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下一个瞬间,成百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毫无半点花哨地罩向稳步推进的乌桓士卒,劈入整齐列队的皮盾阵。
前一秒还对自家皮盾强悍的防御力啧啧称奇的乌桓士卒,这一瞬间便被这股滔天的死亡巨浪吓懵了,噗噗噗的皮盾破裂声响起,彻底撕裂了乌桓士卒稳步推进的信心。
但见......
汉军的箭矢犹如一道道闪电般刺入皮盾阵,将前排持盾的乌桓士卒纷纷射成了刺猬,他们在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震撼着邻近同伴的心神,某些士卒更是被箭矢射翻在地,手脚兀自抽搐着。
“啊?这......”
正在指挥战斗的丘力居顿时愣住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瞪着眼,嗞着牙,又惊又惧,表情好似撞见鬼一样,骇然到无以复加:“这怎么可能?这些皮盾可是我儿亲自实验过的啊,不可能被射穿的。”
“这怎么会......”
丘力居喉头滚动,面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前方哀嚎声惊起之处。
的确。
楼班是试验过每一面盾牌,而且十步之内的防御效果,都特别的好。
可是,楼班使用的是最开始的汉制箭矢,它的杀伤力相比于现在汉军的三棱箭矢,杀伤力实在是太过有限。
三棱箭矢+血槽的设计,不仅仅破甲能力更强,而且因为增加了血槽,杀伤力同样极其惊人。
别说是乌桓自制的双层皮盾,就算是三层皮盾,在二十步的强力射程范围内,依旧难以挡得住箭矢分毫。
“单于,这是怎么回事?汉军的箭矢怎么可能破了我军盾阵?”
身旁的大将抬手指向前方战场,一脸不敢置信地询问道。
“该死。”
丘力居暗暗咬住牙根,嗞着钢牙,狞声道:“我猜测汉军的箭矢一定与此前不同,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杀伤力,咱们在进步的同时,汉军同样没有坐以待毙。”
话虽然这么说,但丘力居心底的怒火早已腾腾燃烧起来,毕竟这是以自家弟兄们的性命来攻城啊,二十步虽然已经不远,但对于擅长防守的汉军而言,依旧可以打出不俗的伤害。
“单于,咱们该怎么办?”
身旁大将盯着前方惨烈的战场,试探性询问道。
“能怎么办?”
丘力居何尝不明白,这是在拿自家将士的性命攻城。
可是......
如果他不能在管子城打出强悍的气势,那么便吸引不了汉军的白马义从及时来援,如此一来,楼班的数千精锐怕是也难以真正偷袭到辽西的后方。
虽然心痛不已,但丘力居心里非常清楚,现在根本不是撤退的时候,即便是牺牲自家将士的性命,也必须要强攻管子城,把声势造出来。
“继续攻城!”
丘力居硬着头皮,锵铿喝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管子城,给我狠狠地打!”
身旁传令兵听到命令,颔首点头:“遵命!”
呜!呜!呜!
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在空旷的战场上飘荡。
听到号角声的乌桓士卒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他们高举着手中马刀,扯着嗓子叫嚣呼喊,彷佛化身成为野狼般,嗷嗷叫地冲向箭矢倾盆的管子城。
管子城的守军尽皆训练有素,换队交接几无缝隙,那漫天箭雨一轮强过一轮,一轮接着一轮,竟似没有中途停顿过,不要钱的砸向下方冲锋的乌桓士卒。
箭矢如同蝗虫一般飞向城下,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从城下响起,经久不息,失去皮盾保护的乌桓士卒们,如同割麦般倒下一大片。
有人被射中了面门直接毙命;有人被射穿了胸膛奄奄一息;有人被射中了大腿,在地上哀嚎;还有一些被射中了手臂、肩膀,却仍然拼命的向前冲锋。
可饶是如此......
