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五怪异的要求,老罗和老李都有些为难,不过既然被点名了,老罗也意识到这恐怕真的是“藏锋”同志的要求,虽然并没有一个所谓真的暗号,但是他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到底是什么,“锋芒毕露。”
“你就是老罗对吧?锋芒毕露?很好,我总算能交差了,也不妄受人之托,其实吧,我今天能过来都是费了很大的劲,因为你们那位朋友一句实话都没有,还要我去一个叫‘秦时明月’的古玩店偷东西,偷一个什么古董砚台拿过来给你们,结果我到了那附近一看,一堆特务等在那蹲守!
我当时就很气愤,这是要坑害我吗?
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又去找了你们那位朋友,他竟然也很意外,可他就是不说实话,我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冒着风险来见你们了,都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好在你们似乎还能说上几句。
我也猜到了你们那位朋友让我来到底是干嘛的,说白了,就是他依旧不信任我,让你们好好称量称量,而这句所谓暗号,其实就是要去说给他听的。
如果我能从你们的包围中完好无缺地走回去并且带上了暗号,顾及他就能把真正关键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带给你们了吧,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很急切才对。”
眼前之人就这么自说自话一大堆,让老罗有些跟不上的感觉,虽然他明白“藏锋”同志的想法,却也有些束手无策,这句所谓暗号其实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能不能让这人完好无缺地回去。
至于“藏锋”同志急切的,恐怕就是那还没传递的情报了。
该不该放这人走呢?自然不能这么简单了事。
“这位朋友,你说你是抗日的,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呢?”
“在我们老大的眼里,你们很可能就是共产党的人,不过你们那位朋友怎么都不承认,我也没辙,直到我来之前,他才终于说了一句‘我们有纪律’,所以我也不指望你们亲口告诉我你们就是共产党了,反正,我还有一些消息可以向你们透露,如果你们感兴趣,又或者对于取得你们的信任这事有帮助,我都可以知无不言。
当然,老大的指示是不要提到他的身份即可。”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同志们也确认了这里的的确确就这么一个人,老罗认为这人既然如此“坦诚”了,不妨先听听看。
于是小五把自己原来是干嘛的,后来又干嘛了,最近到底干了啥都一股脑说了出来,给了所有人一个“太好说话”的印象。
“你们知道为什么老大认为你们是共产党的人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这个叫小五的都自说自话了,老罗也不介意听他继续分析分析。
“其实啊,你们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消息,在你们那位朋友出事的前一天,我们从自己的渠道里得知了一条消息。
说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妇女,跑到警察局去说是要举报共党。”
说了个开头,小五特地停顿了一下,他想试着看一看对方的反应,可惜,无论是自称“老罗”的男人,还是他身边那个一直在和他商量的那位。
这两个大叔至始至终都是一脸坚毅看不出任何表情。
所以他也不再纠结。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无论老罗还是老李,心中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
“很奇怪的一点是,一个妇女为何要举报共党呢?她不知道但凡和共党有牵连可是很麻烦的事情么?而她一个普通妇女,又凭什么举报共党呢?
再者,她去举报的地方,竟然是警察局,这就更奇怪了。
不过,有心人没放过这个细节,因为那是一个普通妇女,她怎么知道举报共党该去哪个地方呢?所以她能想到的仅仅只有警察局而已。
于是,这名妇女被带到了七十六号,也就是第二天,你们那位朋友便出事了。”
老罗有些压不住自己心中的震惊了,他可从未想过自己和“藏锋”同志的出事竟然会和一个普通妇女有关,而他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对小五的说法有了一个不小的信任,毕竟这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环出了状况。
“你们或许会好奇这个妇女是谁对吧?我也不卖关子了。
其实,这个妇女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他有一个老公也有一个儿子,这老公是码头上混的,他日常工作是给工人们算钱,名叫老钱,因为平日里他不会坑蒙拐骗,所以深得工人们的信任,久而久之也算得上是码头上一号人物了。”
老罗一听到这个名字之时如遭雷劈,他可从未想过这一切的背后会有老钱的事情,怎可能呢?!别的不说,自己可从未在老钱面前提起过“藏锋”这个名号!
