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幼儿园一个星期,宋初晴在门口和妈妈分别,她牵着老师的手没有回头,因为回头妈妈看见会难过。
小青老师特别温柔,进教室前告诉她要是想妈妈了可以跟她说,她们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宋初晴吸吸鼻子,重重点头:“我知道,谢谢小青老师。”
放好书包,宋初晴排队跟着小朋友们出去做早操,她开学一个月才入学,学得没有其他小朋友好,所以老师特地让她排在最后慢慢教,她觉得她很快可以学会了,她果然是妈妈说的聪明小孩!
做完早操要吃早餐,今天的早餐有牛奶小米粥火腿鸡蛋,还有她喜欢吃的红薯,宋初晴坐在位子上乖乖吃饭。
没一会,对面有人叫她,“宋初晴。”
宋初晴抬起头,看见打扮得十分帅气的姚沛秋,她记得他。
姚沛秋上课坐她旁边,他每天都要炫耀他的变形金刚玩具,他说他长大也要变成变形金刚。
姚沛秋站起来,把他碗里的红薯放进她碗里,“给你!”
宋初晴眨眨眼,小声说了个谢谢。
“宋初晴,你好漂亮啊。”姚沛秋旁边的女孩子突然说话,宋初晴有点害羞,低下头。
她叫李可可,午睡睡她旁边,她每天都会扎着两个可爱小辫子,中午起来一定要让老师给她重新扎,不然就会哭。
“你妈妈是不是也很漂亮?你妈妈是大明星吗?我小姨也是明星哦,她超漂亮的,我以后也要当明星!”
宋初晴回答她的话,声音细细:“我妈妈不是明星,她是导演。”
李可可还不知道导演是什么职业,“导演?是什么?”
姚沛秋插话,一脸骄傲,“我知道,是拍照的,每年都有导演来我家拍照!咔嚓咔嚓就拍好了!”
“听起来一点不好玩。”李可可撇撇嘴。
姚沛秋不喜欢李可可,她嗓门大,总是叽叽喳喳的,他喜欢新来的宋初晴,宋初晴像个瓷娃娃一样,特别漂亮,说话声音又好听,还会超厉害的英文,他要和她做朋友!
姚沛秋跳下椅子跑到她身边,掏出口袋里的小变形金刚给她,“小初,你要和我做朋友吗?”
李可可看见俩人说话不理自己,嘟嘴生气,她也走过来把姚沛秋挤走,“小初,你不要和他玩,变形金刚一点都不好玩,我们等会去玩娃娃,我妈妈给我买了好多漂亮娃娃。”
姚沛秋和李可可谁也不服谁,挤来挤去,最后是老师过来调解,他们重新坐回原位,各自哼哼。
宋初晴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她手里的变形金刚,有点懵。
她想了一会,把变形金刚放进外套口袋。
妈妈说,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要学会分享。
她等会就把她的熊猫给姚沛秋,但是她只带了一只,李可可的要明天才能给她。
晚上回到家,宋初晴丢下书包就回房找小熊猫。
她有超级多熊猫的!
宋檀见她两只无影小短腿跑得快,跟过来,“小初找什么?”
宋初晴抱着两只小熊猫,十分犹豫,“妈妈,我要给李可可送熊猫,我是送小贝还是呦呦呀?”小贝和呦呦是她最喜欢的两只。
宋檀一笑,来到她身边,“李可可是你的新朋友吗?”
“嗯,还有姚沛秋,他们说要和我做朋友。”
宋檀接过她手里的玩偶,左右看看,做出为难状,“是送小贝还是呦呦呢?小贝和呦呦都那么可爱......这样,小初闭上眼,选中哪只就哪只。”
“好!”
选好熊猫,宋初晴再迈着她的小短腿去找书包,珍重把玩偶放进书包。
宋檀在一边看着,心里满是欣慰,她抱起小包子,温柔问:“宝宝今天在幼儿园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
宋檀亲亲她脸颊:“宝宝真棒。”
......
