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仪十七天前,九龙吐珠了。”卓大人脸色低沉,继续压低了声音,轻轻道。
林师伯握在手中的筷子停住了,面色紧张起来:“哪个珠子?”
“是东北向的龙珠。掉进玉盘里,转了一天一夜。”
林师伯心头一震,继续听着。
“监正大人为此测算天机,心神过劳,吐血卧床,但天机难窥,只知东北方有大事,足以动摇国本。”
卓大人这才轻轻的说道:“所以监正大人命我找个由头,往东北向来了,临行前,监正大人嘱咐,此行必定会遇到诸位太清宗师伯师兄弟,要我带着司天台,通力配合。”
林师伯叹了口气:“这事还是得怪太清宗,若当年,监正在太清宗行了奉食之礼。必不至于耗费如此精力。”
转念觉得不对,又问道:“监正大人怎么知道太清宗也会来东北方向,他知道太清宗此行的目的?”
卓大人摇头道:“监正并不知道。”
言罢又补充:“监正交代,司天台此次出巡,诸事不理,只往东北向去。东北向的事,事无大小都需细查。途中如遇太清宗行事,务必配合。”
林师伯细细想了一下,皱起眉头,望着卓师侄:“师侄怕是跟错人了,这次太清宗带队的是宗内戒律堂宋师伯。”
他又指着岚师侄:“我们在此,是因为岚师侄贪玩了些,修为又低,我年纪大了,怕耽误事,所以我们一老一少,主动留下来缀后,你还是往东北向,寻他宋师伯去吧。”
卓大人一愣:“是长老堂的首座宋濂师伯领队吗?那看来确实事关重大,须得请宋师伯示下。”
岚师妹想着早点去都城,便道:“你快点去追宋师伯,他们昨日离开的珩山城,往平川城方向去了,你抓紧时间,或许在到达平川城之前,能追上。”
卓大人道:“二位在宗中地位超然。我还是留下两个人吧,给两位打个下手,万一有事,也好照应一二。”
林师伯看了岚师侄一眼,对卓大人道:“岚师妹的爹爹虽然是掌教,可她在宗内什么职位都没有。你林师伯我呢,就是平日里给太上长老送饭,打扫庭院的,不是你口中的超然人物,就不必麻烦了司天台吧。”
岚师妹夹着牛肉片塞到嘴里,含糊着点着头:“我们在山中一向自在惯了,不劳师兄费心安排人照顾。便在此多住日子,只盼卓师兄早日回转,咱们一起去司天台。”
卓大人站了起来,恭敬地敬了两位一杯酒,讪讪笑着:“从先皇始,我大燕国就有规定,司天台所有官员都必须在太清宗清修三年以上。陛下任命司天台监正一职,需得太上长老首肯,才能名正言顺。下官十年前入太清宗修行五年,得掌教大人亲自授法三个月,如今才能当上司天台少卿之职。”
“当年,监正大人曾差我到太清宗白石峰给太上长老问安,虽然没有见到太上长老,但当时在太上长老门前曾见到两位的风采。”
岚师妹坐在凳子上没动,夹了一口炒葵菜。
林师伯见他站起来行礼,立刻也站了起来,将他按住,重新落座:“卓师侄不用客气,如今你在司天台,不比太清宗。你为官,我为民,如此行礼不合适。”
“只怕这礼行的还不够。”卓大人笑着,神神秘秘又压低声音道:“能在太上长老门内随意走动,这怕是掌教大人也做不到吧。”
“我记起来了。”林师伯一拍脑袋,哦了一声:“那次司天台差人来给太清宗送信,新任司天台监正莫思源大人准备来太上长老府行奉食之礼。那送信的人就是卓少卿啊。”
卓大人又是将筷子放下,赶忙行礼:“不敢当,当时我还不是少卿,只是司天台灵台郎。”
林师伯哈哈一笑,又道:“那更了不得了,这几年间,大人连升三级,在司天台可算是少见啊。”
卓少卿面带得色,谦恭笑道:“多亏了监正大人与太清宗的偏爱,这些年来,在下诸事多有仰仗太清宗,一直想找机会答谢。这次遇到二位,实在是喜出望外。”
卓大人转着笑脸,对着自顾着大吃大喝的岚师妹道:“当年我拜见太上长老时,岚师妹年纪不过五六岁,自然是不记得师兄了,不过,师兄当年看到两位,敢趴在太上长老院内的桃树上摘果子,可是震撼不已啊。”
“后来与门内师兄弟厮混熟之后,才知道,整个太清宗,别说敢爬那棵桃树的,就连摸过那棵树的人,只怕也找不出别人了。”
林师伯吃了一惊,看着岚师妹,赶忙撇清关系:“我没摘过桃子啊,这是欺师灭祖的大罪。当年岚师侄顽皮上树摘桃子玩,我怕她掉下来,掌教大人责罚,才不得已爬上树,背她下来的。太清宗敢爬白石峰那棵桃树的,只有岚师侄啊,那也是太上长老允许的。”
