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云铭和濮车侍比追兵林鹤提早出发了一个多小时,但他们之间并没有拉开多大的距离,因为……云铭不会骑马。
云铭长这么大,除了十岁以前在动物园骑过几次马外,根本没有与这种大型牲畜打交道的经历。在城内,马匹是限速限行的,因此云铭还能做得到拽着缰绳让马儿正常匀速走;到了城外,两人需要鞭鞭打马、策马奔腾的时候,云铭就直接抓瞎了——这坐骑根本不受他控制啊。
这种情况,谁也没辙。云铭只能骑马跟在濮车侍的马后面,小步慢跑,快一点儿都不行,再快他能驾着马冲出路面。
“云铭,你说你一个雇佣兵,怎么平常不练习一下骑术啊?好马都给你骑成毛驴了。”濮车侍打趣道。
“哼,如果不是时间限制,让我在这个世界多待上半年一年,我能让明末就掀起工业革命。”云铭在颠簸中畅想未来:“到时候谁还骑马,谁还练武。我胯下重摩托,手上冲锋枪,天下无敌……”
“好了好了,别做梦了。”濮车侍打断了云铭的满嘴跑火车:“认真讨论一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我先多问你一句啊。”
“问什么?”
“濮车侍,你以前骑马多吗?”
“呃……”濮车侍想了想:“我高中确实是校马术队的成员……”
此言一出,云铭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自取其辱:“万恶的有钱人和贵族学校……你的母校老老实实创立篮球社、围棋社、舞蹈社这样的正常社团不好嘛?”
“那些相对平民的社团也是有的……不对,云铭你到底想说啥呀?”
“通过我这一路的观察,我发现你的骑术非常不错,属于给支套马杆你就能去放羊的那种。”云铭不遗余力的明示濮车侍,羊倌是个很适合他的职业:“普通人接触到马术这项运动的反应应该都跟我差不多,可你显得过于娴熟了。我也确定你不是蒙古族或藏族,没有马背上生活的成长环境,所以感到奇怪。不过既然你曾经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那自然也没什么了……”
云铭话还没说完,濮车侍就恍然大悟:“对啊!我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骑术啊!”
“哈?你不是说你高中是混马术队的吗?”
“那种更看重观赏性的马术和真正的骑术相比根本不是一回事。”濮车侍解释道:“就好像没有人会骑着杂技用马去参加赛马一样。”
“好吧,看来我的实验记录又可以再添上一条了。”
“怎么?”
“很明显啊,你的骑术是继承书内世界的角色能力得来的。肖琪笔下的那位真正的轻薄公子,拥有这个水平的骑术完全说得过去。而我顶替的这个npc是个纯路人,似乎没什么特殊技能可以继承。”
“唔……这么一想,自赎之书这个书内世界还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啊。”濮车侍意识到了此异能对云铭来说所具有的重要价值:“我灵魂归位后,这里发生的一切于我而言只是一场梦,骑术什么的都不会保留下来,但你或许不一样。”
云铭扬了扬手中的《惊鸿剑法》:“那种事情只能等我们重回现实世界才可验证了。我先利用这两天时间,把这本剑谱研习一下。是否如我所愿,能把书内世界当作我升级的副本刷,出了自赎之书一试便知。”
这本《惊鸿剑法》的原主人,乃是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的江湖杀手蓬鸥,即楚宗阳。昨晚阮丹丹星夜献剑谱,此物便落到了濮车侍的手上,云铭之前在少爷楼内卧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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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征得濮车侍同意后,云铭将其借阅过来,时常翻看。
“说回刚刚你问的后续行动该怎么办的问题。”云铭向前方努了努嘴:“我都调查清楚了,现在走的这条道直通天津卫,我们快马加鞭,最多两天便可抵达。”
“到了天津之后呢?”
“哪还有什么之后。你忘了,我们和肖琪定下的穿越时长是现实世界一小时整,换算成书内世界就是六十个小时,即两天半。按我们的脚程来算,保不齐到了约定回去的时间点,我俩还在马背上呢。”
濮车侍心算了一下,就他们此刻这行进速度,除非日夜兼程,不然两天时间确实够呛。“既然我们大概率赶不到天津了,为什么还要去那儿啊?”
“这就关系到我后面布置的计划了。”云铭开始向濮车侍讲解他的分析:“当下,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远离京城。在无数英雄豪杰汇聚皇都时,我俩反其道而行,先走陆路去天津,再在海河边上走水路乘船出海。”
“咋,你想东渡日本啊?”濮车侍颇为认真的问道,他真心觉得这事儿云铭不是干不出来。
“呃……我确实是想探索地图不假,但还没有疯到那种程度。明朝的话……我们可以停留烟台、扬州、泉州这些城市。”
“我明白了。”濮车侍听懂了云铭的打算:“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远离京城,行舟出海是最有效的方式。同时,我们还能完成探图任务,简直是一石二鸟。”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濮车侍话锋一转:“你也知道,肖琪撰写的这个武侠故事的背景发生在京城,其他地方是没用什么笔墨来大力描写的。比如我们现在即将要去的天津,在原作里更是提都没提。”
“你怎么保证在这个书内世界,天津是存在的呢?”