“这老钱的为人是有口皆碑的,不过他有一个烂赌鬼的儿子也是人尽皆知。
多少次欠钱不还,让老钱辛辛苦苦的一点积蓄都打了水漂,而这一次依旧狗改不了吃屎的这个混账儿子,被青帮的人追债。
其实青帮的人也不认为他有可能还了,所以直接扬言剁手剁脚,目的就是给老钱施压,因为这种事太多了,老钱说过很多次不认这个儿子,可惜,这一次依旧没法作数。
只是,老钱自己也没有任何积蓄可以继续给孽子填坑,只好去求了所有他认识的码头老板,可惜,这些老板都清楚老钱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忙。
就在这个背景下,老钱的老婆跑去警察局举报了共党。
之后的事情,恐怕你们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就是事发当晚,就有人出面给青帮发话了,摆平了老钱儿子的事情,同时让青帮不要声张。
紧接着,你们那朋友就出事了,而这几天里,老钱却没有任何异常地照旧去码头上工,只是他的老婆和儿子,完全没人见到过了……“
听到这里,老罗已经没法骗自己否定这事和老钱有关了,事实上在这几天里,他特地安排人去一一排查了自己的几个外围人员,自然也包括老钱在内,可是老钱看上去一点异常都没有,既没受伤的痕迹也没耽误工作。
当然,其他人的情况也同样如此,这就让老罗始终没法接触到真相了。
不过他自己也在养伤,所以在完全无法判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之时,他也没冒险再去和任何外围同志联系,这种判断自然也就没给盯着老钱的那些特务任何机会。
“你们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特地和诸位好汉讲,其实我也是听从自家老大的安排,向你们展示一二我们自己手里也有情报渠道,能够偶尔得到一些看似平常却实则特殊的消息。
而我们自己人数有限,所以虽然干了几年抗战的事了,可是你们这样有组织有纪律的真正大佬,不还是不认识我们么?
说到底,用老大的话来说,我们有点‘小打小闹’,可是老大手里有不少能量,你们恐怕都想象不到!而咱们想要把这些能量都发挥到抗战的事情中来,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原本啊,我们首先碰到了军统那些人,就是码头仓库那次枪战,我们就在现场,不过他们抢先了,而且落入了鬼子的全套。
可是,那帮人之后做的事情让老大十分反感,也就断了和他们接触的念头,反过来又突然得到了有关共党的消息,所以我们始终在寻求接触共党的机会,想要用自己的消息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让共党的人能够考虑考虑和我们的合作。”
说了半天,这个有点“慕名而来”的意味,不过说的这么直白不会有诈么?但是真的有诈,又会直接这么说么?
老罗一时间很难拿定主意,自然也不能让小五就这么走了,不然很可能关系到“藏锋”同志和情报的安全。
可是怎么办呢?
恐怕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论证一下老钱的事到底是不是实情了。
不过就算这是实情,也未必不是特务的一个诡计,毕竟特务也自然清楚实情。
“你不能说明你们老大是谁对吧?那你能说说看,我们那位朋友到底为什么会到你们手上的么?”
“这个……应该可以吧,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太好说的,就是一个机缘巧合……”
小五突然意识到自己讲述这个过程的时候,似乎很难把古月撇干净,一旦说清楚“且听风吟”啊,后门啊,下水道啊,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好汉,只能说抱歉了,我答应过老大不暴露他的身份,所以这事也不能说的太仔细,不然你们随便一查证,我们老大到底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老罗很好奇,这个“老大”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关心自己的身份安全?明明是找上门求合作,却是这个态度么?
可这个小五也的确是个人物,因为他不仅面对这么多人和枪还能在那侃侃而谈,而且可以为了对自己老大的忠心而更加不顾自己的安危。
“既然如此,那我也撂下几句实话吧,我们很难因为你刚刚说的就对你完全信任,自然也不可能放你就这么回去了。
可你有自己的坚持,这个无可厚非,人在江湖义字当头嘛。
但是你总该想一想还能说点什么取信我等,不然你怎么离开呢?”
老罗说的话很实在,小五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不过他深知自己不是个能随便拿主意的人,至少应付眼下局面他还真没有考虑到更长远。
“好汉,你说的在理,不过我不是个太聪明的人,所以一时半会也很难掌握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本以为向你们表明了身份,而且直接提供了那个情报之后,你们就能信任我所说的了……或者你们可以去证实一下啊,那个老钱到底有没有问题你们自己去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这种谈判很微妙,老罗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不讲道理还是对方耍无赖了,不过在自己的事业里,很多时候谨小慎微要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小五兄弟,你说的也算在理,而且你提供的消息我们当然也可以去核实,但是啊,你如何证明你和特务没关系呢?要知道这些消息,最清楚的人,不应该是经手的特务本身么?”
