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已经放下剑,拿起茶,安静品茗;看见方丈维持不住面上的慈霭,飞快转动念珠;兔子精广敏瞪大红眼睛,头发丝里竖起两只白耳朵。
看见长廊之下,青年慢慢擦拭一把漆黑的刀,血珠从刀刃淅沥滚落,溅开一地血泊,他的身边,一具无头尸身慢慢躺倒,血冲檐柱。
视野又转。
漆黑暗夜,寒月如钩,几点星子闪烁。
斗大的脑袋仰面落地,广仁微眯眼睛,嘴角微扬,犹带笑意,过了片刻,武僧的头上长出漆黑针毛,变成个又大又圆的熊头。
明慈转动念珠,默默念起超度经文。
广敏见师兄惨死,嘴角裂开,两颗兔牙冲出嘴巴,如白光冲向执刀的青年。
逢雪把手搭在剑柄上。
兔子精惨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就往外跑。袈裟轻飘飘落地,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僧服下跳出,一蹦一跳消失无影。
叶蓬舟把鬼哭化为铁扇,别在自己腰侧,笑着说:“我看这妖怪身上的袈裟,脱下倒是挺容易的。”
明慈叹息:“它们既已放下屠刀,施主何苦执着不放?”
逢雪摇了摇头,“法师,妖怪食人血后,是无法忘记血食滋味。纵是一时穿上袈裟,改念佛号,日后终究还是会犯下杀戒。”
她把《云游记册》翻了许多遍,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师兄师姐用血记下的教训,便是除恶务尽,切莫心慈手软。
“仙师不信有妖怪能改过自新?”
“我信。”她顿了下,把一杯血红的茶饮尽,目光冰冷地望着地上的熊头,“但我知道,它没有改。”
“阿弥陀佛。”明慈神色缓和,“广信,再沏一壶茶来。”
……
残雪弯月,红炉小火。
若非地上的脑袋汩汩冒出热血,此情此景,本是良辰美景。
逢雪放下茶盏,嘴里清茶淡而无味,若是换成壶酒,熊血配酒,岂不正好?
她在山里功课本没学得多好,待在这儿同个张口慈悲,闭口超度的和尚说法,实在无趣。
“城隍失踪经年,庙宇落灰,善信才想将其改建。如今天师上任,庙宇也该归还。”明慈和尚放低姿态,徐徐说道:“天师明察秋毫,白事费用本该减轻,可附近百姓皆习惯大办丧事,移风易俗并非一朝一夕,还望天师海涵。”
逢雪不再好说什么,拍拍衣上尘,提剑起身,告辞前未忘记一事,“肉身佛在何处?法师能否让我们开开眼?”
明慈微笑:“便在此处。”
此处?
逢雪顺他所指,望向树下,原来圆寂高僧的大师还藏在缸中,未到启缸之时。
围着缸转了圈,没瞧出什么出奇之处,只隐约闻见股幽沉浓郁的檀香。
尸身带香,难道里面的高僧真成了佛?
“一月后,万法寺召开燃灯大会,届时,香客善信皆可拜新成的佛。天师若是有意,何不参加这场盛会?”
逢雪脚步微顿,“再说吧,大师见谅,我拜惯了天地,不习惯拜佛。”
走出院门。
院外不知何时多了几十个武僧。
武僧个个威武雄壮,执棒拿枪,怒目圆睁,冷冷看着他们。
逢雪冷哼一声,摩挲剑柄。
叶蓬舟转动折扇,“这么热闹啊。”折扇一拍脑门,他转身回到院中,拖住地上的熊尸,“大师,熊掌可是好东西,熊皮也能御寒,熊骨还能入药,要不我们一人一半,把它给分了?”
明慈闭上眼睛。
“大师不想要,我就全拿走啦。”他拖着无头熊尸,走出院子,那些武僧瞧见熊尸,拦在竹林前,把逢雪与叶蓬舟团团围住,恨不得冲上来把他们分而食之。
叶蓬舟笑道:“听说和尚不能吃荤,怎地,诸位大师是舍不得这蜜烤熊掌,想同我们分一分。”
“莫要欺人太甚!”广敏大喊。
丝丝磨牙声穿入逢雪耳中,她按住长剑,剑穗晃动。
“天师不喜人远送,”明慈长长叹息,“都散了吧。”
如此,僧人们才不情不愿分开一条道。
逢雪与叶蓬舟坦然地从群妖中穿过。
并肩的背影渐远,暗红血迹蜿蜒,打破了禅院清静。
等他们走远,广敏跑到院里,跪在明慈身前,红着眼大声说:“师父,他们未免欺人太甚!居然敢当着您的面杀了广仁师兄,也太猖狂了。”
其他妖僧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就是,不就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以后他们是不是想来就来,想杀人就杀人?”
“视法寺如无物,视佛祖如无物,简直无法无天了!”
明慈不理会这些妖怪们嘁嘁喳喳,睁开眼睛,望见院子里时,白眉一抖,“广仁的头呢?”
地上只剩下一滩乌黑血迹。
“莫不是被他们给拿走了?”
无人注意,放置法身的大缸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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