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姐，你要不要喝点水啊？”
“不用不用。谢谢定一小哥，我不渴。”石榴，也就是阿娜古丽摆手道。
“哦，那我继续。就是说你们设银行收存银要低低的给利息…”
“定一小哥稍停一下，利息是我给给他还是他给给我？”阿娜古丽探脸贴近林定一，大眼睛忽闪。
“呃，是，是你给他利息。这样你的银行不止吸收商人的货款，还能吸收贪小便宜的城镇居民的存款。然后你用存银作保证，用交子放贷给城外小农小工，一样低收利息。反正商队往来西夏西辽只能靠你白驼山庄，你这么干他们也得认。”
此刻林定一被人欺近身前，中门失守手足无措。
“我放低息岂不恶了地主还不得利，却是为何？”阿娜古丽催动真气，确保口鼻呼气吐到林定一脸上时依然香甜温暖。
眼见林定一战败在即，振翼发仰面神情幽怨的盯着他，双目中隐隐射出黑色的光。林定一抱着振翼发正心神荡漾，忽觉得浑身一沉，脊背发凉，两条腿似乎被重物压至缺血了般不断受到针扎。
“杀！有背景的你银行让各城里的贵人入股替你解决。行商最重要的是稳定的垄断。你的利从稳定的商队往来中抽成。银行只要赚到的够维持运营就够了。商队越多，贸易越繁荣，你抽成就越多。”
林定一换了个姿势，把振翼发往上抱起一些不然她压到自己的腿，“同时小农小工越安稳，地方越安全，小民手中剩余越多，能产生的贸易就越大，愿意来的商队就越多。”
“哇，定一小哥好凶啊。”阿娜古丽抱起笔和本子遮住下半张脸，作出害怕状。
见状，气鼓鼓的振翼发忽然放声大哭，转身在有些无措的林定一胸口蹭来蹭去。
这哭声又诡异竟然能阻断护体真气！
阿娜古丽大惊失色跳起，而后口中微动发出讯号。
林定一被振翼发这么一闹，周身真气运行几乎停滞，耳朵隐约听见一声微弱的尖锐鸟鸣，马上就被忽略了。
“啊恰！回来吃饭了！”远处白帐门帘被撩开，露出半个侍女的身影向阿娜古丽招手。
“我，我要回去了。”阿娜古丽组织好表情，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远离诡异的妖怪。
“啊？好吧，那你回去吧。本子和笔都送你了。”林定一哄着怀中振翼发，有些许失望，却也没心思聊天了。
“好，那谢谢定一小哥了。”
阿娜古丽微笑挥手再见，林定一也微笑挥手再见。
“喂，她百分百是来试探你的，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吹啊。”见到女人走远，振翼发停止【假哭】【撒娇】，林定一便埋怨道。
“试探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吗？只许你跟人说什么农耕啊游牧啊，不许我讲银行是吧。”
“你别急啊。没说你不许说，就是我觉得你刚说的有问题，只是刚才不好意思拆你的台。”林复台比划双手进入键经模式，“就是说银行的…”
“嗨！”又一位侍女不被察觉的站到了林复台面前，所站位置巧妙，正好用林复台挡住了振翼发的视线，“阿娜啊恰说你们有好多好漂亮的笔和本子，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拿我编的花跟你换。”
“好啊，”在振翼发和林定一‘不过如此’‘我就知道’的眼神中，林复台愉快的戴上了不知名小花编成的花环，于侍女惊奇的目光下从【半位面】取出一纸箱的文具，温柔道，“谢谢你，它好漂亮，你的手好巧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香啊。”
侍女从容坐在林复台的身旁，同样精准的距离把控，脸上露出了自信又迷人的笑容：“我叫帕夏。”
“哦，帕夏姐。你知道银行，就是钱庄该怎么运作吗？事实上刚刚我兄弟林定一说了一些东西，我认为有一些模糊，所以我帮他补充一下。”
“哦对了，帕夏姐，你拿本子记一下。”
“哦，哦，好的。”侍女笑容有些僵硬了。
时间回到刚才。
阿娜古丽回到帐篷，和一旁的侍女帕夏交接几句换她出去，绕过正在烧水煮汤的火堆，半跪在床前，把笔记本和笔奉给闭目养神的欧阳克。
“少主人，这是他们给给我的。”
“哦，竟如此精巧？”欧阳克坐起接过笔记本，发觉本子包裹柔皮很是精致，来了兴趣，翻开见到书页上的横线，于是问道，“阿娜啊恰，这本子是横着写的？”
“是，少主。那和尚还找同伴借了法宝给我看了，是个小铁盒能发光，里头全是各色经书舆图。不过经书虽是汉字但却是从左往右横写的。”
“还有法宝是嘛。”欧阳克于西域看惯了蛮夷的文字，阅读笔记也不觉变扭，很快便读完了。
他合上笔记本摩挲着封面，皱眉思考。一旁本陪睡的侍女取来了挂着的披风，床前半跪的阿娜古丽熟练的上前系紧。
“起来吧，阿娜古丽。”欧阳克挥手打发眼前人走开，嘴角上扬，“这两个和尚满口钱庄放贷，全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是大相国寺的富贵和尚。只是怎么是蛮夷写法。”
“少主人，那笔他们有还好多盒。”
听到阿娜古丽的提醒，欧阳克拿起笔仔细端详，而后便发现了上头的文字。
“这是……真彩？”
