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渣爹的泪（2）（二更）
年后过了一个多月。
裴道轩安排完手里的工作, 请了七天假，买了机票，飞回了香港。
想要打听到梁欣欣的住处不难, 现在她可是香江的大红人。
在这个男人掌权的社会，一个富商居然让家里的儿媳妇出来掌家,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
更不用说, 这个儿媳妇身世传奇, 居然是梁家失踪的六小姐的亲女儿。
更惊人的是，隐约有消息传出, 说是那个六小姐也没死，好端端地回来了。
至於人在哪里, 不清楚。
这个六小姐神秘得很，自打消息传出，至今大半年过去, 根本没有人看到她外出。
也许是出来过的, 只是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 故交好友都不认得她了。
再说梁家现在那混乱不堪一滩烂泥的样子, 也不可能把她认回去做姑奶奶，只能互不打扰了。
总之, 这对母女挺神奇的。
而那些好事者，并没有在楚家见到任何疑似梁家六小姐的女士。
就连最厉害的狗仔，也不曾拍到任何一张照片，奇哉怪哉。
裴道轩打听了一圈, 听到的都是这些匪夷所思的消息, 只得亲自到楚家拜访，求证一二。
此时, 梁欣欣正在吃早饭，今天大舅要召开一个隆重的记者招待会。
大舅的意思是，老宅那边的梁家已经内耗得差不多了，名下资产不是变卖后被大舅收回来了，就是并购的时候被大舅并回来了。
总之，留在那群乌合之众手里的，只剩下一点不痛不痒的残羹冷炙。
是时候宣布他的归来了。
而且他要隆重宣布，梁家新一代的掌家人，就交给梁欣欣和梁宥旻了。
最后，还会郑重介绍一下一身风雨，但平安归来的六小姐梁知韫。
为了应对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卓璎提前半个月就给梁欣欣准备了衣服鞋子，首饰包包。
总之，都是挑最好的，最衬她的。
梁欣欣正吃着饭，管家进来通报：“先生，太太，少奶奶，有个自称是少奶奶爸爸的人，想要见见少奶奶。”
“我爸爸？”梁欣欣在外面并不会提及妈妈身边的两个男人，怕对妈妈的影响不好，所以，她还挺意外的。
阿雄爸爸做事靠谱有章法，不像是会主动上门给妈妈惹话题的性子。
阿龙爸爸更是安分守己，只想陪着妈妈在家里厮守，插花，品茶，做做陶艺，每天按时给妈妈做针灸，煎中药，做推拿。
更不可能有闲心跑到楚家来，还自称是她的爸爸。
更何况，就算两个爸爸真的找她有事，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所以，这个自称是她爸爸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梁欣欣脑子转了一圈：“是不是推销产品的？想攀亲戚套近乎？让他滚。”
管家应声出去，把少奶奶的话委婉地传达。
裴道轩只得自报家门：“劳驾，你再去说一声，就说裴道轩找她。”
管家蹙眉，裴道轩？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少奶奶很少在家里提她自己的事，不过他确实听别人议论过，少奶奶的妈妈年轻时为了一个男人对抗全家，那个男人好像就是姓裴啊。
哎呦，不得了，面前这位，难道就是抛妻弃女的那个人渣？
真不要脸啊，可能是知道少奶奶发达了，想来打秋风呢。
呸。
管家翻了个白眼，进去传话。
梁欣欣听到这个名字，楞了一下。
她放下筷子，神色平静地说道：“你去回他，你家少奶奶的爸爸不叫这个名字，不认识他。”
“好的少奶奶，我这就把他打发走。”管家松了口气，真怕少奶奶年纪小，不经事，万一心软，可怎么是好。
结果少奶奶非常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不愧是跟着先生做事的，就是出类拔萃。
他把原话转述，一个字不落，眼神里满是戏谑和嘲讽。
裴道轩脸上火辣辣的：“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认错人了。”
“认错人倒是不要紧，认错了自己就不太好了。你请回吧先生。”管家这嘴皮子也是挺毒辣的。
裴道轩握紧双拳，转身离去。
不过他在这里没有私家车，也没有什么房产，来一趟半山别墅，叫的是的士。
这会儿的士已经下山载客去了，他只能步行，自己下山。
正走着，一长排黑色轿车整齐划一地开了过来。
为首的一辆坐的是开路的保镖，戴着墨镜，配了枪。
第二辆坐的是楚怀杨和卓璎夫妇，两口子盛装打扮，准备到发布会现场助威。
第三辆坐的就是梁欣欣和楚唯征了。
女的美男的俊，旗袍上的碎钻胸针，是梁家之人唯一传递给她的善意，她至今留着。
第四辆第五辆则是楚家的其他几个子女。
第六辆又是保镖。
殿后的。
这一大家子，非常注意安保措施。
车子路过裴道轩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减速。
只有裴道轩，殷切地隔着车窗玻璃，想要一窥究竟。
他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 漂亮女郎，有几分像梁知韫，年轻时的梁知韫。
时髦的女郎正坐在一个帅气的男人身边，两口子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氛围。
他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奈何两条腿跟不上四个轮子，很快就被汽车尾气糊了一脸。
扬起的灰尘里，是他落寞又狼狈的孤独身影。
叹了口气，他继续往山下走去。
终於打到的士，他打算再去梁家转转。
司机是个热情的，跟他闲聊起来：“先生要去梁家？请问你是梁家什么人啊？”
