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酒过于醇美，顾明舒难免贪杯。

几杯下肚，眼前之景如梦似幻，缥缈迷/离。

接着，她便醉倒在桌子上。

风墨白拨开轻纱幔帐，放飞船内的流萤，随后伸手去触了触顾明舒：“小姑娘，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顾明舒含糊不清地嘟囔：“累了，不想走，就在这儿睡。”

风墨白柔声说：“水上湿气重，你喝了酒容易着凉，回房睡比较好。”

顾明舒的手晃了晃，语无伦次：“不，不去，就在这儿。”

风墨白无奈：“你不用走，我背你回。”

顾明舒没有应声，仔细一听，却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她早已睡着。

风墨白起身，踩着晃晃悠悠的小船，蹲到顾明舒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背起。

顾明舒没有醒来，在风墨白的背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沉睡。

风墨白足尖一点，运着轻功来到岸上。

他背着顾明舒，在月下行走。

背上的顾明舒彷如梦中呓语：“好温暖……”

风墨白唇角挑起：“你若喜欢，我会经常背你，直到我老了，背不动为止。”

顾明舒没有回应。

风墨白笑意未变，他也没有再等顾明舒回应。

许多话说出来，不一定非要对方听到。

有些感情付出去，也无需索求回报。

只要在乎的人就在咫尺之遥，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便很美好。

曲径通幽，影影绰绰。

他看不见月色，看不见漫天璀璨星河。

但他的心情，却比能看见这绝妙景致还要愉悦。

一段路途，他走得不紧不慢，稳稳当当。

月光从树梢漏下来，落在二人的身上，在地面投下一道和谐的影子。

……

翌日。

散朝之后，顾明舒照例带着陆云枫等人前往今朝醉。

这日他们点了不同的酒，整个过程顺顺当当，并未发生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

临别前，她吩咐众人把今日喝的酒名和味道写下来，明日交给她，随后便先行离开了。

一辆马车等在门外，她刚走出来，顾瑜便从马车里探出头：“明舒，上马车。”

顾明舒依言上了马车，马车里稍显闷热。

顾瑜连忙打开折扇为她扇风：“三嫂在家里等着了，我们现在去接她。你的事情还顺利吗？”

顾明舒点头：“很顺利，今朝醉的酒，我们已经尝了许多了，接下来就是定下用来招待使臣的酒，让北燕使臣尝过之后，再和他们谈交易。”

顾瑜点头：“顺利就好。”

顾明舒默了片刻，忽然问：“七哥，你还记得娘亲的样子吗？”

顾瑜凝视着妹妹的容颜，缓缓点头：“记得，你与娘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娘亲的气质偏温婉，而你多了几分英气。”

顾明舒笑而不语。

顾瑜问：“怎么忽然问起娘亲的事情？”

顾明舒道：“昨夜我梦到娘亲了。梦境之中，娘亲抚着肚子，一脸幸福。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一眼就知道她是娘亲。”

顾瑜道：“那不是梦，我清楚地记得，娘亲怀着你的时候，常常抚着肚子告诉我和大哥，一定要保护好弟弟或者妹妹。”

顾明舒露出一抹笑意。

她没有告诉顾瑜，她准备去谈流霞酒的秘方一事。

在今朝醉的人找上门之前，她不准备说，甚至连顾惟墉也瞒着。

顾瑜知晓妹妹有心事，不过他除了宠爱这个妹妹以外，他还无条件相信妹妹。

所以顾明舒的事情，他只帮忙却从不插手。

这份信任，使得兄妹二人关系始终亲近融洽，无人可以撼动分毫。

马车缓缓行驶，不多时便回到顾家。

高氏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兄妹二人回来，笑吟吟地迎上去：“七郎，大姑娘。”

顾明舒掀开帘子走下来：“三嫂，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可有什么落下的？”

高氏摇头：“都备好了，我们走吧。”

顾明舒与高氏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

三辆马车朝着高府驶去。

一辆坐着顾瑜，一辆坐着顾明舒和高氏，还有一辆用来拉礼品。

一路上，高氏不停地攥着袖子。

虽然面上一派平静，却从细微的动作中，可以看出她的紧张。

当初她宁愿与娘家断了关系，也要留在顾家共进退，这时候回去，心底到底有几分忐忑的。

顾明舒把手搭过去，握住她不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三嫂，别担心。”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行到了高府。

高氏是温柔似水的南方人，高家的本家并不在玉京城。

所以这高府住着的，并非高氏的双亲，而是高氏在京城做生意的庶兄夫妻。

顾瑜当先下马，告知门仆：“请回禀你们的主子，顾家七郎顾瑜与大姑娘顾明舒，陪你们家姑娘前来看望兄嫂。”

两名门仆越过顾瑜看向刚下马车的高氏。

二人不敢耽搁，当即有一人入府回禀，另一人拱手：“还请稍等片刻。”

一般情况下，嫁出去的姑娘归宁，门仆哪里有需要回禀主子的道理？

高氏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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