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发现的话,我的人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吧?
私闯民宅或许不是一个很重的罪行,但随之而来的是邻居的指责,同学和老师的议论,父母亲戚的失望,从人际关系上来说,和死亡无异。何况随之而来的肯定还有退学处分。
警察会怎么带走我?铐上手?和电视里一样用衣服遮挡手铐,一左一右带走我?三楼好事的老太太和她的孙子一定会趴在窗口看吧。
可即便知道这严重的后果,即便脑海中清晰的闪过社死的场景,秋晟的脚还是待在原地,它想要留下来,秋晟也想赞同它的决定。
秋晟快速的回顾自己这一生,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部分,也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部分。既然如此,就留下吧。这份从未有过的感觉,值得压上他毫无意义的人生。
他长舒了一口气,决定已经做出,接下来就是顺着那份决定而努力。被发现会大事不妙,那么就以被会发现的觉悟,努力让自己不被发现。
他慢慢蹲下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比起站着,坐着更稳当,不容易发出声音。
万一不小心弄出动静,大门就在旁边,两秒足以开门逃跑,只要冲出门的场景不被别人看到,就不会抓到自己。
做好计划,秋晟看向客厅,沙发上,一个短发少女躺着,她就是秋晟压上人生,也要留下的原因。
少女很漂亮,但只是漂亮的话,还不足以秋晟下此重注。
真正吸引秋晟的,是少女让他感受到的,那份超脱现实的体验。
少女用右手撑着沙发,坐起来了。她似乎是听腻了电视上的你情我爱,伸手在大腿边摸了摸,拿到了遥控器。
她没有低头,用手指肚摩挲遥控器的表面,分辨按键,按上频道,每按一下,她就停下来听一会儿。
过了两分钟,她找到了想要的节目,那是一个自然纪录片。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介绍着非洲草原,从天气到树木再到动物植物。这纪录片和入夏的天气正配。
少女垂下两只脚,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她在找她的拖鞋。
两只拖鞋,一只在她画的圈内,还有一只躲在了沙发下面。少女久久找不到沙发下那一只,气恼的连坐,把那只找到的鞋踢到了茶几下面。
她光着脚,啪嗒啪嗒的向秋晟走来。
秋晟没有动,少女从他面前走过,进了厨房。
厨台前,她左手摸到玻璃杯,右手摸到热水壶,端起玻璃杯,杯沿紧贴着壶嘴,右手慢慢提起,热水壶里的水倒入了玻璃杯中。
她放下热水壶,又从秋晟面前快步走过,躺回客厅的沙发上。
她全程没有看秋晟一眼。
因为她看不见。
少女的眼睛比大多数人还要有神,还要美丽,但是那双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秋晟不久前切实体验过的,他就立在少女的面前,甚至可以感受到少女呼出的气息,但少女没有发现他。
从秋晟阴差阳错进入少女的天地,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这半小时,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到秋晟的存在,她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她从秋晟的面前跑过,没有任何防备。
这让秋晟生出一种奇特的感受——他好像成了透明人。
这是在他在日常生活中,绝体会不到的感觉,是超脱现实的感受。
所以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他看着少女。
少女的头发漆黑柔顺,垂在两肩上方,她的体型娇小,似乎是习惯性的蜷缩着身体,挤在沙发的边角,如同一只受惊的幼兽。
这是少女的家,她在害怕什么?
是电视里传来的狮吼声?还是眼前的漆黑?
她的眼睛盯着电视,是还没盲之前遗留的习惯吗?
秋晟想到之前看过的帖子,据说盲人看世界并不是漆黑,漆黑也是一种视觉,盲人没有视觉感受,她们的眼前是一片虚无。
当然,这里说的是全盲的人,如果只是普通的视力障碍,那么眼前是一片雾蒙蒙,还能感觉到光亮,那光亮是大幅度削弱后的。
少女属于什么样的情况?她是一点儿也看不见,还是可以见到光?
秋晟有心求证,毕竟这关系到他的安全,可暂时想不到检测的方法。
只要不往阳台那边去,注意不遮挡住少女面前的发光物就行了。
窗外传来小孩的吵闹声,一阵风从窗子里吹入,驱散了一些燥热。
现在是六月一日下午五点四十五分,自从本地教育局推迟了小学放学时间,规定作业必须在学校完成后,傍晚小区里吵闹的小学生就多了起来。他们高声谈论今天的儿童节活动,又商量去哪里找谁谁谁。
少女调低了电视的声音,她躺在沙发上,弯着膝盖,似乎在听楼下的声音。
她的右手枕在脑袋下,左手放在胸前,头发散在她的脸颊上,看不清表情。
秋晟瞧向敞开的窗户,他只觉得小学生的声音吵闹,但对于少女来说,这声音里蕴含的活力,大概令她怀念。
“走咯!”
一阵叮叮叮的车铃声在楼下响起,小学生们骑着车,离开了这里。
秋晟站起身,慢慢从门前走到了客厅里,他在电视旁坐下,这里可以清晰的观察少女。
少女一动不动,面上没有表情,如果不是她的眼睛眨着,秋晟就要以为这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过了五分钟,少女摸到遥控器,开大了电视声。
在解说员浓厚的播音腔中,秋晟陷入回想,他是怎么进入了少女的家中,落入现在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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