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闻言转头看到李丽质发愣的样子,便明白过来,无奈道:“丽质,你误会你父皇了。”
李丽质回过神,听出李世民没想杀程俊,欣喜道:“父皇圣明!”
“知道就好。”
李世民心里的气消下去一半,目光望向长孙皇后,指了指她身上的大礼服,板起脸庞道:“观音婢,你穿这身衣服过来找朕,是想替谁说情?”
长孙皇后温声细语道:“好久没在二哥面前穿这身衣服,妾身今天心血来潮,想穿给二哥看看,没别的意思,二哥不要误会。”
李世民脸色一缓,虽然知道她没说实话,但至少这句话听起来不来气,转头说道:“阿难,拿两个坐垫过来。”
“奴婢遵旨。”
等到母女二人坐下,李世民双手抱肩,问道:“观音婢,程俊这次入宫的事,你知道多少?”
长孙皇后思索道:“应该是全部吧。”
“全部?”
李世民挑眉道:“程俊参朕的事,你也知道了?”
长孙皇后浑身一震,惊声道:
“程俊把二哥参了?”
李丽质闻言也是神色一滞。
还说全部知道,明明是全不知道.....李世民点头说道:“不错,程俊入宫参了朕一本,把朕气的够呛,但他参的有道理,朕也就没责怪他,你过来的时候看到程俊了吗?”
“看见了。”
长孙皇后从震撼中回过神,说道:“妾身还代兄长跟他道了个歉。”
“道歉?”
李世民眼瞳一凝,问道:“程俊跟长孙无忌是一前一后出去的,你看到程俊,有没有看到长孙无忌?”
“有。”
长孙皇后道:“妾身看到时,他正躺在地上。”
“躺地上?”
李世民错愕道:“什么叫躺地上?”
长孙皇后解释道:“妾身的兄长当时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李世民咀嚼着这四个字,旋即抬头问道:“你刚才说,你代你兄长给程俊道了个歉?”
“是啊。”
“你说长孙无忌晕了过去?”
“没错!”
李世民肃然问道:“观音婢,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长孙无忌就是被程俊气晕的?”
“……”
看着长孙皇后神色呆滞的模样,李世民扶着额头,说道:“你看见长孙无忌晕倒在地,程俊就在旁边,你就没往他身上想?”
长孙皇后回过神,脸色涨红说道:“妾身有问过他,为什么妾身的兄长会躺在地上,程俊回答说他也是刚看到长孙无忌晕倒在地。”
“刚看到.....”
李世民啧啧说道:“你兄长明明是程俊气晕的,他偏不说,非要讲他也是刚看到,意思不就是你兄长刚刚被他气晕的吗,这小子真是句句是实话,句句不老实!”
这时,李丽质忽然道:“那程俊说的也没错啊!而且,舅舅听几句话就晕,怎么能怪程俊,明明是舅舅的问题!”
“你这丫头,被程俊参迷糊了?”
看着李世民瞪眼模样,长孙皇后立即转移话题道:“丽质,母后让你送李少保回去,你送回去了吗?”
李丽质说道:“李少保说要去见太子,儿臣便送他回东宫了,他正和大哥说马的事呢。”
李世民皱眉问道:“什么马的事?”
李丽质解释道:“李少保说最近长安城有贼,他昨天丢了马车,好不容易找回来,今天又在大安坊,把马给丢了,噗呲......”
说着说着,李丽质没忍住笑出声。
李世民挑眉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少女眉开眼笑乐不可支说道:“程俊干的!”
“噗呲.....”
长孙皇后没忍住也笑出声。
李世民感受着殿内快活的空气,也有些忍俊不禁道:“程俊这小子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谁说不是呢。”
长孙皇后捂着嘴唇笑了笑,这时察觉李世民皱了一下眉头,身为枕边人,立即察觉出他心里有烦心事,好奇问道:“二哥好像有心事?”
殿内没有外人,李世民便直接说道:“程俊要朕严惩法办京城诸司六百多个捉钱令史。”
随后他将程俊上奏公廨本钱、捉钱令史弊端的事说了出来。
长孙皇后听完以后,脸色凝重说道:“捉钱令史为了敛财而祸害百姓,确实应该严惩法办,但是捉钱令史为朝廷敛财,是二哥降的旨意,现在严惩他们,难免有狡兔死走狗烹之嫌。”
李世民叹息了一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但程俊乃是一心为公,朕也不好说他什么。”
“当时朕也暗示过他,法办那些捉钱令史,朕会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声,但程俊态度坚决,朕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投鼠忌器啊。”
长孙皇后拧起眉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
李世民继续说道:“所以朕既没有答应降旨严惩那些捉钱令史,也没有不答应,以沉默作为对他的回应。”
“朕不降旨,程俊想要法办那些捉钱令史,诸法司不会配合抓人。”
“如果程俊有办法,在没有圣旨的前提下,也能依法惩办那些捉钱令史,那么,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声,朕可以担起来!”
长孙皇后看着紧锁眉头的李世民,心疼道:“真让二哥为难了。”
李丽质这时忽然道:“父皇,母后,你们这是不相信程俊!”
二人闻言愣了一下,同时看向她。
李丽质问道:“程俊是父皇选的御史,御史是天子的耳目,他怎么可能会不顾及父皇的名声?”
李世民好奇道:“你觉得程俊会顾及到朕的顾虑?”
李丽质理所当然道:“这很明显啊,程俊请旨法办那些捉钱令史时,父皇选择了沉默,程俊有没有再三请旨?如果没有的话,不就是顾及到父皇的感受吗?”
李世民闻言恍然,喃喃自语道:“朕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李丽质语气坚定说道:“程俊显然是看出了父皇的顾虑,所以他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顾及到父皇的名声,又能法办那六百多个捉钱令史!”
李世民想了想,说道:“不对,还有一个选项,就是不法办那些捉钱令史。”
李丽质反问道:“那六百多个捉钱令史围了他朋友的家,程俊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吗?”
“所以程俊一定会法办他们的!”
“有道理....”
李世民摸着下巴道:“确实有道理,那你觉得程俊会怎么法办他们?”
李丽质摇头道:“这个儿臣就不知道了。”
李世民思索片刻,抬头对着紫袍太监说道:“阿难,派人立即去大安坊看看,朕要知道那边的情况。”
“奴婢遵旨!”
…………
太医署。
署屋内,吏部侍郎刘林甫平躺在榻上,双眼紧闭,还没有醒来。
魏征站在榻边,手里端着碗药,慢慢灌进他的嘴里。
远处,白发苍苍的太医令巢元方坐在胡凳上,一边煎药,一边骂骂咧咧道。
“老夫听说太医署是个清闲地方,才应诏入宫当的太医令,昨天送来四个也就罢了,今天早朝之后送来一个,上午又送来一个,你们管这叫清闲之地?”
…………
第二更,稍后还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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