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指的死亡，祝文早年经历过不少次。

他曾在针对性辐射打击下基因链崩解，遭受巨物碾压变小饼干，被空间撕裂后无数碎片匀称分布，脸接核爆被蒸发……

每一次“死亡”都只是伤到了装备的【人物之书】，从未有人做到将他的储备打空，他在战斗中甚至可以修复书页，恢复生命储备。

他自觉自己经历的死亡已经足够多，但寿尽而死对于他来说还是种新奇的体验，尤其是这份死亡并非终结。

他并未经历通常意义上的衰老，或者说这具剔除了原有大部分内容，又得到【地狱无常之页】【武躯之页】加持的躯体已经没有了通常意义上的衰老，直至彻底死去前都保有完整的战斗力，唯有寿尽时一刹那的死亡。

旧有的，作为血肉生物的生机断绝，崭新的，作为灵体生命的“灵机”萌发，两者几乎并列进行。

紧接着，【武躯之页】、【镇灵之页】、【地狱无常之页】、【鬼神之页】产生了合并的趋势，并在祝文轻轻一推后呈现出远比单独存在时更强的力量。

【镇狱武神之页】这是祝文给予新特质之页的名字。

不再受生理极限束缚并能在斗志熄灭前不断再生的超凡体魄，几乎无限度捕获并压榨灵体潜力的支配力，将恐惧化作力量并能不断散播恐惧与唤来亡者之军的天赋能力。

在性能增幅上已经超过祝文平时常用的百兽之页，只是存在需要【人物之书】具备死后之生或种族为灵体的装备要求，泛用性差一些……但经历过这样一次死亡，他未必不能研究出让所有【人物之书】具备死后之生的方法，这个缺点也就不算缺点。

而这份强大，对于其他的生命来说，就是不可跨越的绝望！

没有什么力量冲破云霄，煞气吞卷天光的奇景，唯有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的一幕在此刻浮现。

天，暗了。

并非是从太阳落入大地，又坠于人们身边的光辉减少了多少，而是在某种过于沉重且不断膨胀之物的压迫下，人们无法再有效地感知到周边的光。

暂且存于躯壳之内的灵魂在几乎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下几乎要破体而出，却又因为引力源不需要那些东西又被重新压回身躯，在无边的重压下濒临破碎。

灵魂无法给肉体下令，而肉体在压迫下渐渐开始废弃某些不再需要的活动，结果便是在无法呼吸，无法心跳的惊惧中，渐渐滑入无法思考的深渊。

挣扎，抵抗？凡物不被允许拥有那般权力，对他们而言，唯有应许的死亡是唯一的答案，这便是这天地，是祝文给予他们的答案。

但祝文并未将这答案书写于他们人生的终章，这般死亡可太过慈悲了。

他温和地对契约灵体被压入躯体，无法逃离，亦无法释放力量，唯有体会宿主之痛的世家众人点点头：“各位，你们该上桌了。”

不需要他多行杀戮，亡者之军已经冲破了大门，燃着怒焰的目光几乎要将拼命退后、蜷缩的世家众人点燃。

不对，是真的燃起来了，还散发出微妙的烤肉气息。

毕竟特质强化了，亡者之军自然也会随之增强，甚至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祝文还注意到，它们眼中的仇恨不再是单纯生者的映射，而是多了一些杂质，或许它们真的能够从灵魂消散于自然的死亡中夺回只属于自己的一点恨意？

在强化的亡者牙口下，世家子弟的确展现出他们宣称的“与常人不同，高人一等”。

虽说未必有精兵能打，但绝对比精兵能活，再生能力远强于他们。至于说其他的不同之处么……大概就是声音特别嘹亮？

当祝文离开此地时，惨叫声中气十足，响彻天际，那般余音缭绕，连绵不绝，怕是会响上好一会儿。

刚刚从绝望的死寂恢复正常的张家家主大口地喘息，他浑身宛若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片本不应出现于驭灵师身上的冷汗几乎淋湿了他的衣服。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几乎无法接受敌人的强大。

明明他拼尽全力，终于牵动起万民之力，意欲以之镇杀那魔头，可现在，他只想知道显现于世的大劫究竟是什么东西！

数千年来被阜阳国吞没之人的怨念堆积？不，灵魂都已消散于自然，残留怨念都已化作资源被消耗，哪里可能形成这种东西。

来自地狱的恶鬼？这世上从不存在地狱，如果非要说个地方，那必然是数十万米之下，乃至大地深处的那些完全无可理喻的怪诞之物，但它们毫无人形。

界外之物？恐怖到此等地步，如若天地拥有意识，绝不可能放这种东西进来。

天意，唯有天意，不可阻挡，不可违逆。

天亡我等，我等不得不死！

“你好像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祝文走入此地，看着崩溃的张家家主，凭借极佳的阅读理解能力从他“不可能”的惊呼中读取出那不能说完全没理由，但在祝文看来多少有些小看他的想法。

“天意难违？只是你太过弱小。虽然我还是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交予我这份天命的存在，大概是比我弱的。”

张家家主颤抖着抬起头，望向那不可名状的存在，过于膨胀的存在感让整个世界在其面前都仿佛失去了颜色，他所见之物，唯有深不见底的空洞与深邃无边的幽暗。

“我不喜欢说‘天意难违’的人。现在，用你的全力，向我发起进攻，证明人类就算是你这样的废物也该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进攻？”张家家主有些迷茫，他无法理解自己要如何向眼前之物攻击，可他的身心已经不听使唤，如同傀儡般开始行动。

阜阳国的人口，就算不断消耗，也始终维持在两亿四千万左右，他涉及的两成人，差不多就是五千万份民众的力量，就算存在损耗，有些民众提供的力量也不够纯粹，可千万人的伟力也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

如若并非面对着祝文施展此招，或许会一剑光寒百里，煌煌人道之威覆压，人意如山倾落吧。

但在祝文面前……

“咔”剑尖点中身躯，而后崩断了。

紧接着，无可违逆的大手在他头上轻轻一摁，将他压成个球，扔向冲来的亡者之军。

“最后，只差阜阳国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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