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寅听了这话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惊喜,他知道自己没找到正确的位置,但即便找到了放下陷阱的位置又如何呢,这种天气,当时留下的那条连接陷阱的草绳只怕也一样淹在河水里了。
“先回去吧,这天气,也没办法…”
张寅叹口气对她说道:
“等雨停了我们再来就是了,不着急这一会。”
实际上他很着急,因为这种天气很可能让布置下去的陷阱被破坏,可能抓到的鱼跑掉,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在这种天气披着简陋的蓑衣跑出来查看,想找到它。
可着急也终归是没用了。
风裹挟着大雨噼里啪啦乱砸,黑沉沉的天空下,河流两岸的草木都底俯着身体被压的喘不过气。
张寅伸手去拉季,却不想摸了个空。
女孩错身而过,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所指的方位跑去,脚步欢快好似走在平整大路上一样,眨眼间已经跑了好远。
“来都来了,怎么能这样回去呢!”
她的声音,透过雨幕和风声显得飘忽微弱,但张寅听清楚了。
他第一反应是有些生气,但想想季还是个半大孩子,刚刚进入青春期有些叛逆不听话也很正常,只不过现在这个场合到处乱跑实在是太过危险。
他急忙追上去,却发现追不上,喊了两声也毫无回应…
“真是熊孩子…”
如此抱怨一声,张寅也只能咬着牙趟着泥水往前追,作为一个大人和男人,再加上这孩子还算是跟着自己冒着雨跑出来的,他都不能抛下对方不管,或许她之所以会来,也是惦记着那捕鱼陷阱吧?
所以即便这样,也不愿意放弃吗?
可能有十分钟或许更久,张寅才看到站在岸边朝着河面眺望的女孩,见到他终于跟过来,季伸手指着水面:
“你看!”
张寅眯着眼,顺着方向看去,才从起伏不定的水流中隐约看到了一片黑影,偶尔可以看到茅草冒出一点尖尖出来。
要知道,之前这些茅草可是高出水面一米多,几乎和人一样高的!
当时的草绳,是捆在岸边一块石头上的,看现在河水的边界,恐怕要下水离岸几米才能摸得到。
这还是它没有被冲走的前提下。
于是张寅朝着女孩摇头,正打算继续提出回去的要求,就发现对方已经脱下身上的蓑衣和斗笠,快步冲进了河水中!
“季!回来!”
他吃了一惊的同时立刻大叫起来,焦急的叫嚷着让这孩子回来,可季只是摆摆手,直接弯腰潜入了水里。
站着时河水都已经过腰,所以她整个人立刻消失…
张寅长大了嘴巴,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可脚踏入水中却像是触电一样抖了个激灵,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什么叫不知者不畏。
他虽然从不会游泳,可类似的劝告声不知道听过多少,即使是看起来平静祥和的河水下面也都隐藏着强劲的暗流,再怎么熟悉水性的人也难保证被这种暗流卷住之后安然无恙,因此溺死的人不胜其数。
何况是这种天气,河流两岸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水流汇入其中,湍急汹涌的河面之下又会是怎么样的?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害死了季的自责感。
而且他面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一个旱鸭子,水到腰间就得小心翼翼的摸着石头才能安心,下河救人的勇气又怎么可能冒得来出?
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张寅陷入了内疚和自责的痛苦之中,再加上畏惧而不敢救人的那种羞耻感…
他只能又大声吼叫了几次,但毫无回应。
我回去怎么和酋长交代?
怎么见那些族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河水中央忽然冒出一个脑袋,她一边奋力的对抗着河水的力量,一边斜着向河岸边靠近。
看到这一幕的张寅顿时大喜过望焦急的在周围寻找,身上的蓑衣因为碍事也丢在一旁。
胡乱的抓住一根手指粗的灌木,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拔出地面,赶忙跑到河边抓着这玩意的一头,伸向越来越近的女孩。
那看起来咫尺之间的距离,忽然显得漫长。
等到季一把抓住灌木,张寅只觉手中受到一股大力,不敢怠慢稳住脚下慢慢是双手用力,带着她一起离开深水区。
季爬上岸,看着气喘吁吁的张寅露出笑容,正要展示另一只手中基本好完的捕鱼陷阱,就被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起来:
“你怎么回事!要下水也要先说一声啊!这种时候太危险了!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他的口气严厉而且表情凶恶,大雨中好像一只恶犬在咆哮,立刻就吓住了女孩。
“你…”
只是骂两句还不解气,张寅举起手差点就直接扇在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季脸上,然而最后关头他还是停下了手。
不只是因为女孩委屈的哭了起来,也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发泄情绪而不是为了其他。
把丢在地上的蓑衣和斗笠都给季重新戴好,遮挡住无穷无尽的雨水。
看着她满脸的泥水,哽咽的抽泣止都止不住,张寅无奈的转变态度安慰起这孩子:
“好了…我不该发脾气…我只是…”
他总归是说不出自己也很害怕这句话,最终低着头认错:
“是我不好,对不起…”
“但是你要记住,这种时候河里面很危险,今天要不是运气好你差点就要…”
犹豫了一下,张寅没直接说出那个残酷的字眼:
“差点就要走完一辈子了…”
季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瘪着的嘴慢慢的也恢复正常,想来张寅服软一样的安慰话语多多少少是有点作用,让她止住了哭泣。
不过孩子再怎么不记仇,也不可能立刻就跟刚刚的仇人和好如初,她赌气的扭过头,把沉甸甸的捕鱼陷阱仍在张寅脚边:
“我拿回来了,你看看吧…”
张寅的注意力回到了它上面,不过淋了一会雨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冷,赶忙把自己的蓑衣斗笠也找回来,隔绝大雨的侵袭。
捕鱼陷阱的状态比想象中要好许多,没有明显的破损,用手拿起来沉甸甸的,不知是浸满了水还是因为里面有东西。
他使劲摇了摇,没想到立刻就有回应,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扭动起来,力气之大让人差点拿不稳!
有大家伙!
这可是个天大的惊喜,张寅急忙带着圆锥形的陷阱远离河岸一些距离,防止里面的东西等会挣脱跳进水里。
解开缠绕在开口处的藤条,拿开盖子,一条银白色的大鱼印入眼帘。
他认不出这是什么鱼,背脊是青黑色的深色,两边往下就是银光闪闪的颜色直到腹部雪白,鱼头也和印象里吃过的一些鱼差不多,没有鲶鱼那种标志性的胡须触角。
张寅也只知道鲶鱼有触角胡须了,他其实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草鱼、鲤鱼、鲢鱼等等…
把它倾倒出来,一落地就凶猛的蹦跶着往泥水里钻,一旁的季眼疾手快,一把就摁住了这家伙,死死的扣住了鱼鳃,用力之大让张寅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割破了手。
它很大,足有张寅的小臂那么长,巴掌宽的鱼身紧致光滑,尾巴一阵乱摇搅的泥水四溅。
季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照着鱼头来了一下,终于让它安静,只时不时抽搐一样稍微扭动。
能抓到这么大的鱼,也是出乎张寅预料,按道理来说这样的鱼直接把陷阱弄坏也是有可能的,又不是很结实的藤条或竹条,这陷阱的主体毕竟还是单薄的茅草。
又倒了倒,一只巴掌大小鱼和一只淡青色小虾米,这就是所有收获了。
这条大鱼确实是惊喜了。
今天真是,又惊又喜,总体来说应该还是惊大于喜吧,不过看季宝贝的把鱼抱在怀里的样子,想来对她而言还是洗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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