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遁身多时,一直坐在圆顶上,方才听英鬼使和阎娘聊得火热,不想打搅彼此情意,此时听到话语停止,这才发出声音。
瞬间,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英邪面前。
阎娘以为幻觉,用力眨巴眨巴眼睛,而其他人也愕然愣住,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人都是巨持,感知能力十分出众,见有人毫无征兆的现身,此外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简直充满迷幻。
“别动!”明珠见英邪意欲行礼,立马呵斥一声,接着笑道,“英鬼使,你果真钟意这位小姑娘?”
“小姑娘”这个称呼,听着很怪。
阎娘之容颜不露年龄,可说三十多岁,也可说二十出头。端赏去,一袭丰韵十足的绰约貌,以“小姑娘”相称,许是溢词赞美,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此称呼,就是深深的挑衅啦!
阎娘没有生气,而且小女孩的问题正中下怀,她很在乎英邪将要给出何种答案。
“我……”英邪躬身低头,“没有没有,误会误会。”
闻声,阎娘牙根响动,容似折花,失望溢于言表。不过嘛,两个人初次幸会,言不由衷,亦属人之常情。但见英邪卑躬屈膝,不像老虎反像猫,着实令人气愤,不禁冲着小女孩怒道,“你是何人?是哪座山里冒出来的野孩子?”
“阎管事!不得无礼!”英邪吓得直哆嗦,怒斥道,“你太无状!竟敢……”
“英鬼使!”明珠打断道,“一个大男人,怎对一个小姑娘这般凶?快赔礼!”
“是!”英邪不敢不从,重拾情绪之后,直接化身为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朝阎娘笑眯眯道,“请恕在下冒犯!”
啥老虎?老虎哪有这般温柔可人的声音。
但是,一声温润的歉意,以及一副迷人的笑容,真是温暖人心,即便心中的老虎变成猫,阎娘犹尚喜欢。
只是,英邪也谓“大人物”,突然举止反常,很是莫名其妙,阎娘神色木讷,一时看向明珠,一时看向英邪,嗫声道,“无,无碍,岂敢……”
“好,很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啦。”明珠笑道,“英鬼使,你能否替我弄来一艘濯玄毡?”
“没问题!”英邪笑答,旋即转向阎娘,“劳烦……”
“不行!”阎娘果断回绝,声音铿锵有力。少顷,身姿飒爽起来,“你自己看看血池,此时哪有什么濯玄毡?没有!”
英邪身为喰魂鬼老旗下鬼使,见面如见扶蝗本尊,这句“没有”,估计血岭的大首领都不敢当面说出,阎娘张口就来,简直拿命当儿戏。
“你!”英邪眉头凝重,喝道,“这话,本使就当没听见,无论你用何种办法,都要给我弄来一艘,快去做事!”
“英鬼使,你怎么又凶起来?”明珠摇摇头,“女孩子嘛,哄哄就是啦,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亏你还是鬼使。”
“是。”英邪苦叹,转瞬对着阎娘露出笑容,“呀,阎管事,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算我求你!”
“求我?”阎娘看着英邪的淘气样,越看越喜欢。现爱郎有求于己,错过可惜,便露出妩媚的笑容,“那我也求你一件事,你要能办到,我就帮你!”
“何事?”英邪笑道,“你只要说出来,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阎娘神情激动,气血翻滚,原本想让英邪陪自己看几天雨、喝几天酒,岂料英邪陈词豪迈,不免想入非非。女人的贪念油生时,委实恐怖,忽地美眸闪亮,肃声道,“我要你做我的男人!做我一辈子的男人!”
“做你的男人……一辈子……”英邪目瞪口呆。
“难吗?”阎娘牙齿一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在成语接龙吗?有言,却不作数!算何男人?你办不到,我也办不到。你即便杀了我,也别想得到一艘濯玄毡,有也不给,偏偏不给!”
听此,明珠白去一眼,哼声道,“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让英鬼使以礼相待,你却胁迫于他,此举未免有些卑鄙吧?”说完,看向英邪,“英鬼使,你不用为难,此事你已尽力,我呢,不怪你。”
“不,在下愿意!”英邪笑叹一声。
“不用勉强。”明珠感到很意外,遂告诫道,“男欢女爱,须有情,须有意,须自由,何必为难?你要违背衷心,我反会生气。”
“没有,我担心羊会失望。”英邪羞答答地看向阎娘,忽而缓缓抬望天空,苦笑道,“吃素的老虎不解风情,只想看雨、淋雨,虎怕羊日后不高兴罢了……”
“看雨……淋雨……”寥寥几个字,直闯进阎娘心房,不觉噙满眼泪,忙不迭地搂住英邪,将脸贴到背上,“你是我想要的男人!我愿陪你看雨、淋雨!不知往后的日子,能否再酌几杯?”
……
原本索来濯玄毡是为了帮助东方鸣修炼,可坐到里面时,明珠的心思飞上九霄,很不在意东方鸣,就连对方提出的问题,也是敷衍对付,甚至答非所问。
阎娘的热烈似曾相识,英邪的畏忌也深有体会,往事缠绕心头,使一张小脸蛋儿遍布沧桑,与之天真的容貌毫不相符。
“黄歇……龙昊……”明珠坐在木槛上,渐渐红了眼眶。
东方鸣泡在血池中,半天没有感觉,似乎血池中的玄气无法吸收,忽想提出问题,却见明珠姐姐双眸湿润。
“你怎么了?”东方鸣好奇地问。
“想起朋友。”明珠抹掉眼泪,轻轻叹道,“都已过去很久很久,都已记不清他们的长相。”
“很好的朋友吗?”东方鸣疑惑道,“要是很好的朋友,怎会记不清他们的样子?要是一般的朋友,怎会为他们流泪?你这句话经不起推敲!”
“敲你个头,你快修炼!”明珠白去一眼。
“不是我不想修炼,可是我身体之内,完全感受不到玄气。”东方鸣无奈道。
“这个方法不行吗?”明珠耸耸肩,“算啦,你上来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哦。”东方鸣撑住池边,方想爬上甲板,却觉得体内隐隐有些玄气,于是退回池中,闭上眼睛。
“怎么了?为何不上来?”明珠好奇地问。东方鸣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小东方的头顶有一缕缕玄气冒出,似乎正在炼气。“原来如此,看来血池还是有用的。那么,这样的话,我也不用在动脑筋。”
见东方鸣一动不动的泡在血池之中,明珠欠下身子,躺上木槛。
从昨天到现在,陪小东方修炼已有大半天,身不疲累,心却很累,真是活受罪。
实际上,明珠曾有很多徒弟,逆徒一大把,最为满意的徒弟只有两个:一个是大徒弟颛觋,一个是二徒弟扶蝗。其余的徒弟无不是讨债的孽障,净想着争权夺利,不惜欺师灭祖。
想那大徒弟颛觋最让人满意,偏偏为了清理门户而身殒。到了现在,膝下只剩扶蝗一徒,奈何这个徒弟不开窍,一百多年过去,仍是象翥,有大徒弟的志气,却没有大徒弟的能力,就怕走上颛觋老路跟着完蛋。
明天就是六月六,扶蝗非要举办一场出关盛典。
明珠不想抛头露面,但扶蝗说,这样做的话,往后便于大计。
以前,节党全由颛觋操持,明珠从不插手,也无须操劳。现在颛觋去了西天,深知扶蝗能力有限,明珠若不帮衬,估计小蝗子就要寻去西天,找那大师兄叙旧。
露个面而已,姑且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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