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婉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毕竟从一开始,太子府的人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如今只是因为封行止不再亲自见她,下人们开始变本加厉苛刻她罢了。
说到底,还是封行止的问题。
他不抓她入府,哪来这么多事端?
砰砰砰。
钟婉意用力拍响紧闭的院门。
“你们听我说两句话。”
结果,只换来几句隔着门板的嘲讽跟谩骂。
皱着眉,钟婉意抱着咕噜响的肚子,先回房里灌了半壶冷水。
怪不得近几天没再让她外出看诊,原来是封行止有事离府,暂时顾不得安排她这边。
而他走了,折剑自然也跟着走了……
傍晚。
“为两口吃食闹起来?”封行止端坐在马车里,眉心微皱。
趁他不在,她便刁难下人么?
折剑在车外回:“钟小姐和下人理论了两句,不单是两口吃食,而是根本……”
封行止心里觉得厌烦,打断他:“孙老的侄儿身体如何?”
顿了顿,折剑回禀,声音压得极低,“孙公子正逐渐康复。”
“且已经查实,毒来自一株异域植物,非寻常人能得,孙公子爱不释手,亲自养在房内。”
封行止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然,眼底含着浓重的倦怠。
“过几日回去,先请孙老过来。”
“是。”
孙太医进到太子府的侧厅时,面上难得带有喜气。
困扰侄儿几年的怪病正在康复,侄儿搁置的婚事也重新提上日程,他怎能不喜?
不过在触到封行止总透着寒意的眼睛时,那些喜气眨眼便被悄无声息的收敛起来。
“臣见过殿下。”
“嗯。”封行止示意他坐,“毒的事,府上如何打算?”
孙太医忠心耿耿,“查不出植株来源,全听殿下安排。”
封行止沉吟,“毒移至太子府,对外便说,是我不经意听闻,要来把玩。”
“什么?!”孙太医一惊。
封行止安抚:“府上有专人照顾,不必担心。”
老眼一亮,孙太医问:“殿下说的,可是那位医术精妙的小姑娘?”
点了下头,封行止让人送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钟婉意知道了这件事。
努力两天换到的肉包子,它突然就不香了。
“要我办事,先让他亲自过来和我约法三章!”
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他封行止想得美!
折剑点头离开。
没多久又回来,“钟小姐请快些随我来。”
一路到了正院。
等见到封行止,以及地上那一大团带血的绷带,钟婉意忍不住皱眉。
“你这样不遵医嘱乱来,伤永远也好不了。”
她从没见过什么人,如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这是在教训谁?”封行止抬眸,眼神锐利,气势迫人,“或者诅咒谁?”
钟婉意是出于好心,又知道他凶归凶,却讲道理,所以并不过分怕他。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服软告罪:“民女失言。”
骨气比不得好好活着重要。
饿了几天,她无比清楚自己身在太子府,一切都得仰仗于他。
就把他当从前的生意伙伴维护好了。
这么想着,她主动过去蹲下,替坐在椅子上的封行止止血换药。
一边轻轻动作,一边还细细将之前说过各项叮嘱重新交代一番。
而她的委曲求全,落在封行止眼中,却成了纯然的攀附讨好。
所作所为,只为谋求钱财权势。
不过,只要她才能配得上,钱权,他给得起。
甚至可以暂且不计较她冒名顶替的罪过。
“忠诚乖顺地留在太子府,我可以满足你任何合理的要求。”封行止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端详她漂亮的脸。
这算是肯定她的能力了?
钟婉意眼睛一亮。
她是不是能有安稳日子了?
“第一个要求,我要吃肉!”
她真的好饿。
“什么肉?”封行止微微一怔。
马牛羊,鸡狗猪,除此上下三品,便是鹿,虎。
更难得一见的是……
难道她想吃的,是国之祥瑞,鹤肉?
“鸡。”钟婉意不解他为什么神色逐渐凝重。
她忙前忙后,饿了这么久,吃个鸡很过分?
堂堂太子这么小气?
“不然,”她斟酌着退了一步,“猪肉也行?”
封行止:……
“如此而已?”
钟婉意眨眼:“不然呢?”
半个时辰后。
钟婉意得到了蒸鸡烤鸡等等一整桌的鸡。
“这么多?我就在这吃?”她转脸看长榻上假寐的人。
这屋子,她记得是他专用的卧房?
封行止睁眼,点她:“忠心耿耿的有用之人,我从不亏待。”
吹牛。
钟婉意懒得捅破自己因他的态度,遭受下人针对一事。
之后无话。
封行止闭目养神,能从肆意漫开的肉香中,捕捉到几丝若有若无的苦香。
他冰冷外表下那颗阴郁烦躁的心,逐渐平和下来。
过了一会儿。
他淡声问:“还有何要求?”
钟婉意舌尖舔舔唇角,轻轻吹了吹碗里的鸡汤,有些犹豫地转头看他。
“我想稍微借用一下你的名号,回钟家替我阿娘撑腰,她日子太难过了。”
回想起她在睡梦中那句“不要打我娘”。
封行止在思索利弊之前,已经点头应允。
但想起她的攀附讨好,他紧跟着出言提醒:
“‘分寸’二字,你想必认得。”
钟婉意没想到他能答应的这么痛快,登时面带惊喜地起身面向他。
“我知道!一定不会替你惹麻烦的!”
而看她面上带笑,封行止微微眯眼。
想起至今还留在钟家、面相甜美可人的钟梨棠。
那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不要招惹你妹妹,钟梨棠。”他眸带警告。
钟婉意愣了愣。
才想起来,还有认错人这一茬。
可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认定了钟梨棠。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怎么?”封行止语气危险起来,“若你回钟家是想对她不利,我不介意先一步处置了你。”
钟婉意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不敢不敢,殿下言重了。”
终归是不欢而散。
钟婉意只庆幸封行止没有反悔,收回许诺。
只不过,她得在看过那株有毒植物之后,才能回钟家。
离开正院,钟婉意先去了一趟后院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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