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皇甫嵩!”
见此一幕,王昊顿时眼瞪如铃,一脸的不敢置信:“我王昊见过火牛阵,还从未见过火人阵,真够狠的。”
“是啊。”
荀攸同样是满目骇然的样子,甚至面皮上的肌肉也跟着微微颤抖:“真没想到,皇甫嵩竟会使出这般残忍的手段。
现在先登营的阵型已经全部乱了,若是皇甫嵩趁势发起反击,先登营必溃,后方的弓弩手必将受到严重的冲击。”
话音刚落,只听得咚咚咚的战鼓声在官渡大营中乍响,随即震天彻地的喊杀声接踵而至,乌泱泱的士卒鱼贯而出,不要命地扑向先登营。
这一幕,即便是身为主将的皇甫郦,也不由地震惊当场,吓得脸色剧变。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家叔父竟然这般残忍,以死士为先锋,火人阵强冲先登营的阵型。
“杂碎!”
皇甫郦气得直接爆了粗口。
这不是在骂皇甫嵩,而是在骂自己竟如此的不小心。
当下,皇甫郦也不敢有丝毫犹豫,操起面前的数面旌旗,在空中不停地挥舞起来:
“先登营徐徐撤军,弓弩手务必要射住阵脚,为先登营后撤争取时间。”
嗖!嗖!嗖!
刹那间,如蝗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啸声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后,如同滂沱大雨般罩向汹涌而出虎狼士卒。
彷佛只是一眨眼,疯狂奔袭的士卒如同割麦般倒下一茬,但后方飞扑上来的士卒立刻填补了前方的空挡,好似汪洋中飞溅起的浪花,根本起不到丝毫滞阻的作用。
鞠义眼瞅着对方来势汹涌,心知此刻若是生出半点惧色,皆会令全军受到非常严重的冲击,甚至连累到在战场中间观战的主公。
“杂碎!”
鞠义心底的怒火在此刻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扯着嗓子厉声呼喊:“弟兄们,切莫惊慌,随我挡住贼寇的冲锋。”
“杀—!”
一声怒吼震天响。
鞠义没有丝毫的犹豫,左手拎着双弧盾,右手举着双耳戟,箭步猛冲,一头直接扎进了敌军的蜂拥的洪流中。
噗!噗!噗!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鞠义不愧是先登营的主将,即便面对洪流般的敌军,依旧没有丝毫畏惧,作战起来极其勇猛,三下五除二便砍死了七八个敌军。
在鞠义的率领下,先登营众将士内心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爆蓬的荣誉感,他们纷纷停止后撤的步伐,返身参与到了作战中:
“杂碎,即便是死,劳资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我们可是先登营,战无不胜的先登营。”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怕个卵子!”
“鞠将军尚且不退,我等何惜此身?”
“要死一起死,杀呀—!”
“......”
先登营士卒虽然仅仅只有千余兵马,但在此刻却爆发出了上万人的恐怖气势。
他们嘶声怒吼着,不停地挺盾举戟,冲锋而来的敌军士卒转瞬即至,血肉之躯撞在幽州军的盾戟之上,锋利的兵刃带走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虽然他们已经没有能够称之为阵的列队,但即便各自为战,依旧能在临死前,夺走数个敌人鲜活的生命,以此证明先登营无上的荣耀。
官渡大营中正在观战的皇甫嵩顿时心凉半截,要知道先登营只是王昊帐下的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小队而已,竟然能抵挡得住他们全力猛攻的洪流。
一旦此次反击不能将敌军击溃,以提振三军的士气,那么接下来的战役,即便打得再辛苦,只怕也只有战死沙场的份儿。
“好一个王昊!”
“好一个先登营!”
皇甫嵩不得不承认,此次战役,他遇到了生平以来最强悍的对手,没有之一,而且这个对手让他有种难以撼动的感觉。
此刻,田丰同样察觉到不妙。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火人阵的锋芒已经过去,若是不能消灭先登营,杀入弓弩阵,彻底冲溃对手的战略纵深,那么留给他们的只能是败北。
“将军。”
田丰赶忙揖了一揖,劝谏道:“现在是时候了,若再不出手,我军必败无疑。”
皇甫嵩自然清楚田丰的意思,他缓缓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举起面前的令旗,怒指前方:
“全军出击!”