“我是梁家以前的六姑爷。”裴道轩说这话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他在日本做了假身份，早就不叫裴道轩了。
不过他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当年那些事的人要么淡忘了，要么死了，年青一代应该没几个清楚他的底细。
没想到司机嗤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梁家哪有什么六姑爷？早就死了吧。”
“谁说的？没有的事。”裴道轩骤然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死了”，很生气。
司机嗤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梁家早就分崩离析了，现在还在老宅那边的，只有大房二房守寡的太太们，三房四房都分家分出去了。至於梁家的小姐嘛，梁家三先生和四先生是一个都不认的。对外说的是，五小姐梁知微失心疯，自杀身亡。六小姐梁知韫糊涂，跟六姑爷一起去内地，被二先生暗杀身亡。所以你看，哪有什么六姑爷，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裴道轩气死了，当即要求下车，下车！
司机靠边停下，收了钱，骂了句神经病，扬长而去。
裴道轩的怒气未消，却又碍於自己读书时候凹的君子形象，不能出口骂人。
只得反覆念叨着：“都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正走着，身后开过来一辆黑色老爷车。
车上的男人戴着墨镜，摆了摆手，让司机缓缓停靠在裴道轩身边。
等男人摘下墨镜，看清楚裴道轩的长相，立马一声令下：“打晕，带走!”
发布会非常隆重。
地址选在了文华酒店宴会厅。
整个宴会厅都被记者挤满了。
死了一年的梁国兴覆活了！
梁家输掉败光的财产，都在梁国兴和他外甥女梁欣欣的手上了！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盛传早已死亡的六小姐梁知韫，也戴着墨镜口罩，出现在了发布会现场。
不少人让她谈谈当年的事情。
她很平静地说道：“当年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梁家不会垮，我爸爸坚守的精神不会倒。我很幸运，可以亲眼看到我的女儿欣欣，将她阿公的精神传承下去。我也要郑重感谢我的大哥，谢谢他对欣欣的悉心教导。相信梁家新的一代勠力同心，一定可以再创辉煌。”
“请问六小姐，你的先生裴道轩真的死了吗？”记者穷追不舍，不希望她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叉开最劲爆的话题。
梁知韫笑笑：“死了啊，当然死了。坟头草都很高了。我现在是有钱有闲的单身富婆，你们都对我很感兴趣对不对？不过不好意思，这十八年来，我早已看透了我的真心，我不爱裴道轩，他也不值得我爱。如今的我，回到了梁家，有很多亲人值得我去爱护，去珍惜。我没有兴趣再去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最后，我要郑重地感谢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们，梁知韫早就是一抔黄土，一副枯骨。永远爱你们。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些，谢谢。”
说完，梁知韫结束了采访，提前离席。
身边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保护她离场。
在没有人看到的后场更衣室，两个保镖一起摘下了墨镜和口罩，一个亲她的脸，一个啃她的脖子。
不行了，最后那段话简直太让人上头了。
他们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他们得到了比名分更珍贵更无价的馈赠。
那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馀生漫漫，一定要好好跟她相爱，相守。
等到女儿有了宝宝，日子一定会更加温馨甜蜜，千金不换。
梁知韫的车子很快离开了酒店，趁着记者还没有围上来，赶紧回去了。
梁知韫不想抛头露面，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面对镜头，也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回到别墅里，两个为爱昏头的男人，争着抢着要讨好她。
她像个被虔诚膜拜的公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喘息，都值得他们好好欣赏，细细琢磨。
刚刚那样是高兴了对吗？
那就再来一次。
现在这样很享受是吗
那就再来一次。
世俗的目光卑鄙又凉薄，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是鼠目寸光，看不到这座别墅里的恩爱缱绻，仁义无双。
地窖里面，浑身是伤的男人被细细密密的痛楚折磨醒。
他被拴在一道沈重的锁链上，挣脱不得，只得苦苦哀求：“大哥，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二哥想杀我呀，我只能跑。我只是个读书人，我连我自己的弟弟都打不过。大哥，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我愿意给阿韫跪下，向她忏悔。或者我也可以跟我女儿赎罪。我是爱她们的，我只是斗不过二哥，我不是真的无情啊大哥。”
梁国兴不想听。
