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下就是两天,水位上涨淹没码头,船舶都停进避水的河湾,搬货的事暂停,顾大石他们也回家休息。
顾长水第一时间就到石上居,看到前堂里已经摆上简易的理疗床,还用白屏风跟外面的排椅隔开。
顾沐云正在屏风后给顾二伯惯例扎针,这次扎过就是一个疗程,现在顾二伯的腰腿疼痛已经消失,以后只需要几天行一次针进行稳固疗效便可。
顾长水跑到屏风后,围着理疗床转一圈,直接双手撑着床沿歪头瞅着,看到长长的细针刺入肉里,不由嘴角一抽:“小姑姑,你这样真就可以开医馆,连药柜都不用准备,不开药方?”
顾沐云熟练行针取针,然后就是点按穴位,对顾长水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治病有一句古话,一针二灸三用药,针灸是治疗方法的第一选择,很多疾病都可以用针灸解决问题,简便效快,不一定要服汤药。”
顾长水听得啧啧:“这倒是神奇,二爷爷前几天还撑着腰走路,今天都可以跑了!看来每个人都该扎针。”
此时趴在理疗床上的顾二伯正被点按得酸疼难受,听到顾长水的话笑骂了一句:“胡说,那也是你小姑的医术好,码头上你那几个叔伯一样在医馆扎针,现在还疼着呢!”
他说到这转头看向笑嘻嘻的侄儿:“长水,你小子一把力气,以后还是跟着你小姑学扎针吧,这活比扛大包轻松。”
顾长水一愣,连连摆手,弹出几步,转身就出了前堂门:“不行不行,我这笨手笨脚的,捏不住这细针。”
他看到这细针刺肉就感觉疼得慌。
看到逃跑的顾长水,顾沐云和顾二伯都摇头。
从撞见顾砚山来偷窥后,大伯二伯逼不得已说了两院的矛盾所在,就考虑到顾沐云的安全。
现在才刚搬到石上居,晚上虽然有大伯大伯母同住,但白天两个人都要回西院,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等到开医馆,石上居这里就只有顾沐云、婢女翠青和小陆子。
在大伯眼里,这三人都是孩子,要是遇到什么事,连一个能挡事的人都没有。
他们就想到让顾长水来学扎针,能跑腿能干重活的,至少遇到顾砚山这样的人,能护着一些。
顾沐云也同意,她本来想的是等自己开业后只要生意好,肯定是需要助手,第一选择就是顾长水。
自己教他学一些推拿针灸,虽然也是体力活,还是比去码头扛货轻松。
可晚上才一说,顾长水就拒绝说自己念不进书,当年只在族学坐两年,尽跟人打架去了,字没认得几个,现在看见医书就头疼。
他还怕针,一看见那些长长短短的细针就发抖,顾沐云还没有给他扎上,他已经蹦起老高,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让他的爷爷和二爷爷又气又笑,不得不把这个想法放弃,不过到底没有死心,时不时还要提一句,可现在一说,就把顾长水给吓跑了。
顾长水不想学,顾二伯也没办法逼他,只说以后自己来医馆打打杂,帮忙招呼熟人,也能让侄女调理身体。
那天晚上大伯母从西院做完事回到石上居,顾沐云就细问那两个女人具体操作方式,怎么就这样着道的。
下午时两个伯父说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就不再追究,中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知道。
顾廷柏离开关口镇后,这事就不再提了,而且这些年孩子们大了,老人也死了一批,两院各过各的。
哪怕还会有那天码头斗殴的事发生,至少没有两院当面撕脸,就连西院的女孩子们也去那边干活挣点小钱。
时间过去这样久,可能顾大伯他们也觉得当时二十岁还没有婚配的三弟,一时糊涂还是有可能的。
就连那两个女人是哪家的都没有说,只说要顾沐云防着东院的顾砚山,说这人一直心黑。
可顾沐云是个爱八卦的,这种事情以前还只当故事听,现在真正发生了,她总得把瓜吃全。
吃瓜还在其次,重中之重的还有自己也牵连其中,细枝末节的也得问清楚。
这种事情大伯二伯不好说,家里女眷肯定会说的。
果然,大伯母听到顾沐云问当年的事,顿时就激动起来。
她自然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叔子放弃念书,还远去外地一去不再回来,真是心疼死了。
此时能告诉小叔子女儿当年真相,她简直是迫不及待。
大伯母还没有开口,眼泪就先流出来,她对顾沐云道:“你爹是冤枉的啊!
当时你爹考上秀才,东院就找到我,说要给他定一门亲事,女方身家丰厚,以后可以拿钱供他上学,但要入赘。
可你爹说不考上功名不娶妻,更不可能入赘,让我把这事拒了,东院当时也没有说啥。
没想才过两个月,东院带话说大房老夫人要见他,可还没有走到院门,就遇到大房的孙女婉玲在荷花池玩水掉下去了。
你爹只当十二岁的婉玲不小心落水,就站在石边伸手去拉,没想到被婉玲一把抓住手腕,你爹没防备就落水了,可还没等他爬上来。
她的表姐从树后跑出来也跟着跳下水去,抱着你爹大喊大叫,引来其他人。”
大伯母越说越气,狠狠的捏紧拳头,想起当时的情形,想到自己差点被气死,忍不住捶着胸口道:“哼,那个不要脸的表姐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说我家柏哥儿看上她,强摸了她的身,还有婉玲作证。呸,也不看看她那副样子怎么配。”
“四丫头,这就是东院的人在算计柏哥儿,眼见柏哥要出人头地,说亲不成,就想把自己的亲戚塞给柏哥。
要是不成就把柏哥儿毁了,他们可真是狠得下心来,还真就毁了我的柏哥儿。”
听着大伯母的话,顾沐云沉着脸,把东院的危险程度再次提升一个档次。
族人之间相互嫉妒攀比是很正常的,但这种原因就对自己族人下手,这不是一般的恶,而是蠢。
两者应对方式是不同的,宁愿相信恶人会突然行善,也别相信蠢人会突然变聪明。
恶人的恶有迹可循,至少有目的、有企图,提前能防备一二。
蠢人的蠢是没有边际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比如抓屎糊脸这种事也干,让人防不胜防。
只能一开始就比他坏,比他狠,傻子就知道躲了。
“大伯母,你还没有说对我爹下手的是东院哪房人,大伯和二伯只说让我防着顾砚山。”
“对,你是得防着他,让你爹去东院的大房老夫人是他的奶奶,落水的婉玲是他的姑姑,一个是他表姨。”
顾沐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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