既然濮车侍道破了这一点,云铭只得说出实话:“我没法保证。”
“欸?”
“但你别忘了,我早上派出去几个你府上的家丁。”云铭提醒道:“他们被我打发去承德、天津、保定和大同探路去了。几个人早上九点钟出发,到我俩离府前都没有任何一路的家丁回来报告情况,说明至少短期内前路一切正常。”
“这样啊。”
云铭的flag并没有立多久。正当他和濮车侍两人悠悠骑行在官道上时,有一匹快马从他们的正对面,即天津方向飞驰而来,二者相距百米有余。马背上坐着一个青衫小厮,一边向两人挥手,一边高呼着:
“少爷——少爷——”
“嗯……”濮车侍眯起眼睛,端详那个从远处拍马赶来的骑手:“云铭啊,他口中的“少爷”说的不会是我吧?”
“看来你这个濮公子对府里下人缺乏应有的体恤嘛。”云铭已经翻身下马了:“连我这个只是和他在今早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能认出此人是濮府的家丁李贵。”
“切……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是肖琪给轻薄公子定的人设,和我濮车侍有什么关系。”
两人的这段对话结束,那李贵也正好骑至他们身前。
“少爷!”李贵连滚带爬的翻下马,噗通一声就给濮车侍磕了一个,带着哭腔喊道:“小人……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的妈呀……”濮车侍心道:“你这样显得我刚刚不认你的行为更加人神共愤了。”
云铭伸手将李贵扶起,拉至路边:“李贵啊,有什么事慢慢说,莫非你遇上山贼劫匪了?”
云铭的这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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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李贵那句“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里面推断出来的。按说这里靠近京城,又是官道大路,不应该有什么剪径的匪类,但除此之外也没啥可能性了。
然,李贵的回答令两人不知所谓:“不是!我撞上鬼……鬼打墙了!”
云铭和濮车侍面面相觑:“鬼打墙?”
“正是!”李贵赌咒发誓道:“少爷,小人绝无半句虚言啊!”
“嗯……你且把你遇到那鬼打墙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来。”
…………
一刻钟后,惊魂未定的李贵被云铭和濮车侍丢在路边,两人走到远处悄声交谈起来。
“李贵口中的鬼打墙,你怎么看?”云铭询问道。
濮车侍的神情有些凝重:“据他所说,他正常骑马在官道上,突然“去路”和“来路”发生了毫无征兆的互换。我的理解是,李贵穿越了某个空间结点,自那个结点开始,前面的路已经实际上的不存在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铭回忆起了哆啦a梦的某集故事:“李贵的经历,相当于他试图打开一扇房门进入其中,结果他开门见到的是自己这边室外的景象。门里门外都是相同的场景,没有通往室内的路。”
“这是个武侠短篇,肖琪不可能在里面硬塞入超自然元素的,因此绝对不是闹鬼。”濮车侍叹了口气:“计划失败了啊,书内世界确实是有边界的,我们到达不了天津了。”
云铭摸着下巴,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列着算数:“起码我们不是一无所获。”
“怎么说?”
“实验记录第五条,自赎之书生成的虚构世界,疑似是一个以主舞台京城为中心,半径约为120公里的圆形沙盒。”
“呃……这个数字你怎么得出来的啊?”
“小学奥数而已。”云铭在沙地上画了张简陋的行程图:“马在短跑中可以达到50—70公里的时速,但根据李贵交代,他几乎是一路未歇的骑向天津。对马来说,持续跑一小时以上就属于长跑了,这种情况下马的时速大概只有30—40公里。算上疲劳导致的马力不继,我们就取35公里每小时吧。”
“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李贵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了六小时,直到在此地和我们相遇时,他胯下的马已经跑了210公里。加上我俩在过去一个多小时走过的30公里,以濮府为起始,边界为终点,一个来回的总长度为240公里,那么单程就是……120公里。”
“可以啊,云铭。”濮车侍赞道:“你居然还是个算数小能手。”
云铭干笑一声:“都说是小学奥数了……你夸我我也不觉得光荣啊。而且,这个结论真不一定准确。”
“那又是为啥?数据来源全是估测,太粗糙?”
“确实是一方面吧,另一个原因是这条通往天津的官道绝对不是直线,真实距离和120公里这个数字的误差一定非常大。”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但很显然,缺乏基本工具的他们无法验证此猜想的真伪,不过云铭还是准备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将它转述给肖琪。
“几点了?”
濮车侍信手就用地上的树枝搭了一个简易的日晷,这个实用技能自然也是继承于npc的知识,现实中的他可不会看这玩意儿。“申时二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半。”
“嗯……时间不多呢。”云铭蹲在地上,右手撑着头,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太阳穴:“原有的计划废了,那想出个新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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