准备的一笔意外之财吧。
而樊城守军之中,恰有这般一人,手握兵马,却不得刘表之重用。
梁翰便私下修书,成功说服此人,使之暗中倒向刘备。
而在刘备发兵南下之前,他已遣人先期潜入樊城,与这枚暗棋约定,于今晚里应外合,共破樊城。
为防机密泄露,计策之详情,梁翰仅与刘备一人知晓。
即便是张飞、关羽等人亦不知内情,张辽、文聘等人,更是全然不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非这梁军师,早在投奔主公之前,便已暗中为主公笼络荆襄之豪杰!”
“只为今日攻取樊城,提前布局?”
“此等深谋远虑,当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之极……”
文聘心中震撼万分,再看向梁翰时,眼神中不仅满是折服。
更添了几分敬畏与恐惧。
这位梁军师之智谋,简直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啊……
足足半晌之后,文聘方平复下心绪。
随即整了整衣甲,向梁翰郑重其事地拱手一拜:
“聘今日,终是亲眼见识了军师之鬼谋神算!”
“军师之智计,远胜那蒯越何止十倍!”
“荆州所有谋士加起来,只怕也不及军师半分。”
“主公得军师辅佐,当真是天命所归也!”
文聘亦是通晓人情世故,对梁翰折服之余,顺便为刘备戴上了一顶天命所归之帽。
刘备捋须而笑,以欣慰之目光看向梁翰。
“他娘的,俺终是明白过来了!”
“俺说文舟啊,你藏得可真够深的,竟在樊城埋下了如此一枚暗棋!”
“汝缘何不早言明,致使吾在新野这些时日,日日皆在枉自思量,想得吾发丝大把脱落!”
张飞思绪稍缓,终是明了其中缘由。
于是,他一边嚷嚷抱怨,一边伸手便拍在了梁翰之肩。
他何等力量,这一掌拍下,拍得梁翰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翼德将军,吾辈君子,当动口不动手,可好?”
“吾这孱弱之躯,实难承受汝这虎掌一击啊”
梁翰苦着脸抱怨道。
“哎呀,是俺下手失了分寸,下次定当轻些。”
“军师,汝无恙否?让吾瞧瞧。”
张飞一脸歉意,忙上前查看梁翰之肩臂。
梁翰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迅速侧身避开,连忙向刘备拱手道:
“主公,约定之时辰已近,该行动了。”
刘备收敛笑意,一身肃杀之气腾起。
“传令,点燃号火!”
号令既下。
三柱烽烟,瞬间腾起于夜空之中,璀璨夺目,方圆十余里,皆清晰可辨。
樊城。
府衙之内,华灯璀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蔡和正高坐上首,接受着文官武将、城中名流们的轮番贺寿。
堂前贺礼,堆积如山,蔡和满目得意之色。
昔日为刘备所擒,沦为阶下囚之阴霾,似乎此刻也为眼前之喜庆气氛一扫而空。
“将军,礼单在此,请将军过目。”
亲卫将名册呈上。
蔡和亦不屑一顾,只随口问道:
“汝直接告知吾,礼单之上,未有何人便是。”
亲卫翻阅礼单后,低声禀报道:
“回禀将军,樊城大小官吏,皆已向将军进献寿礼。”
“唯有屯长魏延,未向将军献礼。”
蔡和闻言,眉头一皱,显然未曾料到,竟真有人不给他进献寿礼。
且此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屯长!
“魏延,魏延……”
蔡和默念着这个陌生之名,忽而想起。
“便是那个不肯为吾兄开城门,致使吾兄在襄阳城外受冻一夜的魏延吗?”
“正是此人。”
蔡和脸上立时浮现出厌恶之色,冷哼一声道:
“又是这个有眼无珠的寒门小子,他竟敢不将吾蔡家放在眼中!”
他口中这个魏延,原任军侯之职,当年负责襄阳北门城防。
去岁蔡瑁外出游猎,归来之时,天色已晚,城门已闭。
蔡瑁便亮明身份,欲令魏延通融,开城放其入内。
谁料这魏延竟是个愣头青,丝毫不给蔡瑁颜面,以严守军法为由,坚决不开城门。
蔡瑁无奈,只能在城外受冻一夜。
于是,次日入城后,蔡瑁便找了个由头,将魏延连贬两级,降至屯长之职。
此事传开后,魏延便成了蔡氏等权贵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蔡和却未曾料到,这个魏延如今竟成了他的部下。
且依旧死性不改,连他这个主将的寿辰,都敢不献贺礼。
“给吾记下此人,记得提醒吾,找个由头再贬他三级,让他去喂马!”
蔡和面带讥讽,冷冰冰地喝道。
“将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是否让歌舞姬上来助兴?”一旁的亲信谄媚地问道。
蔡和摆手笑道:“不急,不急,且等众人都尽兴了,再让她们上来也不迟。”
正此时,一名亲卫匆匆入内,附于蔡和耳畔低语几句。
蔡和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常态。
蔡和离了宴席,步入后堂,斥退左右,只留那亲卫一人。
“你所言可属实?”蔡和面色阴沉地问道。
亲卫颤声道:“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那烽火确实是从北方燃起,且有三柱。”
蔡和眉头紧锁:“北方?莫非是刘备的兵马?”
当府衙之内,觥筹频交,欢声笑语,连绵不绝之际。
樊城之东门,某幽深巷子之内。
一名年轻武将,正隐匿于暗影之中,冷峻地凝视着东门之外的浩瀚夜空。
月已高悬中天,约定的时辰已然降临,然周遭依旧寂然无声,未见丝毫动静。
魏延之神色,渐渐变得迷离恍惚。
其脑海之中,不禁忆起往昔岁月,所受之种种不公。
“吾魏延,武艺超群,一身将才,本应成为荆州之栋梁,光耀门楣。”
“然刘景升,只因吾出身卑微,竟不肯委以重任。”
“汝不重用吾便罢,竟还纵容蔡瑁,对吾百般刁难,将吾从军侯之尊,贬为卑微屯长。”
“吾究竟有何过错?”
“吾不过严守军法,未曾徇私舞弊,放蔡瑁入城,吾究竟何处做错?”
魏延之心绪,如波涛汹涌,难以平复,压制已久的怨气,渐渐在心中熊熊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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