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黛笑笑,对文屏的担忧不予置词。(看小说就到)文屏等了一刻,也不见远黛回应,心下不免着急,忍不住语带提醒的问道:“小姐真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医好睿亲王?”那日远黛与百里肇在照水林说话之时,文屏虽也有所回避,但因夜深人静的缘故,二人所说,她却还是听得了一鳞半爪。虽是模模糊糊,但却也稍稍知晓这桩婚事所以能成的关键所在。
微微摇头,远黛道:“十成十的把握我自是没有的!”见文屏眉目微动,面上更增担忧之色,她却又不觉一笑:“但文屏你可知道,此事其实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文屏在远黛身边多时,对她其实早已信服,此刻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敛眉做倾听状。
远黛淡淡解释道:“文屏,你原就是个晓事的!在我身边又已将三年,我的境况,你不会不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由不得我做主。我能做的,不过是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尽量规避我不想要的婚姻,再制造出一些事端,使得老太太她们不得不让我半步,使我不至落到太过窘迫的境地……”
文屏听得默默点头,心知远黛这话确是实情。
远黛徐徐续道:“知道这一点,你便该明白,在这种境况下,若他当真有心欺我,其实根本无需答应我的任何要求。而在老太太来说,只要我能进得睿亲王府就好!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去,她压根儿不会在意!”
不自觉的张了张嘴,可到了最后。文屏却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全不在意的漠然一笑,远黛看向文屏,眸光平和:“不过这些事儿都与你无关!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安心做你该做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也不要说。等我在睿亲王府站住了脚,你就可以离开了。那时候,何去何从。只在你自己!”
文屏听得心下一震,失声叫道:“小姐……”没什么理由的,这一刻,她只觉得心慌。
朝她摆一摆手,远黛道:“你又想差了!我想说的是,你们几人的卖身契,日后我都会发还你们。是自立门户还是另作选择。也都由得你们自己!”
听得此话,文屏不由心中稍安,迟疑一刻后,她终究问道:“那沅真姐姐呢?”
“沅真吗?”听文屏提及沅真,远黛便不由一笑:“沅真与你们不同!你们可以离开。她却不能!对她而言,我永远是她的主子。这一点,不管到了何时,总不会变!于我而言,她不但是我的丫鬟,更是我的贴心人,她与我的亲厚程度,甚至远胜至亲姊妹!”
与文屏说过一回话后,远黛自己也觉有些疲惫。因歪在贵妃榻上,小憩了一刻。再睁眼时,却见外头天色已然擦黑。她这里才刚坐起身来,那边惠儿却已走了来,朝她行礼笑道:“小姐可算是醒了!宁夫人才遣了人来,请小姐过去花厅用饭呢!”她这里正说着。那边文屏却已捧了水走了来。简单盥洗后,远黛便起了身,带了文屏二人往花厅去。
宁宅的花厅,位于远黛所住小院的西南,一路过去,倒是没费太长时间。才到花厅跟前,便有宁夫人的贴身丫鬟迎了上来,向远黛笑道:“小姐可来了!王爷与夫人已等了一刻了!”
远黛听得微微扬眉,倒也没有显出太多的惊诧,只点了点头。那丫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引她一路进了花厅。一进花厅,远黛第一眼便瞧见百里肇静静坐在上首,正与坐在她身边的宁夫人说着什么。听得脚步声,宁夫人忙起了身,笑道:“远黛来了!快坐!”
紧走几步,远黛含笑行礼见过了二人,道过失礼之后,这才微嗔的向宁夫人道:“姑姑也是,王爷来了,怎么也不使人告我一声儿。”
宁夫人便笑道:“我原是要令人告诉你的!怎奈王爷不许,我也只得罢了!”
远黛笑笑,才要再说什么的当儿,上首的百里肇已微微抬手,淡淡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值得说这许多!来了就坐吧!”
远黛非是饶舌之人,之所以嗔责了宁夫人几句,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乍见百里肇的尴尬,如今百里既主动开口,她自也乐得从命。谢了坐后,便在宁夫人身边坐了。
宁夫人见她坐了,一面示意身边之人传饭,一面却笑道:“今儿王爷来的甚是突然,我也不曾料到。他来后,我本打算派人给你送个信儿,又怕你羞怯,便索性瞒着你了!”口中说着,却已忍不住仔细端详了远黛数眼。
不无苦笑的抬手轻抚一下自己的面容,远黛叹息道:“我原先倒不觉得羞怯,然听了姑姑这一番话,却忽然便想羞怯一回,只不知如今再作羞怯之态可还来得及否?”
