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源石的主要材料,以琞璧和“陨石渣”居多。
琞璧是天外飞石精炼而成的灵石,如今已成了炼士们的通用货币。
“陨石渣”便是天外飞石精炼后的残渣。这种东西本来属于毫无用处的废品。自源石诞生,陨石渣才具有了一定的价值:因不贵,卖了不划算,弃之又不舍,所以很多人宁愿堆在仓库里以备不时之需。
渤海公网罗六星源石的事儿本身就很蹊跷,齐螽和桃玄深思之后,越发觉得诡异:倘若临时有需的话,那么他自己就能依靠家中的材料炼制出来,除非是需求量庞大,才会这么急着收购此物。
泰安殿。
明日汉王宫就要大摆宴席,汉王正在聆听温大统领就明日的保卫事宜作出的细节安排,然而这个时候齐螽和桃玄求见。
这两位公爵禀明了渤海公的异常举动后,立即勾起了汉王的疑心。
朱旦左思右想,轻拍着下巴说道,“他弟弟鹿箴倒是个遁甲师,但以他的造诣,恐怕也布置不了六星法阵,渤海公一时间购得如此之多的六星源石,的确有些诡异……”
他自言自语地想不多时,忽而看向温良,“大统领,你怎么看?”
温良沉默少时,笑道,“若说鹿箴有了突破,此乃好事,若王上担心渤海公另有企图,可命厄司调查。但明日就是瞳殿下的生辰,难料渤海公不是借花献佛。”他突然低声细语起来,“不管怎么说,那源石也是一种军用急需,要是以此作为贺礼,大王难道不高兴?”
黎州的动作愈来愈多,未来汉黎两州必有一战,朱旦听此一言,开怀大笑道,“那鹿谶总有惊人之举,看来是摸清了孤王的心……”
倘若事实如此,自无可疑之处,眼见汉王的疑心消除了,齐螽和桃玄附言几句便就告退出殿。
走出殿,两个人相视一笑,桃玄道,“此事不报,未来出了乱子,你我脱不了干系。既然汉王这么认为,那你我也不必疑神疑鬼。对了,不知马原公准备了什么贺礼给殿下?”
“你这老家伙……”齐螽指了指鹿谶,笑道,“你那外孙女深得汉王宠爱,要什么没有?方才看到汉王的反应,才觉得鹿谶的礼物是准备对了,老夫意欲效仿,却没那种实力,着实头疼。”
“他东奔西走,光从我们这里就已换去一百多颗,估计准备了好几百颗之多。”桃玄摇了摇头,“那渤海公的封地东临大海,你马原公的封地一马平川,你们富得流油,我却缩衣节食。如今渤海公撸袖一挥,弄出这一手笔,你马原公可不能哭穷,可不能让他独抢风头了啊!”
“唉,我那马原郡虽是富饶,可我们齐氏又有多少人要养?”齐螽苦笑道,“鹿谶此举,即便老夫省吃俭用若干年,也难以与他争锋,你就是磨破嘴皮子,老夫也不敢与渤海公抢风头。”
说罢,又长叹一声道,“不过老夫觉得,这次渤海公登门,兴许是向我们示威来着,若明日我们的贺礼太过寒酸,那我们两家的老脸往哪搁呢?”
桃玄面露苦色,喟然道,“我就说,鹿谶那个老狐狸,怎会脑老秀逗呢?”
眼见渤海公提供了源石,那么战场上还有符箓、灵物、灵胄之类的消耗品,于是,一场军资大战上演了。
是时已过戌时,转眼便是初四,而明日申时开席,因此留给两位公爵的时间已然不多,毕竟那渤海公未雨绸缪在前,眼下强争不得,他们亦只能竭尽所能,求得一些体面。
……
不久前,匡玉已经返回了汉王宫,汉王得知宝贝女儿回来了,并未多说什么,倒是桃枝不肯饶恕,而现在的朱瞳,此时正在长宁宫接受这位严母的戒尺。
飙妹依旧怀疑温大统领真想吃蛋,乃至不敢飞回汉王宫。
东方鸣苦劝无果,忽然想到了半仙居,想到了母亲的坟茔。
是啊,一别汉州几个月,此番回来,应当回趟上阳,祭拜一下母亲才是。
半仙居已然不在,一片空荡荡的废墟上,落满了许多矮矮的杂草,因雨之故,那些草儿只能在残垣下面吐芽,长得不是很高。
天色很暗,东方鸣祭着玄盾,穿行在桃林之间,泥水映着他的玄盾,许多烂桃也被玄盾的光辉照了出来。
黑夜里,竟有不少孩子摘桃吃,东方鸣满以为是小草毛他们,但急匆匆地走上前去,却只看见了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他莫非是小公爵……”
“不像,但他是炼士……”
“快跑……”
几个孩子怀抱一捧桃子,于风雨中逐渐跑远,不久遁身于黑暗。
罗澜的墓,立在桃林之中,与天水渊较近,那里亦埋葬了东方氏的许多家臣。只不过,并无二十四踏云卫的坟冢,譬如那些死无全尸的家臣,以前只有一块牌位供奉在半仙居的祠堂之中。
尽管桃林里的桃树死了一部分,歪了一部分,但母亲的坟茔位置,早已烙在了他的心里,哪怕黑夜亦不能迷失他的方向。
奇怪的是,母亲墓碑前,此时竟然有个人影。
那是个像山一样的男子,其所撑之玄盾照亮周遭,东方鸣一开始以为是座山膘,还以为肖潇就在附近,遂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然而,再看那个像山一样的男子,似乎远比座山膘的体形还要结实、伟岸。又见那挺拔的背影,毫无畏畏缩缩的懦夫气质,——很明显,那人不可能是座山膘。
东方鸣缓缓走向男子,大抵相距十步便停驻,“你,你是谁?”
