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公笑婆(二)
老头的哭声刚才如果是洪水滔天,那这会就直接是开了闸,泄了洪,哗啦啦地再也收不住,边哭边道:“阿婆……你快来……呜啊啊……你快来……”
只见一个老太婆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这人头发灰白,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但吊稍眼,吊稍嘴,整个人一副吊死鬼模样,甚是可怖。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头,又看了一眼冷月,毫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澜地道:“阿公,怎么回事?”
那阿公哭道:“他们说女儿,女儿不要我。”
冷月忙道:“前辈你快劝劝这位前辈,我压根不是他女儿,他哭得止也止不住。”
那老太婆森然道:“他说你是你就是,你干嘛惹他哭,是你不好。”
冷月彻底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做错了什么摊上这档子事。
只见老太婆弯腰扶起地上的阿公,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嘴里不住嘴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不哭。”
说的话很温柔,但语气却是毫无波动,一点也不温柔。
冷月思忖:“这老太婆像哄孩子一样哄这老头,不知是他什么人,真是两个怪人,及早脱身的是。”想了一下,双手一拱道,“萍水相逢,也是有缘,再会。”
那阿公仍是嚎哭,老太婆点头道:“再会。”
冷月没想到她这么豪爽地放了自己,回想刚才还觉得他两是坏人,却是自己小气了,粲然一笑,扭头准备分开围观众人走去。哪知背上一麻,已给她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冷月心下大骇,她刚才放松了警惕,不然不至於如此轻易着了他的道儿。她身上不能动,嘴上却可以说话,愠道:“你干嘛?”
那老太婆也不答话,一手抄起冷月,一手携了阿公,蹬蹬蹬下楼去了。楼下有一对箩筐,里面本来各放了半筐蔬菜瓜果,那老太婆将蔬菜瓜果腾挪到一个筐,将冷月坐在另外一个筐里,挑起来就走。阿公也不哭了,美滋滋地跟在后面。
冷月喊道:“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老太婆健步如飞,冷月看见两边风景不停倒退,看见藕带还在路边吃草,喊道:“我的驴,我的驴。”
那阿公听到后。颠颠地颠回去,把驴牵了又跟上来。
冷月一路不停吵嚷,问他们是何居心。那老太婆只是不答,阿公只是偶尔自言自语几句,也不回话。
冷月见喊叫都是无用功,不如休息下,养足精神冲破穴道好跟这两老儿决战厮杀,她也就是一时疏忽,如果缺月剑在手她会怕他们这两疯子?
冷月看沿途风景越来越是清幽,应该出城已远,蓦地眼前一片开阔,一汪湖水碧绿如镜,湖水狭长如玉带,想必就是带湖了。
冷月心想:“果然是美不胜收,还有人挑着我看。”想到这禁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那老太婆冷冷地道:“你笑什么?”
冷月笑道:“我来此地本是专门为看带湖而来,没想到如今不仅看了,还不用自己仗屦走一回,前辈你挑着我走一回,可多惬意。”
冷月看见真有鸥鹭或立或飞,或来或往,寻了一阵,真是没有白鹤,此时日头正高,冷月眯起眼来望着太阳,在箩筐里晃晃悠悠,当真好不惬意。
沿湖行了一阵,路过一片水稻田,稻穗金黄,把稻子压弯了腰,阿公驻足看了一会,道:“阿婆阿婆,你看我今年种的稻子,好不好,美不美?”
说着跳下田去,把几摞已经要倒下的稻子扶正了,找了一根小竹竿撑住。
阿婆没有答话,回头看看他,停下来站在原地等着,她也没有放下箩筐,仍是挑在肩上。
此时虽已过了中秋,但天气仍然比较热,冷月在箩筐里看见阿婆汗水涔涔,温声道:“阿婆,你挑累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我不跑。”
冷月本来看这两人奇奇怪怪,心底甚是害怕,想要赶紧逃离。
但一路相处,阿公虽然哭起来疯疯颠颠,但不哭的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
阿婆虽然面相很凶,但任劳任怨挑着她欣赏了一路美景,冷月不禁心情也好了起来,对他们生了亲近之情。
阿婆看了她一眼,仍是吊眉吊眼吊嘴角,摇了摇头。
阿公整理好了稻子,蹦跳着上了岸,牵上了驴,阿婆也回身沿着湖继续往前走。
冷月寻思:“他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她身上穴道已然松动,但既然都到这了,好奇心撅住了她,她仍是坐在箩筐里不动,倒要看看他们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行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但见一大片竹林,茂密青幽,一阵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
阿公阿婆带着冷月往竹林深处走去,一小会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竹屋,竹屋不大,只五间小舍,中间三间,右边两间,均以粗竹架成。竹屋前面一片小院中间,放着没有编完的竹箩筐。
阿婆将箩筐往地上一放,道:“你已经能动了,自己出来吧。”
冷月吐了吐舌头,笑着跨出箩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心想:“这两人可真会享清福啊。”
瞄了一会,问道:“你们带我来这干嘛?”