却依旧没能阻止乌桓士卒冲锋的脚步。
负责阵前冲杀的尤以山,一手拎着马刀,一手举着皮盾。
虽然,他的皮盾已经破了两、三个洞,但却依旧可以勉强保护自身,那从城头飞下来的箭矢,被他不停地挥舞马刀、皮盾,竟是如数挡下,没有伤到他分毫。
汉军的箭矢固然极其厉害,但乌桓同样善射,面对箭矢的袭杀,他们有着比寻常人更加敏感灵活的应对策略,这才能在汉军密集的箭矢袭杀中,不断向前突进。
“就是这里,竖起飞梯。”
尤以山抬头盯着管子城,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与此同时,尤以山挺盾直面呼啸而来的箭矢,左拨右砍,保护扛着飞梯的士卒,成功将梯子竖起。
“让开,我来。”
尤以山大声呼喊,挺盾持刀向上攀登,速度快如闪电。
锵!锵!锵!
从城头飞来的箭矢,罩向尤以山。
却见,尤以山以脚扣住飞梯,掌中马刀左右撩拨,将呼啸而来的箭矢尽数劈断,随即继续向上攀登,速度丝毫不减。
在尤以山的率领下,乌桓士卒各个踊跃冲杀,飞梯陆陆续续赶来,搭在管子城的城头。
越来越多的乌桓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顺着简易的飞梯,不断向城头飞速攀爬。
臂膀腰圆的力士同样推着冲车,来到了管子城下的城门洞方向。
蓬!蓬!蓬!
直径数尺的撞木,有节奏地冲击着巨大的城门,发出咯吱吱的尖锐声响。
剧烈的震响彷佛令整座城池,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疯狂冲杀的乌桓士卒,令素来镇静的邹丹,都不由地惶恐起来,他的双眼仔细盯着战场,不停地指挥调度着兵马,企图应对乌桓士卒的迅猛攻城:
“该死,丘力居看来是准备不死不休了,他越是这样,越是证明有阴谋。”
“将军言之有理。”
田豫肯定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咱们也只能拼死守住城池,等待田楷将军的救援,咱们能牵制越多的兵马,田楷他们获胜的几率便越大。”
“将军!”
言至于此,田豫朗声道:“正门交给末将驻守即可,其余三门的压力非常小,您负责调度兵马,安排好弓箭、擂石、滚木等后勤工作即可。”
“好。”
邹丹非常相信小将田豫的能力,当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既如此,北门便交给你了,千万别令我失望。”
田豫极其肯定地道:“将军放心,交给末将即可。”
“嗯,我相信你。”
邹丹颔首点头,旋即豁然转身,顺着石阶下了城池。
田豫转身望向城头,面上浮出一抹凛然煞气,森冷朗目扫过战场,铿锵下令:
“给我放箭,莫要在意箭矢,全都给我打光,一支都不要剩下。”
“飞梯上的乌桓狗贼,给我拿擂石、滚木,狠狠地砸他们。”
“放箭,给我放箭,压制城外的乌桓士卒进攻节奏。”
“二狗子,给我顶上去,决不可放一个乌桓狗贼上来。”
“......”
身穿玄铁铠的田豫,手持宝剑在城头,不停地指挥战斗,甚至亲自带队赶往即将奔溃的缺口,指挥战斗。
整个战斗方才开始半个时辰,便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不遗余力,杀得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嗖!嗖!嗖!
漫天的箭雨接天连地,交织成网,在城上城下往来穿梭。
虽说,乌桓突骑的骨箭杀伤力不大,但太过密集,依旧具有一定的杀伤力,可以夺走汉军士卒的性命。
田豫眼瞅着自家士卒,不断有人死在箭雨之中,心中顿时一凛。
城中士卒相对较少,若是照这样打下去,非得被乌桓箭矢硬生生耗光不可。
不行!
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将军,速来支援,乌桓贼子杀伤城了。”
田豫忙不迭寻声望去,但见不远处,两个乌桓士卒跃上城头,与汉军对峙之间,三、四个乌桓勇士接踵而至,瞬间占领了飞梯的入口,开始反攻汉军,企图将其扩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当乌桓士卒冲上城头的那一刻,漫天的箭雨立刻停止,转向了旁处。
毕竟,在这种无差别的进攻方式下,肯定会伤害到自己人。
想来这是乌桓士卒对同伴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弟兄们,跟我来!”
