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沉又遇打头风。
苏染染走了还没几步路,天上开始飘起雨。
她提的是一盏敞口的花灯,雨滴落到烛芯,只听见“刺啦”一声,火光摇晃了一下,很快就灭了。
苏染染:?
她气得想骂娘。
夏天的雨好在不像秋冬天,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她在黑暗中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往前挪动,生怕跌跤。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的假山里,似乎有淡淡的火光闪动。
苏染染生怕自己是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睁眼,还是有明明灭灭的火光。
她高兴得差点尖叫!
有火光就说明有人,说不定是出来寻找周思云的大部队,她误打误撞跟他们汇合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朝着火源的地方赶紧走过去。
离假山石越来越近了,就在苏染染觉得希望就在不远的前方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怒吼把她震得动也不敢动。
“臭娘们,快点给老子松手,再不松手老子宰了你!”
苏染染浑身一僵。
夭寿啊,她是有多倒霉!
还以为遇到了自己人,结果是遇到了歹徒。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周思云镇定的声音响起。
苏染染的心里又生出了希望。
她差点忘了,周思云不是一般人,她是有武功的,而且很可能武功不低。
想到这儿,她生怕自己惊动里面的人,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抬脚,以最轻的步伐往边上走。
她想,等周思云制服了歹徒,她就冲进去,给她打下手,把这人扭送到顾靖琛的面前,好好教训教训。
“不肯说是吧?”
“别别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小姑奶奶,求求你快点松手吧,我坦白,派我来的人是……”
苏染染支起耳朵,想听清幕后主使,孰料,下一秒却听见周思云的痛呼声:“啊——”
那粗狂的男声骂骂咧咧道:“臭娘们,还敢偷袭老子,我呸!还敢不敢,还敢不敢了?”
靴子一脚脚踢到肉的声音,苏染染听着都疼。
“娘的,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偷袭老子是吧?行。管你是王妃,还是王妃身边的婢女,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带劲,反正老子不亏,嘿嘿嘿……”
紧接着,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
周思云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平日里被周思远保护得很好,何曾入过这种险境。
“你要干嘛!你,你离我远一点,你别过来!走开,我叫你走开,你听到没有啊!”
男人嘿嘿笑起来:“细皮嫩肉的,不错不错。本来打算挟持王妃,也是干这档子事,既然抓错了人,错就错了,不如让老子好好爽一爽再说。”
周思云的声线都抖了,努力保持冷静。
“你放肆!我哥哥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肯放了我,去王爷面前老老实实把一切交代清楚,我可以为你求情!”
“交代清楚?你骗哪个二傻子呢!要真等到了王爷面前,我还能有活路?嘿嘿嘿,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牡丹花什么死的,老子做鬼也风流!”
男人放肆的大笑声,顺着风传入苏染染的耳朵。
她想起那个夜晚。
和现在一样,微凉的雨滴,潮湿的水汽,她缩在地上,用尽所有的力气反抗,心里麻木绝望。
她想,她得做点什么。
**
柳夫人在院子里焦躁不安地等消息。
远远看见丫鬟匆匆跑进来的身影,她赶紧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找到侯三没有?”
丫鬟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回禀夫人,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了,小温泉连着假山石密林,路不好走,暂时还没有找到。”
柳夫人气得狠狠剜了她一眼。
“给我继续找!”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侯三污了苏染染的身子,然后悄悄溜走。她提前让丫鬟端去下了迷药的燕窝,苏染染喝下去,不省人事,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等事后,她把一切推到歹徒头上,为表示歉意,自请去寺里上香祈福抄佛经算是赎罪。
顾靖琛一定会追查,但人海茫茫,查不出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苏染染,要么是受辱自尽,要么是被冷落一生,左右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一个孤女,没有后台,也没有人撑腰。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掳走的成了周思云。
柳芊芊从最开始计划失误的惊惧中回过神来,捋了一遍,反而不怕了。
“那周思云也喝了迷药了,她醒不了,就不会知道对方是谁。只要我们能帮助侯三顺利逃脱,这件事情照样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娘,有什么好怕的?”
柳夫人瞪了女儿一眼。
真是头脑简单,没心没肺。
“苏染染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位置空出来,你正好可以递补。但出事的是周思云,王妃头衔依旧是苏染染的,且周思远恨毒了你我,怎么可能让你顺利过门!”
脑袋空空的柳芊芊不解地问:“周思远要恨也是恨侯三,只要不牵连我们,他又不会知道真相。”
柳夫人叹了口气。
“若不是我提议什么温泉小苑,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周思云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此事将会成为周思远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柳芊芊这才明白过来。
“娘,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侯三,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是一切还没发生,就找到了周思云所在,算是一场虚惊。要是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柳夫人停顿了一下:“大不了杀了侯三,把一切推到苏染染的头上,说她嫉妒成性。总有办法的。”
柳寒月听着母女俩的对话,悄悄退了下去。
顾靖琛还在正厅等消息,柳寒月来不及通报,径直走进去,然后挥退了下人。
顾靖琛定定地看着她,没有阻止,而是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下一秒,柳寒月直直地跪了下去:“王爷救救周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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