宋初晴情况比预想中好太多,宋檀逐渐放心,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周五试镜,面试地点是艾佳娱乐,艾佳娱乐办公室设在原和大厦内。
宋檀和赵歌云一起前往。
她花了几天看完《大梦》这个剧本,给女主做好人物小传,仔细分析这个人物的性格与命运,揣摩她行为处事的态度,为试镜做足准备。
这两天晚上赵歌云都住她家跟她对戏,信心满满,“拿出你80%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她们,放轻松,自然点。”
宋檀深呼吸,“我知道。”
正式公开试镜,现场除了薛婉婉还有不少圈内一线女演员,有的见过有的不认识,估计都已经从各种渠道她要来参加试镜,不见惊讶。
一碰面薛婉婉就开始冷嘲热讽,宋檀直接无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人生在世时间不多,不必浪费在无关重要的人和事身上。
她第四个试,和她搭戏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男演员,对离开圈子五年的宋檀来说是陌生面孔。
试戏片段是女主发现一直相爱的男主只是她所创设的梦境中人物,主要情绪是不敢置信、痛苦、然后从痛苦中抽离。
没有磨合的临时表演更能展现表演功底,宋檀和评委、男演员打完招呼,闭眼睁眼间迅速进入角色。
但很可惜,男演员没接住她的戏,情绪给的也不到位,两次因为他而停顿。
二十分钟,试镜结束。
赵歌云问情况怎么样,宋檀耸肩微笑:“尽力了。”
赵歌云看她这拼命挤出来的笑,猜测多半有点危险,她安慰:“我这几天也在看其他本子,有两本挺适合你,我晚上要来看看。”
“好。”赵歌云经纪能力她还是信得过,宋檀诚恳说:“谢谢你歌云。”
“又跟我说谢。”赵歌云装作不开心,拿过她手里的剧本,“走吧,接上小初我们吃火锅去,我请客。”
宋檀没答应,“你先去接小初,我留一留。”
娱乐圈水比任何行业都深,资本、关系随时能覆盖所谓的公平公正,要拿角色端着架子永远吃不上饭,事在人为。
方导一行出来看见她还在十分惊讶,宋檀跟他们一起去吃晚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
她酒量一般,回国后第一次喝白的,险些受不住。
赵歌云来接,宋檀坐上副驾驶。
车子一开,她开始拆头发拆耳环拆项链,脱掉高跟鞋,最后再打开车窗。
深秋,首都的深夜清冷萧瑟,冷风吹走脸上热气,舒服得让人想尖叫。
她也真的叫出声,“啊......”
车水马龙,没人知道她是谁,没有相机对着她,没有应酬的虚情假意。
赵歌云转头看,一看吓一跳,伸出手去拉,“哎干嘛呢干嘛呢,不要命啦?”
宋檀有点晕脸也有些红,扭过身子灿烂一笑,“别怕,小初还在家等我,不会不要命哒。”
赵歌云看着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心疼得不行。
她刚认识宋檀时她十九岁,青涩干净,她问她想不想做明星,她说想,五年后宋檀成为最年轻的影后,自己也一跃成一线经纪。
外人只看得到表面风光,可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五年宋檀是怎么过来的,非科班出身,一遍一遍背剧本磨演技,两年时间,她驻扎在影视基地,出演的小角色数不胜数。
厚积薄发,蒙尘明珠发光只需要一个机会,她很幸运得到这个机会,一个小导演的文艺片让她走到台面上,再然后是连拿两金的《一个夜晚》,宋檀彻底大火。
绚烂人生却紧急刹车。
如果没有小初,出国进修的宋檀手里应当有拿得出手的片子,回国后执导她的第一部影片,风光无限。
赵歌云更心疼她国外五年,陌生国度一个人怀孕生产坐月子照顾孩子,吃的苦也许三天三夜都说不尽,她却从未提起一句。
“檀檀,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再看去,喝醉的女人已闭上眼安静睡着,乖巧地像个孩子。
会苦尽甘来的,赵歌云想。
......
一个星期后《大梦》试镜结果公布,宋檀担任女一。
薛婉婉特地发消息阴阳怪气,问她用了什么手段,以为现在还是五年前吗,方导看中她无非是因为她热度高。
宋檀直接反手给她拉黑。
确认出演,《大梦》剧组官博官宣,宋檀配合转发,配文:【期待见面。】
当晚热搜小小爆了两个小时,《大梦》搜索量急剧上涨。
主角配角一一确认,《大梦》正式筹备开拍。
影视基地在首都附近,来回一趟单程就要三四个小时,前期戏紧她也许根本没时间回首都。
出发前两天是宋初晴生日,幼儿园十分贴心地给她办生日会,宋檀正好赶得上。
生日前一晚,宋檀陪小姑娘睡她的小屋子。
要去影视基地这件事宋檀已经做了她一个星期工作,宋初晴眼里都是舍不得,“妈妈,我可以去看你吗?”
