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跑了“野蛮公主”后，大家的的积极性瞬间高了起来，有些人不用指挥，也能自主训练。

大家有说有笑，只有泉一个人沉默寡言。

“柳千芊、柳千芊，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哟，你不会看上这个野丫头了吧？”荆影贼眉鼠眼地靠过来。

泉脸色越来越差，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想起来了，她六年前跟我都是在先遣部队的，就是她，就是她害得我……”

洛握住泉的手，颤动都传到了洛的手臂上。他温柔体贴地揽过泉的肩膀：“都过了……别再想了……好不好？”

“你以前跟她有仇吗？哎！这都过去几年了，多大点事，你也太小肚鸡肠了。”

荆影转眼间，看见泉脸颊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划下来。

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泉，平时心高气傲的队长，居然哭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会哭啊？”

泉愣在那，神情茫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已在哭。

他抬手摸了一下脸，才发现下巴上挂满了泪珠。

荆影从口袋里抠出两张纸，像看乐子一样憋着笑：“快把眼泪擦了。”

泉用力把纸扔在他脸上，他狼狈地拉起领子，发红的眼睛瞪了荆影一下，仓皇跑向宿舍。

“他有病吧，瞪我一眼是什么意思？”荆影捡起餐巾纸，吹了两下，又塞回兜里。

洛斟酌着用词：“可能……你刚刚说了……很没礼貌……超级没礼貌的话。”

“跟那野丫头能有什么仇，打架输了，还是咋的了？”

洛：“你忘了……他16岁的时候，被先遣部队……抛弃……然后在敌营……被折磨了两天……就是为了……救柳千芊……”

荆影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开：“什么？有这回事吗？”

“有……我们都知道。”

荆影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奇怪，我怎么一点不记得。”

“差点被……虐杀……你还要……嘲笑他……”（你的脑子真跟猪一样）洛抿住嘴，没把吐槽的话说出来。

“那确实是我不对啊，我靠，那家伙现在肯定恨死我了，不行，我要找他道歉。”荆影看了看周围，“到时候找我就说我死了。”

说完便蹑手蹑脚地溜了回去。

泉回到宿舍后，一脚将门带上，反锁。

被眼泪浸湿的衣领卡在脖子里真难受，他扯下外套，团起来，愤恨地扔在垃圾桶里。

如果有阿拉丁神灯，泉一定许愿自已不是泪失禁体质。

翻箱倒柜半天，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两盒药。

惊喜有多快，失望也有多快：“过……过期了？”

他懊丧地把药摔在地上，又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眼泪扑簌簌地掉在屏幕上，手指都失去了控制。

过了五分钟后，他才拨完11位的电话号码：“喂、喂，是、是王医生吗？”

“是泉吗？”

“是、是我。”

“先平复一下情绪，你的声音太抖了，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泉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吐字清晰：“你在门诊吗，我可能病情复发了。”

王医生：“在，你在网上挂号，然后你过来，看你的样子，情况应该很急，我帮你开个后门。”

“谢谢。”挂断电话，又把垃圾桶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此时，荆影跑过来疯狂敲门：“喂，你没事吧，我来向你道歉！”

泉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他，他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气冲冲地打开门。

荆影跑地气喘吁吁，脸都涨红了，看见泉肯开门，眉眼都开朗了起来：“太好了……诶？”

泉两只手握住水果刀，抵在他的胸口上。

他的表情呆住了，随后垂下眼睛：“如果捅一刀让你解气你就捅吧。”

刀尖穿过衣服、刺破皮肤的手感完全不一样，泉往前推着刀尖，随后刀下一顿。

哪怕再怎么恼火，他还是把刀砸在地上，刀尖挂了一丝鲜血。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声音嘶哑：“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洛紧赶慢赶也过来了：“荆……你可别……再火上浇油……”

泉推开堵在门外的两人，走向大门口。

荆影正想叫住他，却洛拦下：“他……现在……不想见你……你何必……自讨没趣！”

