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失魂落魄地躲在密室里,直到梁初见去给她打开暗门,她才回过神来。
“大师姐,人已经离开了。”初见没敢细问,只是老老实实地将洛腾已经走了的消息跟她说。
琉璃点了点头,刚要抬步走出那密室,又将脚缩了回去,“现下还未到宵禁的时候吗。”
“还有半个时辰,所以宋大郎君急急忙忙地将他送回去了。也亏得宋大郎君在这儿,不然,洛提刑今日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他……经常来这儿吗。”
“不说经常,一个月来上那么两三次,四五次,总是有的。”初见看着琉璃,又道:“师姐今日是回山庄,还是在这里留宿?若是留宿,初见叫人去准备准备。”
“好,今晚上就住在这里吧。”琉璃沉默了半晌,竟然点了点头。初见有些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着琉璃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刚离开,琉璃便又再一次地来到了那座箜篌旁坐了下来,瞧着箜篌发了一会儿呆,便又弹奏起来。
“掌柜的,那位姑娘……”眼瞅着现下已经快要到各位留宿的客人就寝的时间了,店小二听到隐隐约约有琴声从上房传来,又不敢去打扰,只能过问初见的意思。
“没事儿,那位姑娘有分寸。你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今日来演奏助兴的那位姑娘要住下。”
“哎。”店小二点了点头,连忙去做大掌柜交代的事情去了。初见安排完这一切,站在楼下瞧着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宋文禹一身酒气地回到宋府,已经接近亥时。阿金早在院门被推开的时候,就将房门给打开了。只见怀仁正扶着宋文禹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里来。
“这什么味儿啊,你家公子怎么今儿个喝了这么多?”阿金皱着眉头,跟怀仁一起将宋文禹扶到了床边坐下,好在宋文禹向来酒品不错,即便是醉了,也没不会做什么荒唐的事情。
“夫人,今儿个大郎君是陪洛提刑去运来客栈吃酒去了。本来早就该回来了,洛提刑他……”怀仁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在少夫人面前说洛腾的那些家长里短。
阿金一颗心系在宋文禹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怀仁的欲言又止。她先是让阿珍去煮了点醒酒茶端过来,又打发怀仁去给宋文禹打了一盆热水。
宋文禹斜靠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被人伺候着,时不时哼哼几声。阿金将热毛巾搭在他额头上,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下,“不能喝就不要喝。洛大郎君从小就跟那些当兵的混在一起,你能和他比?”
宋文禹掀开眼皮来看了阿金一眼,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吵架,阿珍和怀仁在一旁看着,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却听到宋文禹唯唯诺诺地来了一句,“阿金,我错了。”
阿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金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便赶忙拉着怀仁退出了房间。
“你喝成这样,明儿个一定要头疼的。”见着宋文禹可怜兮兮地样子,阿金放软了声调,忍不住还是埋怨了几句,“平日里你挺拎得清的,怎么今天这么胡来。”
“阿腾心里不畅快,我们二人又在聊淮南郡的事情,不知不觉,酒就喝多了些。”
“对了,你们怎么想到去运来客栈喝了,”阿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这茬。
“他经常去那儿坐一坐,有时候索性就住下了。我没问过原因,不过看起来像是在等人,”说到这儿,宋文禹一手扶着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又坐起来了些道:“怎么?你那客栈的大掌柜,没和你提起过。”
阿金摇了摇头,“还真没有提过。不过话说回来,我那客栈里达官贵人来往得也多,大掌柜的没有专门和我提这个人,也是情理之中。”
“嗯……”宋文禹应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而今他脑子就好像是一团浆糊,根本就不能想事情。一想事情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你家客栈卖的那是什么酒,怎么这么上头的。”
阿金白了他一眼,又换了个湿毛巾搭在他头上,“宋大夫是在暗示什么吗?我家的客栈可不是黑店,不会给客人的酒菜里加什么料的。你应该明天上朝的时候问问你那个好兄弟,点的是什么酒。”
宋文禹闻言,睁开眼睛来看着阿金。阿金也盯着他看,继续说道:“怎么?还不服气了。”
宋文禹也不说话,将湿毛巾往旁边一扔,就把人拉到怀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阿金总觉得醉酒的宋文禹比平日里要放浪形骸些,力气也大了不少。
不管她如何又羞又气地拧他,他都不为所动,像个破皮无赖一般地粘着她。
“宋文禹你怎么这么无赖的。你放开。”
“这样?”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你!无赖!”阿金气得声音都变了。
“嗯。”
屋里的灯还亮着,可是屋里的动静却让阿珍觉得,不能在门口再待下去了。她怕自己知道得太多,第二天被姑爷杀人灭口。
阿珍抬起头,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怀仁道:“怀仁大哥,咱们……还守在外头吗?”