“当然,宝宝要是想妈妈就让晨晨姐姐或者歌云阿姨带你去找妈妈。”这些天钟晨和宋初晴玩熟,她专门照顾孩子,赵歌云另外找了个助理对接工作。
宋初晴乖乖躺在被窝里,只露着个小脑袋,双眼眨了眨,随后小嘴巴一瘪,爬起来抱着宋檀,清晰表达,“妈妈,我会想你的。”
宋檀眼一下红了,安抚拍她肩膀,“妈妈也想你。”
小姑娘吸吸鼻子,隐忍着不哭,宋檀心疼极,“宝宝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最想要妈妈。
宋初晴说:“我想要迪士尼娃娃,李可可下个月也过生日,我要送她迪士尼娃娃。”
宋檀松开人,摸摸她小脸,“李可可的生日礼物妈妈帮你买,现在是送宋小初的生日礼物。”
宋初晴歪歪头,似乎想到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可怜看向宋檀。
宋檀看懂了,温柔一笑:“明天妈妈陪小初去挑小狗狗。”
之前在英国住的社区不让养宠物,宋初晴那时候也还小,再加上她工作忙,她们家没有条件养宠物。
宋初晴最喜欢看汪汪队,很喜欢小狗,以前不行,但现在能满足她的愿望了。
小女孩难过瞬间消失,高兴得吧唧在宋檀脸上亲一口,然后抱着她的熊猫在床上边蹦边说话,“呦呦,我要有小狗狗啦!!”
一不小心跌倒进宋檀怀里,娇滴滴地撒娇:“妈妈,我想要Chase。”
“没问题。”Chase阿奇是一只警察狗狗,牧羊犬,聪明勇敢,是莱德最得力的帮手。
“耶,Chase~”
......
十一月下旬,秋日愈深,首都空气渐渐染上初冬寒气。
西郊老宅,七点,纪复西被楼下孩子动静吵醒,睁开眼,混沌意识渐渐清晰。
他很少梦,今天却奇怪做了很长一段,昏暗房间与暧昧灯光,娇娆不已的女人和挥之不去的靡靡气味,画面零碎交杂。
清醒之后才拼凑成很久未回忆起的某个夜晚,纪复西捏捏太阳穴,恍惚意识到这些天看见她的频率可能太高。
楼下声音渐歇,男人闭闭眼,起身洗漱。
下楼时姚沛秋还在。
纪郜正直接交代任务:“江碟今天有事,你负责接送沛秋上学。”
姚沛秋正吃小笼包的脸一下拉成小苦瓜。
他不喜欢舅舅,舅舅也不喜欢他,他不想跟舅舅待在一起。
等对上对面高大男人目光,姚沛秋立马低头,然后狠狠咬了口小笼包。
舅舅是他见过最凶的人,没有之一!
纪复西直接拒绝:“让李叔送。”
“我让你送你就送。”纪郜正年轻时当过将领,一句话气势威严,直接吓得姚沛秋包子落地。
七点半,姚沛秋拎着他的小书包乖乖跟在男人身后,车门开着,他先放书包再爬上去,端端正正坐好。
纪复西看一眼大气不敢出的小男孩,心里笑一声,给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车子启动,姚沛秋猛地想起什么,一慌,叫出声:“舅舅!”
身边男人望过来,姚沛秋又缩回去了,那双眼真可怕,比威震天还可怕!
纪复西见他有事又不敢说,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姚沛秋鼓起一半勇气,小声说:“我们今天要给宋初晴过生日,我忘记拿礼物了。”
“回去拿。”
“噢。”
太好了,姚沛秋立即去拉把手,但他没坐过舅舅的车,不知道怎么开门。
纪复西瞧着他东拉西拽,嘴角一压,越过去按下车门按钮。
姚沛秋飞快说了谢谢后下车跑回别墅。
再回来,手里捧着个透明亚克力礼盒,装的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
纪复西看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平板。
早上的幼儿园门口水泄不通,劳斯莱斯停在门口百米远。
纪复西看着窗外吵吵闹闹大人小孩,眉头皱起,“自己过去行吗?”
“可以的,谢谢舅舅。”
二十分钟车程,姚沛秋一直坐得端正,他巴不得早点下车。
刚转身,一只手臂伸过来帮他开了车门。
姚沛秋回头,对上男人嫌弃视线。
他心里哼哼,他不是笨小孩,他已经会开门!
姚沛秋不想跟他说再见了,背上他的书包,再双手抱着变形金刚,跳下车跑开。
人多,车子暂时走不了,纪复西也还没打算走,目光跟着小男孩。
直到看见姚沛秋停下来和谁打招呼,漆黑双眸眯了眯。
早上出现在梦里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
女孩跟姚沛秋差不多高,看不到正脸,扎着两个小辫,身后背的是熊猫书包。
姚沛秋把礼物递给了那女孩。
纪复西望向路边落得差不多的银杏树,十一月末,深秋。
今早的梦境白雪皑皑。
他收回目光,握了握拳心。
少顷,再掀眸,“李叔,姚沛秋几岁?”
李叔愣住,“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岁,上幼儿园中班。”
“中班都是四岁?”
“啊?”李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答,“差不多,我孙上的公立幼儿园,九月前满三岁上小班,不过小少爷这所学校是私立,情况可能有所不同,有些人家两岁就送幼儿园了。”
纪复西再看向外面,庞杂人群哪还见那抹熟悉人影。
他掩下眸,觉得自己脑海一瞬间闪过的念头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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