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可笑，可悲，可耻！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手下马仔继续折磨着这个负心汉。
细长的钢针穿透他的皮肤，一点一点，慢慢的向里推，直到整个贯穿他的腿部肌肉。
再浇上一盆辣椒盐水，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里，梁国兴面无表情，擦拭着手里的刀：“我只问你取一样东西，你自诩君子，一诺千金，可不能耍赖。”
裴道轩吓得心脏骤停：“不要啊大哥，不要！阿韫要是知道你杀了我，她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的！”
梁国兴的嘴角，在昏黄的灯光下高高扬起：“是啊，阿韫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怎么不早点动手呢，居然拖了二十年，要是一开始我就弄死你，我的小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遭这么多罪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大哥，求你，让我再见见阿韫好不好？就见一面。我会亲自跟她道歉，忏悔，赎罪！大哥！大哥我求你了。”裴道轩怕死得很，涕泪聚下，心慌得快要把自己吓死了。
梁国兴冷笑道：“你先回答我，你当初答应了我什么？”
“我……”裴道轩低估了他们兄妹的感情，他错了。
他以为梁国兴只是说说的。
梁国兴起身，匕首贴在他的脸上：“你忘了？没关系，我告诉你，你亲口跟我保证，如果你辜负了阿韫，要杀要剐，随我便，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不得好死。”
“是啊大哥，你不用动手的，老天会惩罚我这种人渣的，你就放了我吧，让我自取灭亡好了。”裴道轩一如既往，擅长咬文嚼字。
梁国兴彻底失去了耐心，抓起他的头发，准备一刀扎进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楚唯征来了。
他制止了梁国兴：“大舅，何必呢，你造下杀孽，只会折损你的阳寿，梁家现在需要你，欣欣需要你。”
“那你来处理。”梁国兴扔了匕首，起身出去。
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楚唯征走过来，替裴道轩松绑。
“我带你去见三个人，你给我不准喊，不准叫，不然我一枪崩了你。”楚唯征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去，为他止血，消毒，包扎，换上干净的衣服。
裴道轩死里逃生，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忙不叠应下：“我认识你，你是坐在我女儿身边的那个，你是我的女婿对不对？”
楚唯征没有回答。
裴道轩自说自话：“是不是我的女儿想见我？一定是，她想救我出去对不对？她从小没有爸爸，她一定会好好待我的。我女儿真好。是我对不起她。”
楚唯征还是沈默，帮他整理好衣服，拽着他去了车上。
到了车上，裴道轩还是喋喋不休的，打起了感情牌：“姑爷，你跟我女儿有孩子了吗？孩子不能没有阿公啊，你带我去见见孩子好不好？”
“不想让我见也没关系，你带我去见见你的丈母娘好不好？我跟她是原配夫妻，感情很深的，她一定还牵挂着我，看到我活着，她会开心的。”
“姑爷你怎么不说话，你带我去的是哪里？”
楚唯征嫌烦，一个肘击，让他昏睡过去。
到了一个旧仓库里，他把裴道轩扯了下来。
梁欣欣坐在太师椅上，正端着一杯红酒，摇晃的灯影，模糊了她的眼神。
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
她摆了摆手，门口的保镖阿豪将一桶冷水浇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哆嗦，裴道轩骤然清醒，睁开眼，他看向冷漠的时髦女郎，和两个带着杀气的男人。
忽然后怕。
下意识向后退去，可惜仓库门已锁，无处可退。
梁欣欣抿了一口红酒：“跟你介绍一下，我有两个爸爸。这位是我的雄爸，比你年轻两岁，很会赚钱，我妈妈能活到现在，离不开他的保护，我妈妈爱他爱惨了，喊他宝贝阿雄。这位是我的龙爸，比你年轻三岁，医术高明，我妈妈能活到现在，离不开他的照料，我妈妈也爱他爱惨了，喊他宝贝阿龙。”
裴道轩说不出话来，这太耻辱了。
亲生女儿管别的男人叫爸爸，还要在他面前炫耀这两个野爸爸跟她妈妈有多相爱，他不想听。
不过没关系，梁欣欣想说。
她拿了一张合照，举给裴道轩看：“看到了吗？被你抛弃的女人，左拥右抱，幸福得很呢。在你眼里她可能一文不值，可是在我两个爸爸眼里，她就是千金不换的公主。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和我妈妈？你怎么不去死！”
梁欣欣真想弄死他，可是不行，她还想生儿育女，长命百岁。
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裴道轩盯着她手里的照片，醋意将他淹没：“你妈妈……居然……她……”
“没事啊，又不用你负责。你激动什么呢？行了，我还有事，你自求多福吧。”梁欣欣该走了。
亲眼见过之后，就不会再对什么亲生爸爸有幻想了。
她取出另外一张照片，当着他的面，将有他的那一半剪下：“你，不配。”
说罢，扬长而去。
至於两个爸爸怎么处理他，她不关心。
她只想尽尽孝道，成全两个爸爸的心愿，把人带过来，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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