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规与序秩」

第二十四章:裂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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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尽头的黑色门静默伫立,像一段凝固的时间切片,与城市的喧嚣显得格格不入。江离立在原地,雨后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令他的感官格外清晰。门后传来的细微振动像低沉的脉动,若隐若现,但每一次感受都与他心跳的节奏完美契合。

他缓步向门靠近,脚步声在湿漉漉的路面上轻轻回荡。刚触碰到门框,一阵冰冷的刺痛蔓延开来,仿佛门本身对他产生了某种排斥或警告。然而,江离并未退缩,另一种更深层的力量推动他继续前行,像是在追寻一条通往未知真相的线索。

门开的一瞬间,世界再次颠倒,沙漠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强烈的失衡感。

沙丘的边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规则平原。这里没有日夜之分,光源既不来自天空,也不来自地面,而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无形符号。它们每一个都在缓慢旋转、变幻,像一种荒谬的时钟,却从未给出明确的时间。

江离站在平原上,脚下的沙粒并未再流动,而是静止成一片光滑的镜面,映照出他模糊的身影。远处,一个巨大的立方体悬浮在空中,表面覆盖着不断流转的图案,像是这片规则世界的中枢。他试着迈步向前,立方体周围的空气却变得格外稀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中一般飘忽。

就在他接近立方体时,一条突兀的规则浮现于他的脑海,如同突然降临的审判:“【每走一步,必有一件事从记忆中消失】”

这条规则荒诞又冰冷,似乎毫无商量余地。他停下脚步,努力回忆,却发现一段记忆的确已经变得模糊:在那条阴雨的街道上,他原本为什么会选择靠近黑色的门?这一切的起点仿佛被规则抹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的心中涌动着不安,但同时也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他继续前进。

随着他的脚步临近,规则的侵蚀愈发明显。江离意识到,这片世界的矛盾正在于此:它用规则构建一切,却又在不断剥夺体验规则者的感知能力,仿佛规则本身的存在目的便是湮灭个体。

他再次回到现实,睁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城市一处废弃的停车场里。四周的景象与之前的街道完全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破碎的车辆散落一地,像是某场灾难留下的残骸。天空灰暗无光,头顶的云层厚重得似乎随时会压下来。

然而,这个城市的“规则”也开始显现——所有的车辆,尽管破损不堪,却排列成一种过于精确的阵列,彼此之间的距离严格一致,如同一支凝固的机械军队。江离拾起地上的一块车灯碎片,发现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仿佛是沙漠平原中符号的延续。

停车场的出口处,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只破旧的洋娃娃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衣裙显然早已被时间腐蚀,却整齐得像刚从衣柜里取出的一样。江离缓缓走近,小女孩抬起头,用一种平淡却直击人心的语气说道:“这里的规则已经腐败,你不该停留太久。”

江离愣住。他试图追问,但小女孩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消失在浓雾中。他的意识陡然一沉,城市的景象再次被撕裂,规则世界的边缘浮现,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将他卷入其中。

立方体前,那条规则被破坏的痕迹开始蔓延开来,规则世界的平衡仿佛正在迅速崩塌。江离察觉到脚下的镜面沙粒开始碎裂,裂缝中喷涌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黑色液体。这液体无法触碰,却无孔不入,迅速侵占了他的意识。

江离勉力站稳身形,晶体再次浮现在他的掌心。光芒乍现,黑色液体受到抵抗般剧烈震荡,但并未退却,而是转化为新的形态:它们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发出冰冷却充满挑衅的声音:“规则与反规则本是同源,你以为你的自由选择,便能胜过我们的设计?”

这句话让江离停顿了一瞬。他意识到,这片世界的核心矛盾,不仅在于规则与个体的对抗,更在于规则本身的内在冲突:它用绝对逻辑构建了一切,却在逻辑深处隐藏着自我破坏的因子。规则世界并非牢不可破,而是一个逐渐崩坏的循环。

他将晶体的光芒推向更高的频率,四周的网络开始因超负荷而崩塌。规则的立方体在剧烈的震颤中崩裂,光芒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撒向整个平原。

江离再次醒来时,现实世界已恢复平静,但一切都显得不太对劲。城市的天空中浮现出淡淡的符号痕迹,像是规则世界的影子正在侵入现实。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那模糊的声音:“自由与规则的界限,是否真的存在?”

他的脚下依旧是那条熟悉的街道,但远处的黑色门却不再是一扇孤立的存在,而变成了无数相互交错的裂隙。每一道裂隙中,都隐约可见规则世界的光影,与现实的轮廓交织,仿佛在邀请他重新选择下一步的方向。

边界,已经无法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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