“诺!”
咚!咚!咚!
咚咚—!
刹那间,热烈豪迈的战鼓声乍然响起,营中各级将校的令旗立刻响应,左右营中早已列队的士卒闻声而动,纷纷杀出营中,朝着幽州军包夹而来。
趁你病,要你命!
皇甫嵩这一手猛攻不可谓不凶,若是幽州军没能撑得住火人阵的袭杀,而引起全军的慌乱,再加上这样的包夹,即便不全军覆没,估摸着也得损失过半。
但可惜......
先登营的韧性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即便承受了火人阵的猛攻,即便经历了洪流般的冲杀,以致没有半点阵法可言,但他们依旧如一颗钉子般钉在战场上,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战斗。
也正是因为如此,给皇甫嵩的战略增添了一分不确定性,毕竟侧翼包夹的成功性取决于正面战场的效果,二者若是不能联动,失败率必将大幅度增加。
“冲上去!”
“全都给我冲上去!”
皇甫嵩深吸口气,扯着嗓子厉声呼喊:“斩杀五人者,升伍长;斩杀十人者,升什长;斩杀幽州军队率及以上军官,赏百金!”
“杀—!”
在最直接的利益刺激下,略微呈现出疲态的攻势再次焕发了生机,众将士扯着嗓子呼喊,冲杀起来竟比此前还要凶悍。
甚至,处于最后方观战的士族私兵,也在这个时候拿起了兵器,跟随着大队兵马开始朝着辕门外的幽州军嘶声怒吼起来。
一道死亡的巨浪顿时掀起,即便是素来能征善战的先登营,在它的面前也变得不值得一提,彷佛只要一个简单的冲杀,便可将其直接淹没。
噗!噗!
鞠义接连砍死两个敌军,但随之涌来的兵马竟然更多,当先一员虎将手持铁枪奔来,一招灵猫探兔,冲着鞠义的面门直刺而来。
“阎忠在此,贼子纳命来—!”
“嘁!”
鞠义暗自啐了一口,脚步略向后撤,左手的双弧盾立刻唬住要害,随即猛地朝前一顶,竟精准地撞在铁枪上,发出蓬的一声闷响。
下一秒,鞠义浑身力量爆发,直接将对手的铁枪磕开,趁此机会,他右手的双耳戟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弧线,宛如深海中伏波劈浪的巨蛟,直朝着对手胸膛刺去。
这一戟,几乎蕴含了鞠义全部的力量,出手的时机与角度,也堪称完美,好似一道流光,没有半点花哨地直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鞠义的双耳戟即将刺中阎忠时,阎忠身旁的一名近卫以身护主,死死抓着那双耳戟,任由它留在腹中,还回头对阎忠说道:
“将军,为我报仇!”
“阿利!”
阎忠嘶吼一声,当下侧身箭步猛冲,帐中铁枪骤然间举过头顶,朝着面前的鞠义,兜头便是一招力道十足的力劈华山。
鞠义撤不回铁戟,无奈之下,只能被动防守,他的身子略微往下一沉,左手的双弧盾毫不犹豫地护住了身体要害。
蓬!
只听得一声闷响过后,浑厚如潮水般的力量顺着双弧盾,沿着手臂,汹涌澎湃地闯入鞠义体内,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此刻,鞠义分明感受到自己被一阵恐怖的杀意笼罩,至少有四五个敌军士卒,拎着寰首刀,朝自己猛冲过来。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即便鞠义能勉强应付阎忠的进攻,只怕也没有可能在瞬间秒杀从四方劈来的刀斧。
难不成......
自己当真要葬身在这官渡大营外了?
鞠义心头涌出一股怒火,将全身的力量爆发到极致,猛地架开阎忠的枪杆,奋力甩飞戟尖上的尸体,随即舞出一道寒芒。
噗!噗!噗!
