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须臾便参透道法,能如鹏鸟振翅扶摇九万里,见天地广阔。
但如今,她却觉得自己下山修剑道,明本心,历生死,虽无缘术法的浩瀚奇妙,却也颇让她心满意足。
“鲲鹏能晓青天大,蟪蛄匍匐草丛,一仰一俯,见草木青青,未必不能见乾坤。”逢雪弯了弯嘴角,“师叔,我早已不羡慕鲲鹏。”
张紫云定定看着她,浑浊双目泛过一丝灵光,“朝闻道,夕死足矣……”她双手作揖,朝逢雪一拜,笑着说:“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能受到小辈的指点,阿雪,你这样的心性,说不定日后能比青溟山所有人走得更远。”
逢雪连忙拉起师叔,“怎么会?师叔你别对着我拜,我受不起!”
张紫云道:“我小时候,师父带着我与师兄他们出门游历,路过做白事的地方,他混迹在里面,给人家唱悼词,换几个鸡腿吃,唱得最多的,是那首奠灵。”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任尔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
“天地寿数亿万,宇宙纵横无极,有人如日月之恒,有人如高山独立,但我们,生如蜉蝣,日升月落,朝夕便是一生,哈哈。”她大笑跳上龙头,“一生虽短,朝夕之间自有乾坤,何必去羡鲲鹏!走了,不必相送。”
巨龙载满游魂,如一艘巨舟,缓缓往前游。
明月高悬,玉带如银练,水中花灯明灭,追随巨龙与流水,一同流向幽冥。
逢雪伫立在岸边,与长孙昭并肩而立,目送巨龙逐流水花灯而去,带着十万亡魂,游向黄泉幽冥。
“二师姐,”她侧过脸,“你也该回去了。”
长孙昭却蹲在岸边,手插入漆黑流水里,她依旧用术法遮掩了面容,脸上顶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不急。如果我这就走了,师妹只剩一个人,岂不太寂寞?”
逢雪:“不寂寞,师姐你快回去吧,再待下去,怕肉身出什么岔子。”
“是急着让师姐回去,好换你情郎回来吧?”
逢雪微微一怔,沉默半晌,轻轻点头。
长孙昭:“……小师妹,你也太实诚了,难怪会学剑了。”她盘腿坐在江边,“你放心,你的小郎君能打得很,不会出事。”
逢雪定定看她,“师姐不愿意还阳?”
长孙昭低低一笑,“在别人心里,也许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吧。小师妹,我建云螭时,每次沉入水里,看见云螭城起又城灭,我知道,覆水难收,过去已经不能再回来,所谓云螭,其实只是场自欺欺人的美梦。”
“我也觉如此。”
长孙昭抬起脸,“小师妹,意志如此坚定,是不是从来不做梦?”
逢雪认真想了想,“以前做过很多,后来就做得少了。师姐,”她催促道:“你还阳后,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闲聊。”
长孙昭掬起一捧江水,水映明月,银液微澜,倒映张流满泪水的脸。
听她声音,依旧是低低笑着:“可是小师妹,我身上的珍珠,是珠农的血泪,衣袍的金丝,是百姓的枯骨,似我这等,生下来就吃着生民血肉的人,还有什么颜面回到山上,再听师父的教诲呢?”
逢雪轻轻拧了下眉,“蜃妖妖言惑众,师姐何必放在心中。”
“小师妹,蜃妖并没有说错。在宫里时,珍珠如土金作铁,我从小拿珍珠当弹珠玩,直到海上,看见那些怪病缠身、衣不蔽体的珠农,才知道,小小一颗珍珠,是他们用性命换来。”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山上时,我们看见游荡的幽魂,也要拱手作揖,喊声鬼先生,怎么到了山下,到处都在吃人?”
“小师妹,”长孙昭把手里掬起的水抛入江河中,“我不愿吃人,也不想被人所食,如今挣脱肉身樊笼,复归为江上一缕清风,化作清气回于天地,如江河入海,落叶归尘,便也极好,你说呢?”
逢雪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根银针,“师姐,我替你看看病吧。”
长孙昭一怔,“啊?”
逢雪认真道:“我恰好会些补魂之术,师姐看来是心有郁结,才生出这样想魂飞魄散的奇怪念头,待我给师姐开胸剖心,解开里面打结的地方,师姐就想得通了。”
长孙昭愣了片刻,忍不住笑出来,她拉着逢雪的手,笑了半天,笑得浑身发颤,“小师妹啊小师妹,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逢雪:“真的不用看看吗?”
长孙昭不禁莞尔,脸上云雾散去,露出双水光潋滟的凤眼,“先记在这儿,日后再说。”她转过身,“对了,小师妹,那时你让你的小郎君去挑监天司,就不怕他畏难,悄悄弃你而离开,把你独自留在这鬼城吗?”
逢雪没有想便说:“不怕。”
“为何?”
逢雪极轻扬了下嘴角,“他是,是我可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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