怀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道:“不守了吧,你去休息吧。我去院门口守夜。”
“嗯,好。”阿珍本来想劝怀仁也去休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只得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屋。
……
日上三竿,阿金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她趴在床上瞧着眼前飘动的幔帐,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阿珍……”
“姑娘?你醒来了?”阿珍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召唤,赶忙走了过来将幔帐拉开了。只见红色锦被搭在阿金身上,半遮半掩,根本就遮不住阿金身上的那些暧昧的痕迹。
她连一红,将视线落到一边,“姑娘,要不要沐浴呀?水都给您准备好了。”
“宋文禹那个混蛋……”阿金咬牙切齿,“就是个衣冠禽兽!”
“嗯……姑娘,您这么说姑爷,不太好吧……”阿珍难得看到阿金吃瘪,想笑又不敢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阿金娇俏地斜了阿珍一眼,掀被下床,径直向屏风后面走去,“运来客栈那儿来消息了吗。”
“嗯,大师姐昨晚上在运来客栈留宿了。”
阿金坐进澡盆子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听到阿珍的汇报,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大师姐昨晚上也在运来客栈里?”
“嗯,应该是这样。初见师兄差人过来送信的时候,也没说别的,就是问师姐您今儿个要不要过去一趟。”
“去,我今天中午就不在府里吃饭了。你跟我一起。”
“啊?”阿珍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姑爷回来了,午膳怎么办?”
“这么大一个府邸都姓宋,还能饿死他?让他去主房或者老夫人那儿蹭饭去。”阿金没好气地说道。
阿珍没敢吭声,心说你这分明就是睚眦必报吧。
既然是要去运来客栈见琉璃,阿金自然也不敢耽搁,沐浴更衣之后,就带着阿珍到了运来客栈。
“你这是……”阿金一推开门,琉璃就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师姐,您昨晚上就来王都了,怎么没有赶在宵禁之前回去?”阿金装作没瞧见琉璃眼中的探究,走到琉璃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本来是要当天晚上出城的,出了点意外,便耽搁了。我寻思着咱们也好一阵子没有碰面了,索性便留下来了。怎么?耽误你什么好事了?”琉璃调笑地瞧着阿金,说的话暧昧得很。
“能打扰到我什么?”阿金装傻充愣地瞧着她。
琉璃瞥了一眼她颈子上的红痕,唇边的笑意更是明显,可她却偏偏什么都不说。阿金脸一红,倒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着那姓宋的小子对你好,我就放心了。”琉璃喝了一口茶,又将茶碗放回到了桌子上。
“我听说……昨晚上洛提刑也在这儿,你和他……见面了吗?”
“没有。不过就差那么一点,就被他逮住了。真是好险呀。”琉璃眨了眨眼睛,俏皮地回道。
阿金轻轻蹙眉,瞧着依旧谈笑风生的琉璃,只觉得她笑得越是洒脱,便越是让人心疼,“师姐就没有想过和他见上一面,把话说清楚吗?我听文禹说,他可是时常来这运来客栈坐上一坐,想来……应该是为了等你吧。”
“那又如何,”琉璃说这话时,表情异常冷酷,“他已经知道我是通天阁的人了,所以也许……他在找我是真,想打探运来客栈是否为通天阁的地盘也是真。阿金,我不能冒险,通天阁更不能。”
“好吧,我明白了。”阿金垂下眼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意外琉璃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如果换做是她,她怕是也会这么做的吧。
“今天特意在这儿等你,是为了另一件事。你可知道沈玉被调到太子妃孟一荻身边了?”
