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万不可多想。”
“……”
“婶子,还是先看看琏二爷准备如何做!”
“……”
秦可卿再次一叹。
婶子此刻的心情,自己完全可以……体会。
自去岁以来,婶子和自己几乎是形影不离,诸般事……自己都清楚无比。
正因如此。
才知晓婶子此刻的……难受!
琏二爷!
着实无情了一些。
也太……愈发放肆、放纵、潇洒了一些。
也太不给婶子颜面了。
今岁以来。
婶子的院子里,琏二爷的东西几乎都拿走了。
留宿其中。
更是一次都没有。
除却一些礼仪之故需要在院中商量事情,也只是在院中厅内,其它地方,从不踏足。
琏二爷彻底在大老爷的院中住下了。
理由也很充分。
婶子在这里老太太、二太太这里管家很好,他操持外在事情,住在哪里都是一样。
尤其大老爷年岁渐长,需要尽孝。
故而,待在大老爷的院中。
老太太应下了。
太太们也是称是。
连月来,因琏二爷和婶子分开住,老太太多有说着两口子要一块住着比较好。
让婶子或者琏二爷彼此一块住着。
琏二爷!
言语不会在婶子的院里居住。
婶子!
也说不会前往琏二爷那里住!
二人都要强,都不肯低头。
老太太又那般说,婶子便是多有前往东府,由着省亲别墅的修建,往来倒是方便。
都不愿意低头。
尤其……琏二爷不愿低头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琏二爷。
操持府中省亲别墅的一部分,一桩桩差事落下,银子好处不可数,根据自己所得的消息。
半年来,琏二爷从省亲别墅的那些银子里取走超过两万两了。
账目上,自己也能看到一些。
但!
无用。
自己和婶子说过,以前也和老太太说过。
老太太于那件事……没有什么太多言语,态度已然明了,大太太、二太太更是说着……省亲别墅才是紧要之事。
银子账目……待建好之后再说,现在若是耽搁了,就不是好事了。
后来!
大老爷和琏二爷也有说着……银子、账目之事会严查的,会让百万两银子花在刀刃上。
会将省亲别墅修建的最好。
……
他们都那般说了,自己……无话可说。
半年来。
通过府中内外一些人,许多事情……自己其实都知道。
钟儿的营生铺的很大,各行各业都有人。
修建省亲别墅的花费……一桩桩、一件件……自己私下里有过盘算,根据现有的进度,根据现在的物价。
顶多花费二十万两银子!
可!
如今账目上的支出超过四十万两银子,距离五十万两银子都不远了。
好处!
那些人可以拿好处。
只要不是很过分,些许好处还是可以拿的。
比如自己算着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花费,只要账面上相差不大,在三五万两之内,都是可以忍受的。
现在!
相差二十万两银子!
或许更多?
这就过分了。
谁拿的最多?
探察之后……,秦可卿已经不准备关注省亲别墅的修建了,两府筹集的百万两银子已经在了。
老太太、太太不管。
老爷们那般。
自己……能够如何?
琏二爷在其中得的好处超过两万两银子,甚至于……他愿意的话,还可以更多。
再加上他城中的营生。
每个月不缺银子花。
琏二爷性情多喜女色,而他麾下的营生,就是女子多。
他欠婶子的一万多两银子,只怕……婶子要不回来了。
身上银子许多。
又住在大老爷那里,大老爷这几个月都赏赐给琏二爷两三个丫鬟了。
府外他又结识了不少人。
……
此般,欲要琏二爷低头,更难了。
婶子低头!
似乎……也难。
接下来柳条胡同那个女子又要诞下孩子,婶子……心中对琏二爷怕是更失望、寒心。
“贵人!”
“茶来了。”
说话间,先前离去的侍女捧来茶水。
“……”
“我……,蓉大奶奶,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是好了。”
看着面前的茶水,凤姐神色萎靡、情绪低落的靠在秦可卿肩头,思绪一片混沌。
诸般事,杂乱无章。
那个贱人要生下孩子了。
他……又那般绝情。
“婶子!”
“……”
“无论外面的情形如何,婶子切勿自乱阵脚。”
“退一万步!”
“就算那个女子入府,荣国府内……她在婶子眼下,又能如何?婶子是府中管家!”