岚师妹不耐烦听他们叙旧,又见林师伯揭露自已小时的囧事,撇撇嘴打断道:“师兄你若是肯带我们进司天台看一下司天仪,便是算答谢太清宗了。”
卓大人一愣,见她又提到了司天仪,便再回话:“师妹可知,这司天仪的房间,只有历代监正才能打开,司天仪也只有监正才能催动。带你进司天台不是什么事,只是进放置了司天仪的房间,还得监正同意。”
看岚师妹的眼神又开始不耐烦起来,赶紧又道:“我可以极力劝说监正。只是这事,在下不敢提前说满了,免得让师妹失望。师妹为何想看看司天仪?这没有监正的催动,就是一个......”他想了半天,还是咬牙低低的说:“就是一个死物。”
岚师妹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你这人说话,一时高,一时低,司天台人都这么说话的吗?”
卓大人尴尬了起来,伸筷子去夹了花生米,夹了几次都掉了。
岚师妹眼珠一转,笑道,“人人都说司天仪能预知天下大事。我十分好奇。想亲眼看一下,司天仪究竟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司天仪有如此神通。”
卓大人细细思量着,太清宗掌教之女,去看一下司天仪,不是什么大事。自已引荐一下,监正应该不会反对,司天台与太清宗近年来,不知为何积怨颇深,如能借机缓和一下,这于太清宗及司天台都是一桩好事,于自已也是一件美事,最终还是期期艾艾地答应了。
这边,方后来一边殷勤的给司天台众人上菜,一边给各位大人桌上摆上自酿的白酒,还主动不时的上来,给各位斟满。
众人一番品尝之下,觉得吃食与普通酒楼果然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太清宗本来就不喜吃些大荤大油之物,热葵菜搭配凉拌牛肉片,冷花生热毛豆配清酒。众人吃的甚是爽口,连林师伯都连着叫小二上了好几壶酒。
喝了几个来回,席间,卓大人又问林师伯:“这昨日城内传言说珩山城外有妖兽,不知师伯有何高见?”
得了卓师兄的应允,岚师妹心情大好,没等林师伯说话,她夹着一片牛肉,抢着说了:“我和师伯昨日去看过了,哪里有什么妖兽,是人故意弄成那样的,也不知道什么目的。”
林师伯笑道:“卓大人自然也会看的出来,何故问我呢?”
卓大人有些不安:“司天仪的事,让师侄心中始终有些担心,总怕九龙吐珠与此有关。既然师伯师妹也认为与妖兽无关,只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就更加放心了。”
他又解释道:“其实,之前我已经差人去府尹那里传过话,就说司天台来人看过了,无关妖兽。此后的事,我们也不必理会了。只专心去找宋师伯汇合罢。”
方后来在一旁殷勤走动,端着饭菜,耳朵竖的笔直。
司天台确实有些本事,妖兽一事这么简单就被识破了,方后来有些着急,这司天台若是不理此事,后面骁勇卫与兵部再来人,自已恐怕凶多吉少。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朱总旗的尸体在山下早点被人发现。
不一会,去府尹那里传话的随从回来了,闪身到了卓大人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匆匆离开了。
卓大人肃正了面容,对林师伯与岚师妹道:“刚刚府衙那边传来消息。京里来的骁勇卫出事了,一个总旗死了,一个千户下落不明。”
岚师妹哼了一声:“那帮家伙,迟早要被自已作死。”
卓大人有些发愁:“总旗的尸体在山下被过路的行商发现,尸体伤痕明显是猛兽所为。”
岚师妹哂笑着插嘴道,“这不可能吧,总旗、千户至少是武师境界,被猛兽所伤有可能。可脱不了身,被猛兽咬死,怎么都觉得不对。”
说话间,猛然惊到:“除非是妖兽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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