从左侧杀过来的三个敌军士卒,根本没想到鞠义在这般状况下,竟还能发起反击,猝不及防,当场被抹了脖子,战死沙场。
“即便是死,我鞠义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来呀—!”
鞠义反手再次抡起铁戟,当他转过身来的刹那,敌军士卒的刀锋已然到了面前,距离他的面门竟不足两寸远,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
不等对方的刀锋劈在鞠义的头顶,斜刺里一道流光忽闪而过,精准地贯穿对手脖颈,直接将其射翻在地,没能伤到鞠义分毫。
放眼望去。
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敌军士卒,尽皆一箭毙命,而且皆是脖颈中箭,巨大的冲击力将其当场射翻在地,实力恐怖至极。
难不成是......
鞠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扭头轻瞥,果然见自家主公策马飞奔,掌中复合弓飞速张拉,一箭呼啸,便是一人殒命。
“是主公!”
鞠义内心狂喜,更感动不已。
他心底深处好似涌出了无穷的力量,挥舞铁戟,避退涌上来的敌军后,大声呼喊:“弟兄们,主公引兵来援,给我撑住!”
“杀—!”
众将士士气暴涨,喊杀声震天彻地。
明明在兵力及声势上是皇甫嵩占据绝对优势,但在这一瞬,竟被王昊轻而易举地扭转,而其动用的兵力也不过只是他的亲卫兵而已。
但见......
王昊纵马飞驰之间,一支又一支箭矢呼啸而出,一个又一个的敌军士卒被射翻在地,扑腾两下便没了动静。
他的膀子似乎不知道酸疼似的,一支又一支箭矢射出,好似中途没有停顿过,如此箭术当真堪称是空前绝后。
而在其左侧不远,大将许褚拎着金背大刀,一路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片刻的功夫,竟被他接连突破数个马身,直朝着官渡大营猛冲过去。
而在王昊右侧更是炸开了锅,大将典韦拎着一对短柄铁戟,左右翻飞,好似舞动着两条银龙,断肢残臂伴随着鲜红的汁液四处飞溅。
三人率领着不过数百的亲卫军,好似一堵钢铁铸成的城墙一般,硬生生拦住了豫州军掀起的这股死亡巨浪,甚至隐隐有要将其倒流的迹象。
“是王昊!”
即便是皇甫嵩本人,在此刻也不由地愣住,怒火从心底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面庞的肌肉不受控制般的抽动两下。
甚至,那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在瞬间攥成了拳头,如此神态,彷佛是在极力控制着,不抽到王昊的脸上。
“将军勿忧,王昊的亲卫军不过数百,咱们足有数万!”
虽然田丰知道王昊厉害,但他却不敢相信,王昊的力量足以抗衡大军?
“子霄,既然你敢来,那便做一个了断吧!”
皇甫嵩深吸口气,干脆直接下了楼橹,翻身上马,苍啷一声,拔剑出鞘:“众将士听令,随我出战幽州军,斩杀王昊者,赏万金,官升三级;击伤王昊者,赏千金,官升两级。”
“随我杀—!”
“杀—!”
众将士齐声嘶喊,战意飙涨。
刹那间,整个营地的士卒尽皆沸腾起来,在他们的眼中,似乎那个横扫千军的男人不再如狼似虎般凶悍,而是一个移动的巨额军功,足以让他们永享富贵,甚至福泽后人。
富贵险中求!
此前的胆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
乌泱泱的兵马齐齐朝着王昊狂杀过去,冷森森的兵刃反射着太阳的刺目光芒,黑漆漆的盔甲在跑动中作响,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疯狂的冲击着幽州军的大阵。
两军甲士用手中的戟戈刺入对方将士的胸腹,带出了片片血雾还有白花花的肚肠,锋利的环首刀每次挥出,都会斩获到一声失去肢体的哀嚎,抑或是临死前的细语。
号角急鸣,战鼓通通。
凛冽的狂风呼啸之间,好似能听到双方士卒的呼喝之声,曜日映照着血染的大地,披坚执锐的士卒彷佛化作金甲战神,不停地收割着敌军士卒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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