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进行的狩猎人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牛群猝不及防之时发起忽然袭击，让这些家伙受惊，从而下意识奔逃起来，不管是利用弓箭，还是如以前的投矛，重要的是为它们挂上伤势，而不是要直接干趴几头牛。

即便现在有了距离更远杀伤力更强的弓箭，面对野牛想一击毙命，即便是神射手，也得看点运气。飞出去的箭矢如果不能命中眼睛、脖颈中的气管或是动脉等致命要害，根本谈不上毙命的可能。

趾躲在一蓬荒草后，远远注视着牛群，缓缓拉开弓弦。

套在指头上的鹿角扳指有些硌手，他想回去之后要再打磨一下，距离最近的那头野牛姿态悠闲，舌头卷住一把青绿草茎，牙口开合间尽数没入，顷刻间磨断、粉碎，送入胃里。

就在这一瞬，趾松开弓弦，同时发出一声啸叫，这是放箭的信号！

箭矢的速度远不及声音的传播，正悠哉悠哉闲逛的牛群骤然被惊动，然而这点时间还不足够它们的神经指挥四肢奔跑，破空而来的箭簇已经扎进了身体之中！

一如预想，并没有那头牛倒在这十发箭矢下，反而还有枝是落了空的。

但效果已成，几只受伤的野牛顾不得身上插着的箭矢疼痛，随着牛群的惊慌跑动起来，便是这个时候它们也没有四散奔逃，面对掠食者经年累月的侵袭，这些家伙们也已经有了本能般的应对，彼此间隔不远，同伴的动向就是自己前进的方向。

一时间，随着趾一声嚎叫，牛群奔走，众猎人丢弃弓箭与杂物，只携带着木矛跟随牛群逃跑的方向，这方天地从原本的安宁祥和，忽然转变到嘈杂上来，受惊的鸟群自水泽中扇翅而起，一切都动了起来！

张寅身边不远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是趾考虑到他孤身留在原地可能遇到危险，便吩咐留下来保护他的。

二人一起望着远处混乱的景色，猎人们奔跑起来迅捷如飞，让张寅有一种看到了传说中草上飞的错觉...

一阵阵狼嚎也随之响起。

那是跟随在猎人们周围的猎犬们，它们叫起来和野外的狼群一般无二，至少张寅分不出其中的区别。

人类与猎犬一起，上演追逐与逃亡的好戏。

牛群们不好往水泽之中逃，也自然不会选择往猎人们堵路的方向而去，作为第三方势力登场的猎犬们则是分散在草野中，不时试图攻击牛群，然而最终也不敢硬碰这些推土机，只稍稍改变了一下它们的方向，使之无法直线前进，拖延一些时间。

随着牛群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张寅看到了它们之中第一个脱离者，那是一头小牛犊，头上显然还没有角，或许是被什么绊倒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激起杂草与烟尘，被几只猎犬团团围住，挣扎着站起来，又被撕咬着拖倒。

牛群与猎人远去，张寅招呼小伙一起赶上去，生怕晚了小牛犊被几只狗子给咬死了。

费了一番功夫，一起把惊慌挣扎的小牛四蹄捆扎起来，张寅只觉得幸福来的很是突然。

看起来这家伙摔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也没有折了腿，狗子们的撕咬更是皮外伤，仔细看看大多连血都没有出，只留下了些痕迹。

运气是真好！

看着这黑黝黝的小牛犊躺在地上肚皮一鼓一鼓喘着气，张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把身上吃剩下的半只野鸡扔给了几只翘首以待的狗子，看着它们争抢吃食。

旁边的小子有点眼馋：

“我也想吃鸡肉...”

“再抓来就是，它们今天可是立下大功了！”

他都这样说了，小伙子也就没再言语，蹲下身来在牛头旁边打转，大约也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这种大型猎物，好奇的很。

张寅让他找一些平时大家用来止血的草药来，给这头小牛破皮的地方敷上，这种伤并无大碍，唯一怕的就是感染化脓。

他也只能求个心理安慰，便是知道青霉素和大蒜素之类的东西，却也没有条件和理论知识，只期盼这家伙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老老实实吃草。

想到这，他翻看了一下小牛肚皮，发现这还是只母牛，更是喜笑颜开。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这时候，狗子们吃完了半只鸡，又凑了过来，张寅只好把身上的几枚野果扔给它们，但换来的是嗤之以鼻。

这些狗子终归刚刚从狼转化成狗，或者是这条路才走到一半，在张寅看来这些家伙比起后世的狗来说，还有着一段距离。

它们确实已经和人类很亲近，但还远远没有后来的那种融入程度，平日里也不会混迹在人群中，这几天以来也不见它们和猎人们朝夕相处，而是和普通狼群一样，在周围徘徊，只在狩猎时和猎人合作，成功后讨取吃食。它们依然还是吃肉，对淀粉和糖类食物兴趣不是很大，要等到日后农耕时代，才被迫彻底转变为杂食性情，毕竟那时候人类都没肉吃了，完全寄居在人类族群中的它们也就只能吃人类的食物，要不然只能饿死。

把几枚果子捡回来，张寅塞进自己嘴里，看着在周围转来转去的几只狗子。

它们的眼神中显然有着期待。

很可惜，往日里人们成功抓捕到猎物就会开膛破肚分解成块，好方便携带回去，剩余不要的内脏下水就会成为狗子们的食物，但可惜这头小牛只会被好好照顾着带回去，它们注定要失望了。

张寅朝它们招手，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这是普世的传统，后世的狗子只要是亲近人的，都免不了被这魔性的声音招呼的摇头晃脑，露出肚皮。

可惜，眼前的几条显然高冷的很，任由张寅怎么呼唤，啧的嘴都发麻了，它们最多靠近过来闻一闻、嗅一嗅，发现没吃的便扫兴散开，往复几次，甚至连看张寅一眼的兴趣都没了。

想来他破坏了和狗子们之间的天然盟约，唤我们干嘛？没有吃的再唤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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