老罗的逻辑很清晰,不过他特地告诉小五这个逻辑反倒让他自己有点别扭,或许是他认为眼前之人如果真的是可以争取的对象,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还是需要尽可能努力努力。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竟然没想到……唉,早知道来之前先去完完整整地和老大交代一遍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不过你们那朋友催的急,不然也不至于让我有点慷慨赴死的意味。
那这样,好汉你说,我怎么才能证明自己?”
小五这人的态度的确没话说,主打一个“很好说话”,所以老罗也不拐弯抹角,“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既然你们说我们那朋友在你们手里,我们其实也不知道真假对吧?更不知道那人的情况到底如何对吧?而你又说自己得带一个暗号回去,他才会交给你更重要的东西带给我们。
可我就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抓在手里呢?为什么不能放他走呢?”
“不瞒你说,好汉,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我已经快三天没看到我们老大了,自从安排我这个差事之后,他就特别忙,所以唯一的命令就是让我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放人和透露老大的信息以外,什么都可以答应。
对了,我这几天不仅按你们那位朋友的要求给他准备了报纸,而且我自己在看的一本书,就是这本《论持久战》,请他给我讲了不少不懂的地方,也算是让他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我可以拿性命担保,这几天里我们对你们那位朋友是真的很到位!”
随身带着这本书,让老罗眼前一亮,不过这种表现可以说是很有说服力,又何尝不能说是很有欺骗性呢?
“小五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实在人,我也很想信任你,可你清楚,正如你怎么都不能透露自己老大的信息一样,我们也有自己的纪律,能理解吗?”
“又是纪律……嗯,也是,恐怕向你们这样的大组织有纪律是必须的,我能理解。”
“那好,我的办法就是不放你走,你给一个方式让我们去联系到你的兄弟们,让他们带着我们的朋友来交换人质,地点就可以是这个仓库,如何?”
“额,你是说要绑了我?”
“当然,我们也可以不动粗,甚至不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不离开后面这仓库就行,如何?”
小五很无奈,他倒是没想过自己还有这种遭遇,原本慷慨赴死的心都有了,可他从未想过要当阶下囚。
“小五兄弟,其实吧,我能猜到你们不放人的想法,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们希望有一个更大的组织来和你们合作,以发挥你们没有发挥出来的能量,一起用在抗日的大业里对吧?
而现在呢?你已经找到了我们,我们也很愿意有更多人参加到这一个关系到全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中来,如果你真的读过你手中的册子,想必你应该清楚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你们真的是共党?!”
这人怎么自己又怀疑上了?老罗都快直接说出口了,“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对啊,你居然自己承认了?!你们那位朋友可是怎么都不认的,你们到底是不是?我怎么有点搞不懂了!”
小五的情绪很激动,这样的激动不像是演绎,因为这人真的有点矛盾。
“小五兄弟,如果来日方长真的有合作的话,你就会明白,他和我们也是有区别的,希望你能理解。”
“还有区别?”小五在心里纳闷,不过他看得出来老罗一脸诚恳,似乎真的尽全力说出了最模棱两可的话,恐怕再多一点就超出了他的权限了。
“行吧,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你们真的是共党,我们也算达成了目的,一直抓着你们的人也不是个事,不过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啊,当然,你有这个想法的话,我自然也出不去,那就把我关起来吧,我会告诉你们怎么联系到我的几位哥哥,到底如何,就看他们或者老大的决断了。”
言罢,小五在共党同志们的眼前直接展示了一下看家本领,那就是如何轻松搞定那仓库大门上的锁。
取下了锁之后,他还不忘把锁扔给了老罗,“你们有钥匙吗?”
这一手至少证明了这位自称前飞贼的小五的确没有在自己这个身份上骗人,而这个手法也的确可以运用到对敌斗争之中。
“这仓库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锁就先留着,我们不锁上,只希望小五兄弟说话算话,安心待在这里面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当然,我们也会安排人和你说话,避免你无聊。”
“这敢情好,不过你们最好找一个看过这书的人,我好仔细比照看和之前那位朋友所说的有没有出入,那人啊,一句实话都没有!谁知道他会不会给我讲解的时候也是信口开河!”
小五一边说着一边独自走进了仓库里,至少这个态度让老罗和老李都很认可,也期待之后的事情能够顺利了。
不过眼下,他们还有一个地方需要赶紧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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