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顾晏随就回来了。时卿就着他的手捧住杯口,垂眸安静地喝完整杯温水。
伤口还在隐隐作疼。
“这里很安全,你好好休息,我找人给你换大号的水箱。”
顾晏随放下杯子,衣角被人轻轻抓住。
呼吸顿了一下,顾晏随转身,“怎么了?”
“你伤口裂开了。”
顾晏随低头,何止是裂开,绷带都被鲜红染透,微微松开一截,还在往下渗血。
“过来。”时卿伸手,指尖勾住那条松散的绑带,“靠近一点。”
安静的房间,连彼此呼吸的频率都感受清晰,顾晏随被蛊惑着,微微低首。
淡淡的蓝色光芒自掌心散发,几度撕裂而痛到麻木的伤口被温柔的力量包裹,直到伤口愈合,连轻微的痛感都不再有。
顾晏随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鲛人瓷白清透的肌肤。
时卿的睫毛很长,眼睛也很好看,五官精致不乏凌厉,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如此近的距离,给人的感觉是极具冲击力的。
“应该不疼了。”
时卿神色平淡地收回手,见人没有动作,又一圈圈将绑带从他身上摘下来。
“这是鲛人独有的能力,可以治愈除自己之外的所有生灵。”时卿说着,抬眸安静地看着他。
“你会告诉那个女人吗?”
顾晏随身体梆硬。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唇。
时卿:“顾晏随?”
“……什么?”
时卿耐心地重复:“你会不会……”
唇被紧贴,清冽的气息侵入,凉意从肌肤过电般蔓延全身。
时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抬手推拒。
却被捉着,整条鱼往上提起。
“等……等等……”
伤好之后,欺负的第一个人便是医治他的“医生”。
像中了蛊,甜蜜引诱。
顾晏随什么都顾不得了,豁出去般,没敢给对方反应的空档。
直把人亲的浑身发软。
清透的眼瞳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冷光之下,是梦幻的冰蓝。
顾晏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再度俯身。
皮质手套提握着细韧的腰肢,无意识的摩挲引起肌肤颤栗。
时卿忍无可忍地卷起满室水花,“哗啦——”浇了顾长官一身。
“………”
时卿喘息着依靠在箱壁上:“下次……不准……”
顾晏随抬眸,幽深的眼瞳冷静凝视,里面哪还有什么清醒与理智?头发湿淋淋滴着水,眼眶微红,欲念裹挟,像是疯狂鲁莽的野兽。
顾晏随感觉自己快疯了。
从见面起,一切都宛如脱缰的野马,彻底失去控制。
他以为自己少说也该挨几个耳光,却没有。
鲛人似乎并不感到冒犯,只是对某个东西耿耿于怀,他缓了缓,轻声命令:
“下次,把手套摘了再碰我。”
那样的刺激,他承受不了。
顾晏随愣住。
大脑轰然爆炸,抬眼和他对视的瞬间,城池堡垒悉数坍塌。
发了疯地亲吻他。
恶劣地,皮质手套滑过胸口,小腹,润水的鲛鳞……
停留在某片隐晦的鲛鳞上。
时卿下意识弓起腰身,滴着水的手指抓握住他的腕骨,银发曳过水面,硕大的鱼尾扑腾,水花四溅。
“唔……”
顷刻升温。
手臂被制住,身体被温柔包裹,爱意滚烫,呼吸之间飘进肺部,心脏随之填满。
即便没有记忆,两人都是彼此致命的吸引。
更何况如今破冰,回忆涌入脑海,时卿永远无法拒绝。
眼前的人是顾晏随,本位面的攻略对象,他的爱人。
时卿微松开齿关,在对方肩颈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听他坚定的回应:“不会。”
时卿唇角溢出笑意。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奇怪……但,就是喜欢你。”
“喜欢你,想要留住你。”
“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顾晏随一遍遍证明,“永远不会。”
时卿眼睫轻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疲倦如潮水般将他覆盖席卷,手掌温柔地托起他的肩。
这一刻,时卿回到了独属于他的海洋。
……
从那以后,一级军官顾晏随的家,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冰冷单调的房间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水箱,墙壁打通,连接着客厅,一直延伸到纯色的吧台上。
这样时卿就可以在嘴馋或无聊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跃出水箱,上半身趴在吧台上喝他的草莓牛奶,吃顾晏随专门为他准备的小鱼干。
水箱每日有人换新鲜的海水,除此之外,还养了许多小生物,美丽的珊瑚缀在底部,这个房间,每天都比前一天多一点色彩。
顾晏随还养了一只小橘猫,外表优雅高贵,性格骄矜。
初见时卿,便极有眼色地认准了这位新主人,甚至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小鱼干。
时卿经常和他隔着水箱玩儿。
小橘喜欢爬上吧台,窝在时卿肩颈悠闲地晃着尾巴,小橘的体温偏高,和围脖一样暖。
外面风风雨雨,却再也没有关于鲛人的信息,时卿知道苏芸在找他。
也清楚以她的智商,肯定早已盯上了本就有很大嫌疑的顾晏随。
可不知为何,从没有上门试探过。
“原因很简单。”又一日,楚舟上门给他做定期检查,顺便从外面捎了包点心,搁在吧台上,“她没有搜查权,上面也不敢给她批。”
时卿从水里探出头,略带疑惑地看他。
“因为顾晏随的身份?”
“对,但不是因为军衔。”楚舟打开包装,露出码得齐整漂亮的糕点,“而是顾晏随的父亲……尝尝,新鲜出炉的。”
“喵嗷~”
小橘踏着小猫步绕着楚舟巡逻几圈,轻盈跃上吧台,轻嗅了嗅。
“啧,你又不吃,天天嘴馋。”
楚舟拿了一小块蛋糕递到小橘嘴边,小橘纡尊降贵地低头,片刻后又优雅起身,窝在时卿怀里。
时卿一下一下抚摸猫咪脑袋,他不知剧情,也无法得到记忆之外的消息:“我从没有听他提起过。”
“正常,他们关系不太好。”楚舟啊呜一口吞掉那块蛋糕,“等他回来你可以问,我不方便说。”
时卿心里有了底。
“东海那边情况如何?”时卿又问,“四海有鲛人的消息么?”
“暂时没有。”楚舟做完基本检查,确定对方已经痊愈,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不由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担忧,有晏随在,你可以放心。”
“他这个人吧,闷了点,太凶,冷得跟冰块似的,但靠谱。”
楚舟小声吐槽,“我几乎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遇见了你,还是救命之恩,你说这天赐的缘分……”
说着,楚舟瞄一眼对方的脸色,近些日的相处他也看明白了。
“你也是淡漠的性子,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心比谁都硬,一时间,也说不清你俩谁更……唉,不说了。”
楚舟抓了抓头发,有点心烦,他不是能藏住事的性子,便直说了:
“你怎么想的?以后……和晏随还能见面吗?”
他们的关系太过敏感,以楚舟和孟洋这几个知情者的旁观视角看,有点暧昧,却恋人未满。
离别就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刀刃,总有一天会落下。
帝时卿属于海洋。
“他这人,怎么说呢……”
楚舟抠着掌心,时不时摆弄一下他的医药箱,看天花板看猫看时卿,支支吾吾的,“挺不容易的……”
虽未言明,可谁都能看出来,顾晏随这块冰山动心了。
身为顾晏随仅有的至交好友,楚舟觉得自己有必要多为自家兄弟说话。
“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你别怪他。”
时卿安静地等他说完,才问:“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楚舟眼神微微闪烁。
这感知力,简直敏锐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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