忽然听了这话,却由不得宁夫人不失笑出声:“你这丫头,原来竟也如此促狭!”
静静坐在上首的百里肇此刻也适时的开口道:“对她,莫说是姑姑,便是我,也是一般的看不清、看不透!不过好在……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这话从他口中平平道来,却是无由的熟稔而亲密。在这脱口而出的熟稔中,远黛更听出了一丝探究之心。这让远黛知道,对她,百里肇是好奇的,而这份好奇目前仍是有所克制的。
对百里肇报以一笑,远黛便不再言语。雁过留痕,已过去的事,无论如何掩饰,也总有露出痕迹的一天。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刻意掩藏的打算。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主动对人提起。也许,将来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告诉眼前的这个人。
毕竟――这个人是她挑中的夫婿。若然不出意外,也应该会是她相伴一生的男人。即使一开始,她并非那么心甘情愿,然而,最终下了决定的人,也依然是她。而既然她已做了决定,那就一定会走下去。结局如何,她不知道,也并不太在意。婚姻之于她,不过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远非全部。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难以为继,她也不乏勇气敢于将之弃如敝屐。
在言语暂时停顿的静默之中,远黛抬眸瞥向百里肇。而这个时候,百里肇也正朝她看来。二人目光在空中稍稍一触,一个略带探究,一个平和淡然,下一刻,却又很快错开。
花厅外头,一行丫鬟正自手捧佳肴轻步的鱼贯走入花厅。
用过饭后,早又有人送了漱口的茶水来。三人各自漱了口,下头却又送了茶来。
宁夫人接茶在手,浅啜一口之后,便自笑道:“平京今年竟是出奇的暖和呢!这才刚入了二月,居然便有了些些暖意。这在平京,倒真是难得的紧!”
远黛听得一笑,便道:“我到平京至今也才刚满三年,对平京还真所知不多,只是觉得这里远比万州要冷的多。偏我又是个极怕冷的人,一到了冬日,便只是懒待动弹!”
她二人在那边闲闲的说着家常,百里肇却也并不言语,只神色淡然的坐在一旁喝茶。待得杯中茶尽,他便随手搁下了茶盏,候着远黛与宁夫人说完一个话题后,这才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宁夫人倒也并不挽留,起身却向远黛笑道:“远黛便替我送送王爷吧!”
宁夫人的这个要求自然远称不上合理二字,然而远黛对此却仿佛毫无所觉,看也不曾看一眼侍立一边,满面焦灼之色的文屏,她淡静起身,先行辞过宁夫人,这才上前一步,径自行到百里肇身后,推了那辆轮椅缓缓往花厅外头走去。
下意识的前行一步,文屏正欲跟了上去,远黛却已回头,朝她轻轻一摇头,示意她不必跟来,文屏心下虽是不愿,却也不敢违拗远黛的意思,只得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才出宁宅花厅,前头便是一段狭长的小径。小径周旁,间植着桃李灌木之类,如今虽则无花,但看着倒也青青郁郁。月色胧淡,一路行来,倒也不觉黑暗。
二人谁也没有言语,只是缓缓而行,眼看着前头却出现了一处三岔口子。于宁宅,远黛这却还是第一回来,遇到岔口时候,不免便有些迟疑,不知百里肇想往哪儿去。
似乎察觉了她的迟疑,百里肇微微抬手,点一点右侧:“这边!”
远黛闻声,仍不多言,便推了他上了右边那条青石小路。二人又行一刻,百里肇终于开口道:“三日之后我便要入闱了!”
这话来的突然,却让远黛不由一怔:“入闱?”二人此刻堪堪出了那一条狭长的小径,出现眼前的,却是一座小小的荷池。才是初春,荷池显得格外清冷,也正因此,风过之时荡起的涟漪便显得格外的清晰而深刻。行到荷池边上时,远黛便自然的停住了脚步。
“是!”这一刻,百里肇的声音竟是异常的冷峻而淡漠:“承蒙父皇看重,点我主试本次春闱!”主试春闱之人,需与考生一同进场。考生三场试毕,便可离场,静候放榜。而主试之人却仍需留在闱场贡院之内,批阅考卷、拔擢人才。却是直到榜单定下,方可出闱归家。(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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