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荀息正拥立公子奚齐,百官都至丧次哭临,惟狐突托言病笃不至。
一直支持太子申生的晋国卿大夫里克悄悄对丕郑说:“孺子遂立矣,其若亡公子何?”
丕郑,又作?郑、邳郑、丕郑父,是晋国卿大夫,丕姓始祖,晋献公之后,曾与里克南征北战,为晋国疆土的扩张做出了突出贡献,拥护太子申生。太子申生死后,十分反感骊姬等人所为。于是,丕郑便找里克商议,准备除掉骊姬。
丕郑道:“此事全在荀叔,姑与探之。”
二人登车同往荀息府中。
里克道:“主上晏驾,重耳、夷吾俱在外,叔为国大臣,乃不迎长公子嗣位,而立嬖人之子,何以服人?且三公子之党,怨奚齐子母入于骨髓,只碍主上耳,今闻大变,必有异谋。秦、翟辅之于外,国人应之于内,子何策以御之?”
荀息道:“我受先君遗托而傅奚齐,则奚齐乃我君矣,此外不知更有他人!万一力不从心,惟有一死,以谢先君而已。”
丕郑道:“死无益也,何不改图?”
荀息道:“我既以忠信许先君矣,虽无益,敢食言乎?”
丕郑、里克再三劝说,荀息心如铁石:“你们不要再说了,说了也没用。”
丕郑、里克见荀息终不改言,只好相辞而去。
里克对丕郑说:“我以叔有同僚之谊,故明告以利害,彼坚执不听,奈何?”
丕郑毅然道:“彼为奚齐,我为重耳,各成其志,有何不可?”
于是二人密约,使心腹力士屠岸夷。屠岸夷是晋国武士,性格有勇无谋、趋炎附势。里克与丕郑请求屠岸夷帮助,屠岸夷爽快地答应除掉新君奚齐。
屠岸夷乔装混入侍卫服役之中,乘奚齐在丧次,就刺杀于苫块之侧,时优施在旁,挺剑来救,亦被杀,一时幕间大乱。
荀息哭临方退,闻变大惊,疾忙趋入,抚尸大恸曰:“我受遗命托孤,不能保护太子,我之罪也。“便欲触柱而死。
骊姬急使人止之曰:“君柩在殡,大夫独不念乎?且奚齐虽死,尚有卓子在,可辅也。”
荀息乃诛守幕者数十人,即日与百官会议,更扶卓子为君,时年才九岁。
里克、丕郑佯为不知,独不与议。
梁五曰“孺子之死,实里、丕二人为先太子报仇也。今不与公议,其迹昭然,请以兵讨之。”
荀息曰:“二人者,晋之老臣,根深党固,七舆大夫,半出其门,讨而不胜,大事去矣,不如姑隐之,以安其心而缓其谋,俟丧事既毕,改元正位,外结邻国,内散其党,然后乃可图矣。”
梁五退谓东关五曰:“荀卿忠而少谋,作事迂缓,不可恃也。里、丕虽同志,衔怨独深。若除克,则丕氏之心惰矣。”
东关五曰:“何策除之?”
梁五曰:“今丧事在迩,诚伏甲东门,视其送葬,突起攻之。此一夫之力也。”
东关五曰:“好。我有客屠岸夷者,能负三千钧绝地而驰,若啖以爵禄,此人可使也。“乃召屠岸夷而语之。
屠岸夷素与大夫骓遄相厚,密以其谋告于骓遄,问:“此事可行否?”
遄曰:“故太子之冤,举国莫不痛之,皆因骊姬母子之故。今里、丕二大夫,欲歼骊姬之党,迎立公子重耳为君,此义举也。汝若辅佞仇忠,干此不义之事,我等必不容汝。徒受万代骂名,不可,不可!”
屠岸夷道:“我侪小人不知也,今辞之何如?”
骓遄道:“辞之,则必复遣他人矣。子不如佯诺,而反戈以诛逆党,我以迎立之功与子。子不失富贵,而且有令名,与为不义杀身孰得?”