阿金一愣,摇了摇头,“最近王都里事情多,我这一段时间都在深居简出,一般不出门。阿玉那边……也不曾给我传递消息。”
“她很聪明,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她没找你,也没想办法联系咱们……这还是我安插在朱家的那个探子跟我说的,”琉璃说到这儿,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是这个太子误打误撞,还是确实另有所图。怎么就那么巧,挑了沈玉放在孟一荻身边伺候着?我可是听说了,那孟一荻可是太子的心头肉啊,更何况她之前还跟……”
琉璃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她下意识地偏过头来看向阿金,只见对方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太子用意如何,她身在东宫这件事,本身就很危险……若是让药王谷的人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怕是又要找义父兴师问罪了。”
“嗯,确实,”琉璃点了点头,将药王谷里的那几个老妖精在脑子里过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药王谷里的几个主事的女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说起来,也就白术还能讲点道理。”
“师姐,你这些话若是要被药王谷里的人听去了,那通天阁就麻烦了。”阿金无奈地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就跟你说嘛。”
“看样子,我得进宫一趟了。”二人说笑完,又回到了先前那个严肃的话题,“至少要搞明白沈玉为什么会被调去东宫。”
“你进了宫又能如何?东宫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别到时候暴露了身份,反而给自己惹一身骚。”
“不去东宫,也能问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阿金颇有把握地看着琉璃,“我打算去一趟杏林苑,如此来,就简单多了。”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也就不拦着你了。但有一样,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会的。”
……
因为不想见到宋文禹,阿金晃荡到了傍晚才回去。哪里知道一进门,就瞧见了宋文禹坐在软塌上看书,一本正经的样子恨得阿金牙痒痒。
宋文禹听到房门那边的响动,侧过头来一看,正好瞧见阿金磨牙的样子,“你回来了,”他立马站起身来,迎向阿金。言语之间,似乎带着些讨好。
可是阿金并不打算买账,“既然宋大郎君还在这儿,那妾身告辞了。”
宋文禹见她转头要走,慌忙拉住了,搂着她的腰肢,让她不能动弹,“在外头都晃荡一天了,你还想去哪儿。”
“去一个没有衣冠禽兽的地方。”
阿金一本正经地答道,宋文禹无语地看着她,“昨晚上的事情……”
“你敢提昨晚上!”阿金跳了起来,就好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宋文禹有些想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尽力将自己的嘴巴抿成一条线,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好,不说昨天晚上了。我跟你说说今天晚上的事。”
“什么事。”阿金警惕地看着宋文禹,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自己抱到床上去了。可恨她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对这个文弱书生下狠手。
因为这个文弱书生,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喜欢的人。
“刚才你没回来前,母亲过来找我,和我说了二弟要去庄家提亲的事情。你作为大嫂,该尽的职责还是要尽到的,若是母亲找你来帮忙操办提亲的事儿,你可不要推脱了。”宋文禹一边说着,一边将阿金的碎发挂到耳后。
阿金听了宋文禹的话,一时之间也忘记了戒备,“所以二弟是默许了和庄家表妹之间的婚事了?”
“嗯,算是吧。”宋文禹见阿金已经不炸毛了,赶忙将她牵回到屋子里坐下。
“什么叫做算是?”阿金对宋文禹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能有个中间选项呢?”
“这个嘛……”宋文禹摸了摸鼻子,莫明觉得有些心虚,“就是因为庄家表妹年纪尚小,此次提亲也是咱们宋家表明一个态度,最后庄家到底打算怎样也说不好。”
“若是你们去提亲,我敢说,庄家表妹一定会嫁到你们宋家来。你应该瞧见过吧,庄家表妹每次瞧二弟的那个神情,说明她喜欢二弟喜欢到了骨子里。再加上你宋家本来就是家世显赫,二弟这次主动去提亲,他们庄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你呢?”宋文禹沉默半晌,忽然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地问题。
“什么?”阿金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是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嫁到宋家来。”宋文禹低垂着眼帘,拉起阿金的一只手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指。
阿金脸色绯红,却嘴硬道:“沈万千拿着通天令来求通天阁出人替嫁,我作为通天阁阁主的千金,自然是要为阁中事务分忧的。”
“那你大可以让你的下属去,为何你却自己来了?”宋文禹眼中凝着笑,明知故问地瞧着阿金。
阿金知道他这是在使坏,故意不答,只是将脸偏向一边沉默。她的这么一番可爱的动作,引来宋文禹低沉的笑声,“阿金,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他将阿金拉进怀里抱着。阿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肢,用心感受着这温暖的怀抱。
“明儿个我去给婆母请安的时候,顺道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吧。繁文缛节我不擅长,挑那些用来送礼的宝贝我还是会的。”
“嗯,好。”宋文禹轻声应着,将阿金抱得更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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