“不是，他现在这样，他要去哪你不知道，万一他做出什么傻事呢？”

荆影这头倔驴，竟然把洛的语速逼急了：“能有什么傻事！就算出事了，手机北斗定位比你跟在他后面灵敏多了！”

洛语重心长地说：“这次……是你不对……好好道歉吧……”

泉叫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上京市脑科医院。”

师傅搭话着：“小伙子，咋回事啊，眼睛肿地跟核桃一样，车上有纸，随便用。”

“谢谢你。”泉撕了半张纸垫在眼睛下面。

被眼泪反复沤烂的脸颊，恨不得掉一层皮，婴儿级面纸也像砂纸一样，擦得脸疼。

泉坐在后座上，16岁那年的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感觉生无可恋。

水果刀柄的纹路还留在手上，如果他刚刚把它对准自已……可怕的想法打开了脑回路，绝望感涌上心头仿佛黄蜂过境。

到医院后，王医生力排万难，第一个传唤他。

六年过去了，小王医生也已经晋升为王副主任医师了。

泉摘下口罩，脸颊上全是泪痕，眼睛红的，脸也是红的。

王医生翻看着病例：“我让你吃五年药，你到第二年就没来复诊过，你看，不就又复发了？”

泉开口说话，感觉喉咙堵塞，用力咳了两下：“对不起。”

王医生看着他这可怜样，叹了口气，给了他一包湿巾。

“你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说实话，挺糟糕的。”

泉还在狡辩：“可是我明明没有过激行为，只是简单的脾气有点差而已。”

王医生支着脑袋盯着他：“简单？哦，简单到别人对你第一印象就是性格，极其、非常、十分古怪，然后开玩笑说你每个月来大姨夫？”

泉哑口无言，任凭医生数落。

“还有，你说你没有过激行为，为什么要把自已手咬出血？”

他看了看自已手，大鱼际上一个血汪汪的齿痕，他心虚地把手藏在背后。

“吃药么不吃，复诊也不来，哎！算了，你碰到什么事了，又开始搞这死出？”

“有人跟我提了16岁那事，我……”

“……你当初做了那么多次电休克，怎么可能又记起来？”王医生气不打一处来，“难怪你总是说要自已做，好家伙，感情是把仪器戴在别人头上了？”

接着给他开了检查单：“抽血，脑电图，脑CT，评估表，这四样你好好做哈，我可不想再接到检验科的投诉电话了。”

到下午时，检查报告全部出来了，王医生下了结论：“先吃药吧，如果压不住，就来住院。”

她洋洋洒洒地开了一堆药：“每个月都来医院做微量元素和肝功能检查。”

“谢谢王医生。”

“当时的那个陪护，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还真不放心你，得找人看着你。”

泉犹豫再三，吞吞吐吐地说：“不用了吧……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王医生啧了一声，“那你能遵守医嘱不？”

“能。”

“信你个大头鬼，你个惹事精连把冰红茶送尿检都干得出，还有脸说能！”王医生揉着太阳穴。

“你22岁了，人家这个年纪都当爹了，你也该懂事了吧，实在不听话那我也没办法。”

泉走出医院大门，打开手机，看见一连串来自荆影的未接来电。

“烦死了你。”他一股脑把通知全部删了。

主页面上，短信角标、微信角标、QQ角标……甚至还他妈有百度的。

打开一看，各种各样的道歉。

“早知道把WiFi断了，我看你还能不能信息轰炸。”

消息一发出，荆影立马回了一个汤姆猫在线求饶的表情，接着又发起转账。

荆影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手上一本小本子，字写得歪七扭八。

头上突然响起小花玲的声音：“蛋糕168，额……嗯……你的字跟鬼画符的差别就是……哦，好像没差别。”

“别开我玩笑了，我要急死了。”

“哎呦，你这么上心还买蛋糕，哪个姑娘上辈子造了孽居然被你看上了。”

安华也坐了过来，她看见小花玲又笑成这死样，肯定没什么好事。

“给泉……”