他拔下笔帽，又发现可以拧开笔尖，于是拧开抽出笔芯细瞧，在掌心试划了几道线感叹道：“中原工巧名不虚传。”
胸有成竹的装回笔放在一旁本子上后，欧阳克指挥侍女把煮熟的汤锅端近放好，拿起铁勺盛汤分与帐内各侍女，笑道，“先吃饭，等等看看大相国寺的法宝。”
帐篷外小亭中，林定一跑了两碗面跟振翼发一人一碗。那个自称是帕夏的侍女被林复台拉住手走不脱，被迫听他侃大山。从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到怎么造香水，再到手相星座，希腊神话，话题越飘越远。
帕夏吃他抓住不便挣脱，被迫听久了逐渐冷静之后气息恢复自然流动，真气再次流畅运转，竟然隐隐突破了关窍，更上一层楼。欣喜之下连宋刑统都觉得有意思了。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话声惊动了林复台。帕夏乘机收手回头，抬眼看见欧阳克目光凛凛，低头垂眉道：“少主。林先生来自福建路。”
“福建那确实不怪了。”欧阳克伸腿勾来二林摆出的小交椅，抖开背后披风跨步大咧咧坐下，左手按在膝上，右手拿着那只笔，手肘歇在右腿上道，“凳子不错啊，林先生。”
“嘶嘶，唔，好香啊。”欧阳克偏过头看向吃完面正喝汤的一人一妖，“好喝吗，可爱的小妖怪？”
林定一冷面不语，起身倒了面汤，抱起七分饱的振翼发转身凑武学热闹看绝世高手打架去了。
林复台皱眉打断挥手的欧阳克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
欧阳克转回正脸看着林复台，很满意他的反应，轻快道：“我想和你做笔买卖。”
“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你的武功。”
“武功？”欧阳克皱眉疑，“那你需要谁的武功？”
林复台知道说漏嘴了，表情冷冷的，“反正不是你的。”
欧阳克有些明白了，面露笑容，但此刻还不想得罪了这群和尚，于是晃晃手中精巧的笔道：“我不是我叔叔，不需要你的武功。我自家的武功都修炼不过来呢。我说的是这个。”
“水笔啊？”林复台松了一口气，面上发热，“可以，但是我这儿就这么些，多的没有了，银子要现结。对了，本子要不？”
“要，当然要。你那本子好是好，却是横着的，若有竖着的那便更好了。”
之后两人便开始亲切友好的贸易洽谈。林复台搬出了所有能卖的不能卖的零碎，欧阳克也来者不拒，拿出了几十根金条。少年与青年的脸上都露出了热切的笑容，互相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直到……
“林大哥。小弟听阿娜啊恰说，大哥手里有一样能发光的法宝，不知可否借小弟一观？”
林复台咧到后脑勺的嘴角忽然垮了下来，“呃，我，有吗？”
“大相国寺在宋庭南渡前可是天下闻名的宝刹，不知小弟是否有缘得见佛宝？”
欧阳克双目电光流转，似笑非笑。身后的侍女知主人心意，换了个身位随时准备拦下那抱着古怪妖怪的怪和尚。
“林大哥，大相国寺小弟是知道的，宋庭南迁后地位一落千丈，却不想贵寺南渡后竟出庙堂入江湖了。”
“啊？不是，我们真不是和尚。”林复台知道对方误会了，连连摆手否认。
欧阳克却是有些不高兴了。
这和尚有些不识好歹了。自己送了大礼，还点出你师门了，怎么吃进肚里就不认账了呢。
“林大哥这就没意思了。”欧阳克摇头起身，正要说话却看见一个绿色的长翅膀的怪异婴儿飞了过来，停在了身前林复台的身旁。
欧阳克愣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小弟虽说不痴迷武学，却也好奇大相国寺有何绝学。华山论剑也算中原武林一大盛事，林大哥既然来了，不愿佛宝露相，总不至于连绝技也不展露吧？如此岂不有损宝刹威名？”
林复台当时明白眼前这小子想动手，及时回援的雪拉比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他从行军床上跳起，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大半个头，却跃跃欲试的欧阳克，有些兴奋和紧张。此刻山巅冷风一激更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林复台拦住雪拉比，颤声道：“好。但是首先，我不是和尚。其次，我不会武功。”
“你真不会武功？”欧阳克皱眉瞟向远处的林定一。
方才相谈许久对方全不设防，确实像是不通武艺的，欧阳克还以为是他林复台武学高于自己所以自己才看不透。
只是那走了的林定一武功平平，欧阳克认为就算林复台武功高于自己也不会高出太多，所以才等他露怯了，证明他是个雏后才打算试试手。却不想是个念经的和尚。
“我不会。”林复台摇头，“我只会法术，是个法师。”
“哈！法术神通，还说你不是和尚。”
林复台莫名有些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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