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写字，顾以朔说道：“小时候父亲常常在外，都是母亲来教写字的，她喜小楷自然也就这样教了。”
顾以朔脑海里面的回忆还在翻涌着，“后来父亲回来见我太女气，就亲自教了两天的狂草，可惜了收效甚微。”
顾以朔侧头向着身后看去，眼睛瞄到重九的高挺的鼻梁和微红的唇色后又撤离了。
“后来在战场上，需要往长安写书信，我的字总是被底下的将士以为我写给小姑娘的情信。后来我便想着多练些更粗犷的字，只可惜那时候父亲就不在了。”
顾以朔说得容易，像是寻常人说着最家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可是背后的隐痛早已无人知晓。
他应当是一人挡万马的大将军，而不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少年。
重九搂着他的力道大了些，贝齿不轻不重地咬在他的耳垂之上。
声音自耳边传来，似是要钻到心里面去，“日后的字，我都与你同写。”
说着，重九把顾以朔的身子转了过来，嘴角是上勾着，“刚才想看，为什么又躲开了？”
顾以朔的腰抵在身后的书桌吧边上，两只手都被重九攥到了胸前，他只能堪堪挡着。
上半身无所依托，还好顾以朔的腰力不差不然还真的不好站着。
他甚至还能伸出手来缠着重九散在前面的碎发，“大殿之上督主离我实在太远，如今近了反倒觉得不真实。”
重九也不去捞他，笑问：“如何不真实了，我不单单能看还能摸。”重九的耳朵又凑近了几分继续说道：“还能让你为所欲为。”
顾以朔登时红了脸，去推他，“谁稀罕？”
重九凑得极近呼吸都扫在他的面颊之上，“那我稀罕将军的情书，何时写给我？”
“本将军不轻易赠人墨宝，督主用什么来换啊？”
重九这一次揽着他的背，不让人跑，直接压在了书案之上，看着顾以朔的样子，“用这个换。”
两人距离极近，根本也分不开了。
一阵安神香传来，白色的衣袍沾上了墨痕，砚台应声掉到了地上。
顾以朔就要去捡，被人扯了回来，挣扎无果。
最后也只能将那抹被染脏的衣袖，搭在重九背上，两抹黑倒是相得益彰。
外面奴才送来吃食的时候，顾以朔正气着。
“你瞧瞧这经文，都沾上墨汁了。”顾以朔向来是爱书之人，看着书被自己毁了自然也是心疼的。
重九端着食盒小心翼翼靠近他，轻声道：“下次不会了。”
顾以朔此时正蹲在地上拼着被自己压坏的竹简，不由得叹息。
重九立马从边上抽出卷新的，“这是我抄的，再抄一遍就是了。”
顾以朔摸了摸自己方才硌疼的腰，嘟囔道：“若是还这样，就没有下次了。”
重九乖乖将食盒里面的素菜摆出来，“保证没有下次，来陪我吃点儿东西。”
顾以朔坐下便有一双筷子递到他的面前来。
平日里他一直不喜欢人伺候，都是单独或者和平芸一起吃饭。
在家里面都没有受过人的伺候，今日在重督主这里倒是享受了一番。
顾以朔自己都没注意到，怎么嘴角就上扬了些许。
“怎么皇帝忽然想着让众大臣来藏经阁给先皇后祈福的？”虽然梁雍帝念着先皇后估计也到不了这样的地步。
重九往他的盘子里面夹了菜，“确实不是皇帝的主意。”
“那是谁的？”顾以朔在问出口的同时就知道了答案。
转而不解，朝上大臣已经人心惶惶了，何必在折磨他们？
“你想这个法子做什么？”
重九放下碗筷，认真看着他的脸，说道：“为了我的一己私欲。”
顾以朔敲了下重九的额头，“不正经。”
两个大男人这些素斋自然是不够吃的，顾以朔将大半的菜都放到了重九的碗里。
“我前几日看你，便觉得你瘦了，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御膳房不做好吃的？”
只要是顾以朔夹的，重九都吃得干净，“怎样好吃的饭菜，对着那样一张脸都咽不下去了。”
听着这话顾以朔下意识看了看窗外，提醒道：“这还是宫中。”
重九握着他的手，“放心四周都是我的人，半月和你见上这一面我自然是舍不得你我再无法好好说话的。”
窗子上面还有些蛛网，在外面点点光的照耀下显得昏昏欲坠。
屋子里面只有两盏烛光，顾以朔坐在一旁认真地抄写经文。
写完一卷才抬头，打算伸手去拿新的一卷。婷阅小说网
此时被一双大手按下了，重九怨道：“我让你来，可不是真让你抄写经文的。”
顾以朔顿了一下，“也不单单是为了先皇后，我队里的将士们也有些也回不来了，总该对往生者有些敬意的。”
看着重九的手还没有松开，顾以朔只能无奈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呢？有没有什么念着的人？”顾以朔问道。
重九缓缓闭上了眼睛，靠在顾以朔的膝头，半晌才说道：“他们都在无数个夜晚陪着我，如果真能问鬼神，我倒是更想和鬼生活在一起。”
顾以朔忍下自己的心疼，轻轻帮他擦去脸上留下的泪水。
重九抓着他的手，将脸埋了进去，“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
顾以朔一时间连心跳都有些抽疼
怎敢许诺啊。
我也希望能陪着你一直走下去。
顾以朔终究无声，轻轻靠近他的额头吻了上去。
当朝大将军和权势滔天的九千岁依偎在藏经阁的一个角落，互相舔舐着伤口。
及到黎明快到了，顾以朔都舍不得睡下，抓着重九的双手好似忽然想通了什么？
“来藏经阁每次都是两个官员对不对？”顾以朔带着鉴定的语气问道。
重九朝他挪近了几分，“瞒不过你。”
“所以这次你是打算做什么？”
重九合上眼睛，平静道：“要清除的从来都不是表面的杂草，最起码得掘地三尺才能看见源头。”
顾以朔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如今的朝堂局势，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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