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险恶”,是一句深入人心的老话,但这个江湖具体到底有多险恶,那可不是三两句苍白而空洞的言语就能够说清的了。
阮丹丹此刻就有这种感觉。诚然,她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菜鸟新人,但这三天来她对“江湖险恶”这四个字的含义理解无疑是加深了很多……
五月初二的晚上,阮丹丹先是被一众武功不俗的黑衣蒙面人毫无理由的围攻,若不是楚宗阳抽刀相助,她素手娘子当晚可就折在京城了。
受了重伤的阮丹丹还没来得及调养生息,就被楚宗阳告知了一个惊天黑幕:那天围杀她的居然是两大江湖正道门派——玺剑派和四象门的人。这个现实可让她不敢相信,阮丹丹自觉与这两个宗门往日素无仇怨,思来想去,唯一可能构成动机的也就只有神宝的争夺。两个武林名门居然为了排除异己而对同属正道阵营的自己痛下杀手,阮丹丹在对部分江湖正道的丑恶嘴脸的接受程度上,成功上了一个台阶。
然后,阮丹丹的“救命恩人”楚宗阳,急赤白脸的就要她投桃报李,为了逼她就范,更是刀都用上了。阮丹丹不知道这个成名多年的江湖杀手发的什么疯,莫名其妙的要自己协助他去干掉一个不会武功的说书先生。但形势比人强,她最终还是同意赴濮府,玩一出调虎离山。
再之后就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了。阮丹丹的剑谱倒是献成功了,但楚宗阳那边掉了链子,他伤成那个鬼样子还能逃出濮府真是祖上积德。可阮丹丹就不行了,她在前天晚上被围攻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根本运不了功,走都走不脱。在刺杀事件结束后,她被直接软禁于濮家,直到现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望着院子里数位面色肃穆、捉刀着甲立于东厢房各个关键位置的锦衣卫,阮丹丹摇摇头,将窗户关上了。
虽然她内伤未愈,“耳功”却还在,阮丹丹能清晰的听出,和院子里的看守在同一水平的锦衣卫在这间屋子的房顶上还蹲着好几个。“怎么连官家的人都掺合进来了?濮家固然是大明巨富,可也没有这种影响力吧……”
前文我说过,这素手娘子阮丹丹,是个玩暗器的高手。既然她专修此道,那在“发”暗器前,必然要先学会“接”。总所周知,暗器这玩意儿的体型就没有大的,加之此物飞在半空的速度又轻又快,仅凭人眼是很难追踪得上目标的,这就需要武者调动其它五感去弥补视觉的不足。阮丹丹的耳功正是在日复一日的接镖练习中锻炼出来的,她的听力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现在阮丹丹正坐在屋子里,但隔着两道木门和二三十米的距离,她能听到“二门”外的动静。
…………
这里的“二门”,指的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里的那个二门,又名垂花门。在旧时的北京城,一般大户的人家都会住在独门独户的二进、三进的四合院里。垂花门相当于内宅的大门,与院墙一起分隔了前院和内院,也是内宅和外宅的分界线和唯一通道。因它是四合院的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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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着整个四合院的品位,故而十分讲究建筑美学,装饰力求雍容华贵。
在垂花门的内侧中还安装了一道“屏门”。屏门大部分时候都是处于关闭状态的,只有在举办重大的家族仪式时才会开放。因垂花门中住的通常都是女眷,这一道屏门也就正好挡住了来访宾客往里院看的视线。我上面提到的两道木门,其一是房门,其二就是这道常年不会打开的屏门。
二门外的青石板路上,云铭与卓婧正联袂走来。待两人离得近了些,云铭意外在此处遇到了一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列位,可别以为我突然搞起了青春伤痛文学啊,我用“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个定语来形容云铭和纪玲儿之间的关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什么?您问这个纪玲儿从哪里冒出来的?别急啊,听我给您说就是了。
纪玲儿,年芳十八有三,乃京城大青楼怜香阁的头牌,实为锦衣卫百户,跟濮车侍、卓婧一样,都是吃皇粮的。自今日子时起,她奉指挥使钟义之命,在阮丹丹的院子外严守不务。
在云铭上一次穿越自赎之书时,纪玲儿这个角色被姜瑶给顶掉了,所以确切地说,此刻才是云铭与纪玲儿的初见,两人理论上是互不认识的。
但云铭在这次穿越前做足了功课,他把肖琪笔下所有的人物及其设定全部记下。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纪玲儿的模样,却不影响云铭从他观察到的这门外女子的外貌、年龄、服饰等等细节去与肖琪的文字描述做对照,继而确定此女身份。
不过,即使是认出了纪玲儿,云铭也是闷不吭声的低头走路。他需要对方先一步做出反应,自己才好见机行事。
该是云铭的运气到了,纪玲儿还真抢先向卓婧与他打了招呼:“卓姑娘,云先生,你们大早上来这里做什么?”
