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舒没有言语，只是站在那里，古井般平静无波的目光，就这么淡淡地落在刘昱身上。
不卑不亢，淡漠到极致。
但她就是没有诚惶诚恐地道歉。
刘昱死死地凝着顾明舒，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一来他还需要求着顾明舒，二来这事难倒了朝中许多大员。
他非逼着顾明舒做，顾明舒说做不了他就恼羞成怒处罚顾明舒，那他储君的气度和胸襟在哪里呢？
所以这口气，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去。
但见他额角青筋上下跳动，双拳紧紧攥住。
很显然，他怒到极致。
临了，他一拂袖子，带着满肚子怒火离开了驿馆。
顾明舒目送他离去，目光十分平静。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元五都会凑一凑热闹。
刘昱前脚刚走，元五便来到顾明舒身后，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得罪了他，你怕是要遭殃了。”
顾明舒挑唇，反问：“那你能帮我幸免于难不？”
元五摸摸鼻子：“我一个外邦人，不好掺和你们主臣之间的事情。”
顾明舒笑道：“既然如此，我是否遭殃，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是吧？”
说完，顾明舒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元五追了上来，门“砰”的关上，差点没有撞断他的鼻梁。
见顾明舒紧闭门扉，他也失了兴致，只得悻悻而归。
……
刘昱离开驿馆，回到了他在宫外的府邸。
而秦丰业早早就等候在书房。
“拜见太子殿下。”
刘昱看了左右一眼，所有人立即退下。
刘昱径直地走向案桌前坐下，阴沉着脸色，半响没有说话。
秦丰业见他如此，小心翼翼询问：“殿下，您把老臣唤来，所为何事？”
刘昱依旧没有言语，直到秦丰业几乎要失去耐性，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蠢货！”
伴随着一声怒吼，桌面上的东西被他扫落在地。
他猛然起身，恶狠狠地盯着秦丰业，双目猩红。
“都是因为你！”
在秦丰业讶异的目光中，他先声夺人。
秦丰业双眼一眯：“殿下这是何意？老臣不明白。”
刘昱冷笑连连：“外祖父，你别在本宫面前装傻充愣。上次蒹葭的事情，就是因为你处理不干净，导致父皇疑心了本宫。”
“所以这次老九那蠢货略微使计，父皇就完全信了老九，本宫损失数十万两不说，还被父皇勒令必须找出今朝醉，并让他们配合交货！”
“本宫这么多年的经营，眼看就要一点点崩塌，要是不及时止损，终将会毁于一旦。但凡你争点气，也不至于如此！”
秦丰业站直身子，袖手听着。
刘昱的每一声指责，都叫他眉毛垂下些许。
而颊边的冷笑，也越来越深。
直到刘昱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道：“殿下说这些话，真是丧良心，老臣这些年为殿下做的事情，还少么？”
“殿下之所以能用心经营，那是因为脏活累活都是老臣在帮殿下做，而殿下只需要躲在身后拿好处。”
“现在遇到一点挫折，殿下第一个就拿老臣开刀，殿下所为，真是叫老臣寒心。”
说到这里，秦丰业露出失望的神色。
刘昱扶着桌子，深吸了几口气。
直到胸膛不再起伏，他陪着笑脸：“外祖父，本宫压力太大，所以情绪有些不稳定，还请外祖父见谅。”
权衡利弊之下，他终究还是放低姿态。
秦丰业很享受他这个姿态。
因为秦丰业在元贞帝面前，一直伏小做低当狗腿子。
元贞帝的儿子，未来的储君对他客客气气，他心底达到一种别样的平衡。
况且，在他看来。
要是没有他的扶持，太子就不可能有今日。
所以，太子该晓得他的重要性，就该把他高高捧起。
见刘昱姿态放低，他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殿下年轻气盛，火气旺点，老臣能理解。”
“只是殿下贵为储君，这控制怒意的本领，还需要加强才是，免得这怒火烧了亲近的人，也让敌人拍手称快。”
刘昱态度和和气气：“外祖父教训的是，本宫受教了。”
秦丰业一捋胡须，笑着问道：“殿下刚从驿馆出来，可是去找顾明舒？”
刘昱很快进入状态，他沉声开口：“顾明舒必然与今朝醉有关联，适才本宫去找她，却吃了闭门羹。”
“这更能证明，她与今朝醉有莫大的渊源！只是她不出手，本宫也拿她无可奈何。”
秦丰业叹了口气：“顾明舒促成的酒水交易，简直就是害人不浅！老臣也因此损失巨大……”
想到元五不依不饶，非要他拿出一百万两，他就气得牙痒痒。
关键是，这委屈还不能到处说。
这叫他更憋屈了。
想来想去，都怪顾明舒没事找事，惹来了这一切麻烦。
杀了顾明舒都不解恨。
刘昱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求：“外祖父，这次您要帮本宫，否则父皇非废了本宫的储位，立老九那蠢货不可。”
秦丰业连忙郑重回应：“殿下莫急，交不上货，许多大臣都得跟着倒霉，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把这笔账算到顾明舒头上。”
“顾明舒这是在引火烧身，我们只需要耐心等等，她很快就会被朝臣的怒火反噬，烧得她连渣都不剩！”
“到时候她不挖出今朝醉，都解决不了这些麻烦。等到找出今朝醉成为破局的关键时，她就会去做。”
刘昱摇头：“本宫等不了了。”
秦丰业挑眉：“殿下似乎另有打算？”
刘昱郑重点头：“是，时间紧迫，只靠朝臣不行。还得借助一些外力。”
秦丰业问：“殿下的意思是？”
刘昱目光冰冷而阴森：“本宫要逼顾明舒去办成这件事。”
秦丰业疑惑：“殿下准备怎么做？”
刘昱一字一句：“顾明舒的三嫂和六妹，现在正在前往南方的路上，倘若我们能好好利用，顾明舒会跪着把今朝醉奉上来。”
秦丰业恍然大悟。
这些日子他被元询绊住，无暇分心其他事。
竟然没想到这点。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他当即拍板：“就这么办！老臣这就去把顾明舒的三嫂和六妹都抓了，顾明舒要是不解决这事，就等着给她的家人收尸！”
刘昱好声好气：“本宫因蒹葭的事情，已经惹父皇生疑，此事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本宫身上，本宫不宜动作太大。所以此事就仰仗外祖父了。”
秦丰业露出恶毒的神色：“老臣定当办得漂漂亮亮，还请外祖父放心。”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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