“那个女子会老老实实的。”
“至于孩子。”
“生下女孩,不为挂心。”
“若是男孩,婶子养在跟前,也是礼仪,那时……一些事情或许就有转机。”
“婶子,切勿自乱阵脚。”
“只要府中老太太、太太一直站在婶子这边,只要婶子的娘家如旧,婶子无需担心的。”
“……”
秦可卿多有心疼的揽着身侧婶子。
婶子的年岁不比自己大很多,也就几岁而已。
为那些事,婶子吃不好、睡不着,和自己一处歇息的时候,将自己抱着紧紧的。
好在!
西府诸事,还有平儿等在身边帮着,并无大碍。
那个孩子快要生下来了。
婶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己所觉……以不变应万变为上,此刻……琏二爷那里估计也在想着一些事。
礼仪为尊。
婶子是正妻。
只要入府,按照礼仪,那些女子……婶子就有资格管着,她们的孩子……婶子也有资格管着。
婶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琏二爷估计也是。
“你觉……那个贱人生的是男是女?”
凤姐低语,多有气无力。
“若是女孩,我……不予理会。”
“若是男孩。”
“我……我要……。”
未待秦可卿有应,凤姐再次抬起紧握成拳的手掌,恨恨落下,厚实的桌案沉闷之音荡开。
“……”
“婶子,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
秦可卿唯有此言。
……
……
“奶奶,奶奶!”
一炷香的时间。
秦可卿、凤姐二人从关雎离开,长乐公主她们并未前来,唯有一些掌事在。
刚要进入马车,身后传来一阵紧急之音,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更是转瞬即至。
“旺儿!”
“你不在府中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率先行入马车的凤姐掀起帷裳,看向来人。
“奶奶,柳条胡同那里有消息了。”
旺儿快速一礼,垂首近前,低语说着一事。
“……”
“生了?”
“男的女的!”
凤姐沉默。
亦是行入马车的秦可卿也是……秀眉蹙起。
“是一个……男孩!”
来旺儿将那个结果艰难说出。
“……”
凤姐放下帷裳,不为做声。
秦可卿近前,再次挽起婶子的手臂,静坐一处,亦是无言。
******
“鲸卿兄!”
“昨儿之试……又是第一!”
“我……以汤代酒,当为庆贺!”
江南。
金陵。
应天书院。
午时正刻有余,书院之内,正是用饭之时。
小灶之地。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堆饭食。
田仲双手端起面前的一碗鲜虾汤,热气还在升腾,嗅之,多鲜美气息,多可口。
面含笑意,一礼落下。
“哈哈!”
“请!”
秦钟也没有自谦。
昨儿二十六,是六月的最后一场书院考试。
一夜的时间,结果便是出来了。
在应天书院所有的举人中,自己又是位列第一。
都有些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文章做得的确好,还是书院里那些学员的缘故,第一……真的习惯了。
京城的会试,已经结束了。
应天书院的举人高中六人!
有六人中了进士。
后续的殿试之中,倒是可惜,没有一个人列入一甲。
京城的白石书院,也有消息传来。
白石书院中了四人!
这个成绩……在历年白石书院中属于中等。
江师二人……并未取中。
应天书院那些没有取中的学员,大部分没有回来,大部分都准备留在京城,以备一年后的恩科。
似乎……白石书院那里就有数位借读的,城中国子监亦是有一些人。
今儿是六月二十七!
自己!
在应天书院也待不了多久了。
还有两三日的时间。
两三日后!
六月过去,自己也将离开书院,结束自己在应天书院的半年求学生涯,再前往武当山一趟。
便可启程回京城。
看着田仲举起一碗鲜虾汤,秦钟亦是举起一碗汤,连续喝了几口,味道……还行。
一百分的话,打七八十分。
海鲜汤!
青莲也做了许多。
也是由着青莲的海鲜汤参考,才给面前书院小灶出品的鲜虾汤一个中肯评判。
“鲸卿兄!”
“你七月初……就要离开金陵吗?”
放下手中的鲜虾汤,田仲感慨一声,话音缓慢有序……尽量不结巴的说着。
连月来。
自己的结巴好转不少。
如今还在继续习练,希望明年恩科武试的时候,口齿言谈能够和正常人一样流畅。
鲸卿兄!
又是第一!
书院里,鲸卿兄的名气不自多言。
自己因与之相交,沾光不少,因此相交数位书院的文武举人学员,使得平日里晚间一处品味美食的人多了几位。
第一!
这一次的第一……当是鲸卿兄在应天书院最后一次第一了。
半年的时间,也太快了一些,不知不觉,便是半年过去,鲸卿兄在江南的学业也要结束了。
鲸卿兄要离开了。
要回京城了。
自己!
以后……金陵城中当无秉烛夜谈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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