“能准确的叫出我的姓氏,说明在上一次穿越中被顶替的纪玲儿依然保有部分姜瑶在自赎之书内的记忆。”云铭心道一声还好:“但她的脑子毫无疑问已经被自赎之书加工过了,抹除了那些觉醒前后的记忆,这才说得过去。”
卓婧虽是与纪玲儿同朝为官,平日里却因种种现实客观原因而鲜有来往走动,此时她把自己那锦衣卫百户的姿态放低,客气的说:“纪姑娘,我和云先生有些问题想请教门内的素手娘子,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嗯……审问啊……”从纪玲儿的语气上,卓婧判断不出她对自己的请求抱有什么情感趋向,但显然她也不会轻易就放人进去:“是公?是私?”
云铭在这个时候接过话头:“是公,也是私。”
“此话何意啊?”
“那阮丹丹与神秘杀手,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云铭张口就把阮丹丹的犯罪性质从“从犯”上升到“同伙”了:“于公,杀手逃窜,危害一方;于私,我为苦主,想要早日抓获那凶徒,也在情理之中吧。”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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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卓婧、纪玲儿这两人对自己的友好态度,云铭猜测恐怕她俩的记忆中仍然保留了一些自己和锦衣卫指挥使的亲密相谈的片段,这让云铭可以放心的扯他人的虎皮:“你放心,我与岳大人、濮公子乃是至交!”
某种意义上来说,云铭这话没毛病,他和钟义、濮车侍两人确实关系很好。当然,此时的书内世界并不存在锦衣卫指挥使钟义,现在的这位指挥使名唤岳阔海。和“纪玲儿”一样,这“岳阔海”也是肖琪给笔下角色取的本名,云铭可不会犯下叫错岳大人姓氏的低级错误。
可能是云铭那套说辞确实有点道理,也可能纪玲儿真心觉得云铭是搞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自己人。总之,她沉吟片刻,决定放行:“那好吧,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我只能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可以。”云铭点点头,他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打好了问询要用的腹稿,一个小时对他来说绰绰有余了。
“第二,你们问着,我不打扰,不过我得旁听。”
站在纪玲儿的立场上,她提出的这个要求无可厚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云铭到底是来路不明,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职责所在,纪玲儿必须看紧阮丹丹,这屋子她是一定要跟进去的。
但同样,云铭也有他的难处。在现实世界,云铭向肖琪询问并得到了这个武侠世界的基本脉络,对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和可能性较大的几种结局都了如指掌。可以说,在掌握了这种跨越维度级别的情报后,无论故事接下来如何推进,云铭几乎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他现在实际上要做的,就是破坏原作剧情与自己的先手优势,这种自断手脚的操作,很容易让云铭在后续发展中陷入被动。
如果我们把自赎之书视为一款程序,那么它的功能就类似于“文章自动生成器”。用户肖琪往其中输入文章的类型、背景、框架、角色,定好故事的开头与中间段落,之后的部分就由自赎之书来补完。诚然,因为云铭等人的上次穿越,既定剧情被迫发生修改(比如古明空和秦簇的提前死亡),但云铭去求见阮丹丹的这一行为,无疑会引发剧情的再度更改。
所以在得知阮丹丹被禁足于濮府后,云铭几番权衡利弊,才最终决定相见。他的计划是从阮丹丹口中问出楚宗阳的下落,哪怕是普通信息也好;而为了减小此事对剧情的影响,云铭正打算孤身一人与其会面。他的想法是:反正阮丹丹身受重伤,也无法离开濮府,对外界产生不了太大的蝴蝶效应,但……纪玲儿的加入,就很可能会使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长久的为难、沉默或者解释全是多余的,无论哪种反应都称得上画蛇添足,反倒会令眼前这位职业病为多疑的锦衣卫女百户心生疑窦。因此,面对纪玲儿开出的条件,云铭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
“当然,纪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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