阿婆没有回答,径直拾级开门进屋去了。阿公将驴放在屋外竹林里,嘻嘻笑道:“请你来做客,不成吗?进来坐坐。”
冷月心想:“你们这请法可太也没礼貌了。”也跟着上了几级台阶,进了屋,屋内陈设简朴,只有一张圆桌和几根凳子,一应家具都是竹制的。
阿婆一声不吭地端了茶水上来。
这一番折腾早已过了申时,冷月前面只胡乱扒了几口,此时已经肚饿难捱,一杯茶水下肚,肚子里咕咕咕叫起来,冷月尴尬地笑了笑。
阿公从怀里掏出方才在茶铺掉的纸包,一层层打开,见里面是茶铺的各色糕点,每样有两块,阿公笑着说:“阿婆,我给你带了糕点。姑娘,你也吃。”
阿婆钳了两块吃了,仍是不动声色,但嘴角的吊梢似乎平了一点。冷月也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此时屋外有人唤道:“哭公,哭公,你在家吗?借你的竹篾刀给我用一用。”
冷月心想:“原来你叫哭公,这名字倒是很贴切。一哭不止,惊天动地,可不是哭公是什么。”
哭公从墙上取了竹篾刀,迎出去道:“在家,给你。”
屋外那人探头往屋里看了看,道:“有客啊?”
哭公挠挠头笑道:“这姑娘好心,看我两口子寂寞,来陪我们坐会的。”
屋外那人用手拢着嘴,轻声道:“是你姑娘吗?”
哭公夸张地挥了挥手,笑道:“不是不是,姑娘不好找哟。”
屋外那人仿佛也有些失望,拍了拍哭公的肩,叹了口气道:“慢慢来,不着急。我先走了。”
哭公坐回桌边,拿了块点心吃了,半晒无话。冷月轻咳了一声,道:“前辈原来叫哭公,不敢请教这位前辈大名?”向阿婆一拱手。
哭公道:“她是笑婆,是我老伴儿。”
冷月端详了一下笑婆,满脸皆是疑问的神色。哭公看她神色,微笑道:“你是想问她叫笑婆,为什么不笑是吧?”
笑婆语气平平地道:“你叫什么?”
哭公笑道:“好名字,冷姑娘,我不小心拉你来呢,没有什么恶意,主要是……主要是……我看你生得这般俊,又这般好心,我两口子膝下无子无女,甚是寂寞,拉你来陪我们坐会。”
冷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下寻思:“这是什么理由,在路上拉个姑娘回来陪你们唠磕?”
笑婆往右边房间一指,道:“你今晚住这里吧,我去做饭。”
冷月迈步进了右首房间,这房间与刚才的房间风格完全不一样。
刚才的房间很简朴,这个房间看起来却颇为典雅,像是个姑娘的闺房,胭脂水粉,铜镜梳篦,样样俱全。
床缦轻纱薄罗,床头还叠放着一套年轻女子的衣服,她本来已经放下的心不禁开始毛骨悚然,这……这是做什么?刚才不是说膝下无子无女么?怎么会布置有这样的房间?难道是专门拉年轻姑娘过来有什么企图?
冷月右手握上了缺月剑,退出房间,一剑架上了哭公的脖颈,森然道:“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为什么布置有这样一间房间?你们是不是害了不少姑娘了?”
哭公毫无防备,不敢回头,大声道:“没有,没有的事。”已经语带哭腔,眼看又要开始大哭了,这可又是一个大麻烦。
正在厨房的笑婆听见了动静,奔了过来,道:“怎么回事?”
哭公一把抱上了笑婆,泣道:“阿婆,阿婆,她说我们害了不少姑娘。呜呜呜……”
笑婆伸手在哭公背上抚摸着,叹道:“哪有此事?冷姑娘为何这样说?”
冷月仍然手持长剑,疑惑道:“那房间,你们明明说没有孩子,为什么布置了一个年轻姑娘的闺房?”
笑婆伸手捏住她的剑尖,往旁边偏开了,道:“说来话长,呆会吃过饭再给你讲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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