话还没说完，小花玲就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你爱好这么独特，哈哈哈哈！”

安华捏起她的内衣肩带，给她塞回了衣服里。

“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要给他道歉。”荆影无语地盯着她，心想这老污婆脑子里不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是会死吗？

小花玲一脸姨母笑地跟安华对视了一眼：“都买小蛋糕了，至于这么委婉嘛～”

看见心思正直的安华，都拿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荆影天都塌了：“我认真的，我真的要跟他道歉！”

安华还是太善良了，没被小花玲带歪：“谁家道歉会送蛋糕？”

荆影把手机截屏给他看：“ai说可以送蛋糕啊。”

小花玲在他手机上点了一下，把ai软件给删了：“乖，听姐的，ai这玩意可别用了，不然你真送他小蛋糕……我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了。”

荆影现在分身乏术，哪里有空搭理小花玲，把小本子放到安华手上：“买礼物这事，还是你们女生懂，那我就跟你请教一下，道歉该送什么好？”

安华皱着眉头看了他写的笔记，然后再看了一遍：“你的字，啊哈哈哈挺小众的。”

道歉，送礼，记笔记，这对一个钢铁直男来说，比让贝多芬听声辩位还过分。

荆影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再磨蹭下来就要吃晚饭了。

他突然开窍了：“既然想不到送什么，直接送钱吧，谁会拒绝红包呢！”

小花玲问：“你对他干啥了，要道歉。”

“额……大概就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们知道他16岁吧。”

“知道啊，华华这么晚进来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小花玲又开始和安华眉来眼去的。

荆影真是无语死了，这老污婆不仅喜欢颅内高潮，还恁折磨人嘞。

“我真不知道呀，我拿这件事，嘲笑他了。”荆影丧气地捂着头，等着被训斥。

把别人生死攸关的事，拿出来耍笑，他自已都觉得自已是王八蛋。

“这件事确实挺严重的，你得多赔他一些精神损失费咯。”

他打开云闪付，把自已几张卡都翻了一遍：“早知道就少喝点酒了，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安华看他这囧样，有点于心不忍：“实在不行，我可以借你一点。”

荆影数到最后，两眼放光：“五千、七千……哦，还有三万！”

小花玲却不以为意地翘起二郎腿：“三万？只够我做一次美甲……”

安华：“哎呀，你别泼凉水了。”

荆影思索再三，把自已过年拿来相亲的钱都垫上：“五万！还嫌不够，我只能借网贷了！”

这时，他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早知道把WiFi断了，我看你还能不能信息轰炸！”

这一条消息，简直比他中奖还兴奋：“本以为要打很久的冷战呢，终于回我消息了。”

他发了一个汤姆猫表情包，直接把五万转到泉支付宝上。

“泉，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消息发出去，又没得到回音，荆影眼里积满了失落。

等到五点钟，泉走进来，把一张银行卡甩到他脸上：“你要死啊，谁叫你给我转那么钱的，还直接转支付宝里，退都不能退。”

泉的眼睛还是没消肿，估计是眼泪流太多的原因，体内缺水，他嘴唇都起皮了。

荆影喜极而泣：“太好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这张卡我特地去工行办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带着你的钱，和卡，有多远滚多远。”

泉气鼓鼓地走回自已的房间，手里拎着一大包药立刻引起了荆影的注意。

不仅有很多名字特别奇怪的药，甚至还有CT胶片。

“你做CT了？有这么严重吗，给我看看。”

泉一巴掌拍开荆影的手，把药片抱在怀里：“我被你气出高血压了，这是我的降压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荆影拿起崭新的银行卡，却看见安华正打量着自已：“怎么了？”

“所以这是原谅还是没原谅？”

“肯定原谅了呀，不然怎么用我的生日办卡？”

小花玲又说了一句损话：“万一人家只是觉得你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密码呢？”

脑子只有一根筋的荆影，立马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我必须向他要个准话。”

说完又追了上去。

不出意料，三秒后，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宿舍：“你踏马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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