能是谁?恁谁见了这个大胖子,都知道是兵府大都督朱七,惟独东方鸣认不出,怕不是汉州人氏!
朱七方一扭头,两撇粗眉毛顿时接在一起,而后又很快舒展开来,“你是鸣儿?你叫东方鸣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东方鸣听说过朱七,也听说过朱七的体形,不由得问道,“你就是那个兵府大都督?”
朱七不答,反而跨步上前。
东方鸣感觉大地都在震动,不禁退后两步。
当朱七走到东方鸣的面前时,这个小公爵,才猛然意识到朱七像头大象,他竟然只有朱七的大腿高,而他其实并不矮,甚至要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
他仰望着朱七看了几眼,脖子很快酸痛起来,遂把目光移向母亲的墓碑。
依稀望去,墓前摆了很多祭品,另外还有很多菊花围满坟茔。风雨很大,那些祭品却不受风吹、雨淋,像被人施了秘法似的。从这些心意中,东方鸣感受到母亲第一次被外人真诚缅记,而以往的凭吊者除了几个奴人之外还有谁?
“那些都是你带来的?”
“有一部分是。”
“有一部分?还有谁来过?”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东方鸣不知说什么,一股陌生感使得他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和你爹是兄弟,你可以叫我七叔。”朱七憨笑一声,又叹道,“这么多年,七叔没来探望过你一次,真是过意不去。”
“你不是大都督吗?你有军务在身不是吗?”东方鸣居然予以谅解。
这种懂事的回答,却让朱七更加不是滋味,“孩子,这不是理由……”
“那么你为何不过来做客?”东方鸣突然问。
“我……”朱七被问得哑口无言。
“本应该请你去家坐坐的。”东方鸣回头看了看,那里黑布隆冬,“现在半仙居都没了,我也没办法招待你。”
朱七目望黑魆魆的前方,随之说道,“以后就跟在七叔身边吧!”
东方鸣沉默片刻,“我以前和高流在一起,以后也会和高流在一起。”
“高流……”朱七笑了笑,“都说弘哥最喜欢朱变,其实我倒是觉得,你爹最喜欢高流,那小子的身世和我们很像,性子和你爹年轻的时候也很像……”
说着说着,附近传来响动,他眉头一皱,抛下东方鸣高飞而去。
东方鸣凝望他的背影,但很快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风雨交加的黑夜。
桃林的另一边,已被朱七任命为“前阵将军”的伊犁与一名女子相斗了起来,那掀起的光芒就像闪电般忽明忽暗。
朱七赶至,依稀看到一名女子的绝美容颜,认出是琉璃婉,遂立即喝令伊犁住手。伊犁不敢违令,随之收起法象,跳到一棵桃树的顶端矗立着。
琉璃婉不肯罢手,携法象凌空高跃,再度杀向伊犁,并叫道,“伊将卫,你我不是要分出生死吗?”
“婉婉!”朱七纵身高去,挡在伊犁身前,随之粗臂一伸,摊掌为盾,直接抵住了琉璃婉杀来的玄劲。
咚!
响声过后,光华褪去,琉璃婉哼地一声,冲着朱七白眼道,“你这胖子,本事见长啊,今日本姑娘主动寻你,你竟派了一个白脸小将拦我!好,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本姑娘也不想留!”
朱七回望伊犁一眼,随之冲着琉璃婉憨笑起来,“婉婉,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会不想见你呢?”
“哼,别说废话了,本姑娘来是问你,之前与你说的那件事,到底决定了没!”琉璃婉高声问道。
“那件事,绝无可能!”朱七的语气刹那间变重,“什么事都能依你,但我决不可能加入赶尸派,想也别想!”
“那我们以后就是敌人!”琉璃婉冷声道,“既然你这么想与我为敌,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
朱七心中一凉,脸色倏而暗沉,“那,那再容我想想……”
伊犁眉头一皱,玄音道,“大都督,莫非你真想加入赶尸派?”
朱七玄音回道,“权,权宜之计……”
琉璃婉自不认为朱七这个憨子会使什么权宜之计,不免嗔道,“还要想?你究竟要想到什么时候?再想下去,我们赶尸派就亡了!”
朱七不明所以,觉得亡了挺好,却还是好奇道,“为何会亡?”
琉璃婉哪敢告诉他明日之事?她琢磨许久,又觉得长生丹已无,倘现在策反朱七,意义不是很大,忽而扭头就走。
朱七见状,跟上前去,“你去哪?”
琉璃婉怒喝道,“关你何事?你别跟着我!”
朱七果然停下脚步,“那,那一路顺风!”
琉璃婉哈哈大笑,“呆子就是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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