屠岸夷点头:“大夫之教是也。”
骓遄问:“得无变否?“
屠岸夷说:“大夫见疑,则请盟!“乃割鸡而为盟。
屠岸夷遄即与丕郑言之,丕郑亦言于里克,各整顿家甲,约定送葬日齐发。
到了送葬这天,里克称病不会葬。
屠岸夷对东关五说:“诸大夫皆在葬,惟里克独留,此天夺其命也,请授甲兵三百人,围其宫而歼之。”
东关五闻言大喜:“好,我给你甲士三百,包围里克之家。”
里克故意使人告知荀息。
荀息惊问其故,东关五曰:“闻里克将乘隙为乱,五等辄使家客,以兵守之。成则大夫之功,不成不相累也。”
荀息心如芒刺,草草毕葬,即使“二五“勒兵助攻,自己奉卓子坐于朝堂,等候佳音。
东关五之兵先至东市,屠岸夷来见,托言禀事,猝以臂拉其颈,颈折坠,军中大乱。
屠岸夷大呼曰:“公子重耳引秦、翟之兵,已在城外,我奉里大夫之命,为故太子申生伸冤,诛奸佞之党,迎立重耳为君,汝等愿从者皆来,不愿者自去。”
军士闻重耳为君,无不踊跃愿从者。
梁五闻东关五被屠岸夷杀了,急趋朝堂,欲同荀息奉卓子出奔,却被屠岸夷追及。
里克、丕郑父、骓遄各率家甲,一时亦到。
梁五料不能脱,拔剑自刎,却被屠岸夷只手擒来。
里克趁势挥刀,将梁五劈为两段。
时左行大夫共华,亦统家甲来助,一齐杀入朝门,里克仗剑先行,众人随之,左右皆惊散。
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卓子,右手举袖掩之,卓子惧而啼。
荀息谓里克曰:“孺子何罪?宁杀我,乞留此先君一块肉!”
里克曰:“申生安在?亦先君一块肉也!”
接着,里克对屠岸夷大喊:“还不下手!”
屠岸夷就荀息手中夺过卓子,掷之于阶,登时摔死。
荀息大怒,挺佩剑来斗里克,亦被屠岸夷斩之。荀息受晋献公重托,忠于职守,最终不惜以死殉之,表现了绝大多数晋国士大夫所具有的公忠品格,所以曾有人以“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的诗句来称赞他。又有诗叹荀息从君之乱命,而立庶孽,虽死不足道也。诗云:
昏君乱命岂宜从?犹说硁硁效死忠。
璧马智谋何处去,君臣束手一场空。
里克遂带人杀入宫中,骊姬先奔走后园,从桥上投水中而死。里克命手下鞭戮其尸。接着,尽灭“二五”及优施之族。之后,里克大集百官于朝堂,议曰:“今庶孽已除,公子中惟重耳最长且贤,当立。诸大夫同心者,请书名于简。”
丕郑父曰:“此事非狐老大夫不可。”
里克即使人以车迎之。狐突辞曰:“老夫二子从亡。若与迎,是同弑也。突老矣,惟诸大夫之命是听。”里克遂执笔先书己名,次丕郑父,以下共华、贾华、骓遄等共三十余人,后至者俱不及书。
里克先派狐偃之兄狐毛至翟国迎接公子重耳,打算拥立他。而后以上士之衔假屠岸夷使之奉表往翟,奉迎公子重耳。
重耳见表上无狐突名,疑之,魏犨曰:“迎而不往,欲长为客乎?”
重耳道:“非尔所知也。群公子尚多,何必我,且二孺子新诛,其党未尽,入而求出,何可得也?天若祚我,岂患无国?“
狐偃劝重耳道:“乘丧因乱,皆非美名,公子勿行。”
重耳拜谢屠岸夷:“重耳得罪于父,逃死四方,生既不得展问安侍膳之诚,死又不得尽视含哭位之礼,何敢乘乱而贪国?大夫其更立他子,重耳不敢违。”
重耳辞谢道:“违背父亲的命令逃出晋国,父亲逝世后又不能按儿子的礼仪侍候丧事,我怎么敢回国即位,请大夫还是改立别人吧。”
屠岸夷回到晋国,说明情况。
里克以为屠岸夷不会说话,没有打动重耳的心,还要再遣使去说服重耳。
晋大夫梁由靡站出来替夷吾说话了:“公子孰非君者,盍迎夷吾乎?”
里克说:“夷吾贪而忍,贪则无信,忍则无亲,不如重耳。”
梁由靡道:“夷吾不比其他公子强吗?奚齐能立,卓子能立,独夷吾公子不能立吗?”
梁由靡的话说到了众人的疼处,大家只好点头,说是夷吾自然也可以立。
里克不得已,便对梁由靡说:“让屠岸夷辅你到梁国迎接夷吾继位,如何?”
梁由靡道:“有遣必应。梁国虽系我母国,但我乃晋国之臣,理当为晋国国事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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