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帝视角了解这个故事的我们,很容易就会发现——齐闲客的推论当中,有关“飞齿杀人”与“林鹤失踪”的那两部分完全不对,并非事实。
后者我们下文再表。单论前一项,齐闲客的思考过程其实是非常合乎逻辑的,但他唯独算漏了一件事:对于楚宗阳来说,那颗作为弹子被发射出去的牙齿,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以齿代镖”这个操作更不是他在失措情况下做出的举动。
但造成这个误判的原因绝对怪罪不到齐闲客本人的头上,因为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犯下这一桩桩罪行的凶徒楚宗阳,此刻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
“嗯,新牙已经长出来了。”
五月初六的午后,积庆坊,一处民居屋外的院落里,楚宗阳正平静的坐在台阶上,用舌头自查口腔。舌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在其下颚的左后方处,多出了一个坚硬的小东西。
那不是什么异物,而是一颗正在健康生长的后槽牙。“以这个速度来看,彻底长好也就还需几个小时吧。”楚宗阳对新生牙齿的长势感到满意。
身后的房门轻轻打开,一副大病初愈之像的邹毅从中走出,对着楚宗阳磕头便拜:“邹某多谢恩公高义,就鄙人于水火之中!斗胆敢问尊驾名讳?”
邹毅之所以用上了“斗胆”、“敢问”这类字眼,是因为先前他被楚宗阳所救时,后者就以黑巾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尽管这会儿此地就只有两人独处,楚宗阳依然没有摘下那层伪装。
“邹家主不必行此大礼,小事,小事。”
楚宗阳的回答很客气,但这客气也仅停留在口头上了,他的身子可是一动未动,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扶邹毅起来的意思。当然,劫后余生、对楚宗阳感激涕零的邹毅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邹家主。”
“恩公请说!”
“嗯……”楚宗阳觉得这么交流也不是个事儿,邹毅用着的敬称他听来只感到刺耳:“要不,你别再叫我恩公了吧。”
“这……”
邹毅先是不解,旋即“恍然大悟”。他从楚宗阳的声音与其面部未被遮掩的皮肤上去推断,自己这位恩公的年龄怕是要比自己要小上不少,叫“恩公”确实有些不妥。
为了化解两人这份尴尬,邹毅便自作聪明的换了个称谓:“悉听义士尊便!”
“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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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宗阳嗤笑一声:“你就叫我楚宗阳吧。”
“楚老弟!”
“好了好了。”见谱摆的差不多了,楚宗阳起身将邹毅扶起:“邹兄,你的身体状况我在你昏迷时已检查过,确实受伤不轻,所幸没有累及根本,因此并无大碍,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如初。这会儿你才刚刚醒来,还是回床榻上歇着吧。”
“老弟啊,我现在哪里还合的上眼?”邹毅的神情、语气都极为诚恳严肃:“昨夜濮府一役,江湖道折损不知多少豪杰,我侥幸得脱,却被锦衣卫和东厂如丧家之犬一般追赶着。眼下京城里仍是危机四伏、强敌环饲,我们此刻最好的打算便是尽早动手离开,徐图来日啊。”
“哈…哈哈哈哈……”楚宗阳对邹毅的一番肺腑之言报以毫不掩饰的假笑:“邹兄,那依你的意思,我俩这会儿就该紧赶慢赶的撒丫子快跑喽?”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楚宗阳话语里的不屑,邹毅当然也是个明白人:“呃……楚老弟,你此话何意啊?莫非是……”
“没错,我是不想走,并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这个打算。”
楚宗阳说着,一边将倚靠在墙边的洗辰刀握在手中:“我可是计划着找个机会,能将京城里的高手一网打尽。”
可怜邹毅赤诚一片,奈何楚宗阳一意孤行,前者虚弱的身体硬是被这句疯言吓出一身热汗。同时,他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姓楚的年轻人是认真的:
“楚老弟,如果你是准备向朝廷报这江湖道之仇,不妨缓上些日子,广发英雄帖,多召集人手才便于行事啊!”
“呵,为江湖道报仇?你想什么呢?”显然,邹毅又会错意了。“私人行为,与旁人无关。”
之后,两人继续围绕孰去孰留的问题扯皮了多个来回。这楚宗阳谈到关键点时便会含糊其辞,但始终咬牙坚持一贯的观点,任凭邹毅苦口婆心的摆事实、讲道理都拿他没辙。
既然楚宗阳态度如此坚决,正在谋划要做的事又在客观上对江湖道有利,邹毅在经过白费苦功后索性选择不劝了:“贤弟年纪轻轻,修为却那般惊人,想必即使是在强者如云的京城,也能来去自由、任君纵横。”
楚宗阳闻言,真是一点也没谦虚:“哼,那是自然。”
邹毅力竭倒下的时间点有些巧妙,恰好是楚宗阳现身迎敌的那个瞬间。楚宗阳是如何像砍瓜切菜般收拾那些东厂的厂卫和厂公的,昏迷中的邹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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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有看到,否则他的祝词就不会这么简单,而是类似于“大人魔威滔天、神通盖世,此去紫禁之巅定能杀得朝廷走狗人头滚滚”这个风格的话术。
因此,在邹毅的理解中,楚宗阳的实力是很强,毕竟能在一队东厂人马中救出自己。但说是要与“全京城的高手为敌”,这种话又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邹某就助贤弟马到成功、名扬海内!”
邹毅的漂亮话随口就来,捧完楚宗阳后,他就准备向其请辞了——开玩笑,自己刚虎口脱险没多久,哪有余命陪君子啊?
“好啦,邹兄,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了。”
楚宗阳赶在邹毅话锋转变前打断了他:“你接下来就打算与我挥手道别离了,是吧?”
邹毅没想到楚宗阳居然一点“人艰不拆”的社交潜规则都不讲,直接点破他那点心思,难受地就跟架在火上烤似的:“楚老弟,愚兄我……”
“哎~~”楚宗阳再度打断道:“邹兄啊,你且放一百个心,我不玩道德绑架那一套,你想走就随时可以走。何况以你此刻的身体条件,纵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我不强求的。”
虽然邹毅听不懂“道德绑架”是什么意思,但楚宗阳所表达的整体话意他是清楚的:“多谢贤弟成全!”
“但是……”
“救命之恩,邹家主你总该还呐。”楚宗阳似笑非笑的望着邹毅,手中的洗辰刀仿佛一个不详的预告。
直到这个时候,邹毅才回忆起一点:楚宗阳正是在先前自述计划时,才将武器拿在手中的。
以邹毅目前这个浑身是伤的情况,硬拼几乎没有胜算,所以他刹那间就决定以嘴遁为主要斡旋方式:“楚老弟啊,你慢慢听愚兄解释……”
“邹家主误会了。”
楚宗阳方才还是笑面虎的那张脸,此刻又变得如沐春风起来:“我只是想请你多留片刻,好生与我讲讲这京城里的大小事罢了。论情报交流的本事,我可远远不及你这个本地人啊。”
“贤弟哪里话,既然是这等差事,那愚兄我自然知无不言。”冷静下来的邹毅回应道:“但贤弟应当是弄错了,我邹家世居金陵,活动范围主要在江南一带,对这京城未必熟悉。”
“呵呵,没弄错。”不知为何,听完此话,楚宗阳的笑容更盛了:
“和我相比,邹兄确实可以算是一个地道的本地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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