田豫把手一招,脚步匆匆,直奔前方。
噗!噗!
刀锋起,寒芒闪,血芒飞。
田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轻而易举便砍死两个乌桓士卒。
乌泱泱的汉军精锐扑过来,彷佛仅仅只是一刹,便将乌桓士卒杀了七零八落。
三下五除二,便将城头的乌桓士卒,杀了一干二净。
可是......
还没等田豫引兵离开,漫天的箭矢从城下飞来,顷刻间罩向田豫等人。
田豫反应不可谓不快,手里挽个刀花,便将迎面袭来的三支骨箭,纷纷斩断,跌落在地。
“还真是这样......”
田豫深吸口气,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快,放两个乌桓士卒上来,这样的话,他们害怕伤及同伴,便会停止放箭,如此一来,也能减少我军伤亡!”
“切记!”
言至于此,田豫提醒道:“一定要控制好乌桓贼子在城头的数量!”
汉军士卒纷纷点头应命:“喏。”
果不其然。
当乌桓士卒冲上城头的刹那,箭雨像是触发了机关似的,骤然停止,汉军士卒可以不必顾及箭矢的干扰,全心全意与乌桓士卒决一死战。
锵!锵!锵!
金鸣炸响,星火不断。
在田豫的指挥下,各处飞梯尽皆有乌桓士卒爬上城头,却也每时每刻,皆有不少的乌桓士卒惨死在汉军的围猎之中,城头的乌桓士卒总是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中。
城外,丘力居凝望着眼前一幕,内心狂喜,仰天哈哈一声:“瞧见没有,咱们的人已经冲上城头,要不了多久,便可拿下管子城,汉军没有咱们想象中那般厉害。”
“给我冲!”
丘力居大手一挥,再次下令道:“继续派人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汉军赶来支援之前,拿下管子城。”
传令兵铿锵应命:“遵命。”
旋即。
数骑快马奔出,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单于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管子城。”
“单于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管子城。”
“......”
乌泱泱的乌桓士卒再次涌向城池,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
听到乌桓叫嚣声的田豫,一刀劈死个乌桓士卒,扭头望向城外,狞声道:
“该死的丘力居,真以为这样就拿下管子城吗?”
“弟兄们,随我杀—!”
“杀—!”
乌泱泱的汉军发出猛然一声长喝,纷纷反扑乌桓士卒。
两股浪潮顷刻间撞在一起,在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丛枪乱刀,往来呼啸,鲜血一阵阵的迸发。
双方互不相让,有勇者冲上前,砍死数个乌桓士卒,却又被乌桓人混乱的马刀,硬生生劈死在地上。
双方维持着几近崩溃的阵型,在城头上不断地劈死搏杀,脚下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以致于后来,所有人都要踩着同伴、敌军的尸体,疯狂地进行战斗。
噗!噗!
田豫两刀砍死两个乌桓士卒,方才回身的一刹,左侧又有寒芒闪烁,他单脚点在地上,身子豁然一个几个急转,避开了从天而劈落的马刀。
随后。
田豫翻手抡出一刀如月的寒芒,直朝着眼前的乌桓人头颅,猛地挥去。
铛!的一声清脆乍响,令田豫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乌桓士卒竟然拦下了他的进攻,而且似乎丝毫不费力气,面上竟然没有半点承受巨力的惶恐。
“好强的力量。”
即便是田豫本人,也不由地被眼前一幕震慑,他上下打量着对方,用乌桓语厉声喝问:“你乃何人,报上名来。”
尤以山眼珠子一瞪,拎着马刀喝道:“尤以山!”
“尤以山?”
田豫表示自己没听说过,继续操起寰首刀,朝着对方猛攻过去:“杂碎,接招!”
尤以山怒目圆睁,抡起马刀,迎着田豫的进攻,以硬碰硬地强磕了上去:“来呀!”
铛—!
双刀相交处,星火迸溅。
震耳欲聋的金鸣,轰然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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